他们到底是怎么认定她是独居的?
宁迦的大部分资产都不在这里,但阁楼和地下室中仍保存着一些财物,宝石、名物、一沓沓房契......每一个都价值连城,都不是以她的收入能拥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卧室的床头柜上,就放着宁迦和赞迪克的合照。
那些邻居也好,西风骑士也好,到底为什么觉得她处于独居状态?
“您说得有道理。”
凯亚淡淡地说:“刚刚是我的措辞不够严谨,‘只能找到她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我应该这样说才准确。”
宁迦悚然:“......什么意思?”
“非常有趣,”凯亚说:“宁迦应该是有同居人的,但有人刻意清除了另一个人的痕迹,看来是不想让我们查到那是谁。”
......什么?
有人把赞迪克的东西都带走了?为什么?
和凯亚交谈几句,她虽然了解了一部分案情内幕,但非但没有探明什么,反而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她曾经以为,她回到蒙德时,西风骑士团已经将案件查清,正在追捕凶手,更甚者已经抓住了凶手,准备处刑。
可实际上,她却发现骑士团对这个案件也束手无策。
她有预感,这件事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里面暗藏的,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影子。
“虽然从房子里残留的血迹来看,宁迦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我们没有找到她的尸体,目前只能一切向好的方向推测——她还活着,只不过失踪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失踪案。”
宁迦说:“事情发生已经两天,您为什么今天才开始搜查?”
这和事发时一样,宁迦的家距离骑士团总部只有十分钟路程,但直到她死透了,也没见到哪怕一个骑士,这和他们以前的效率天差地别。
听到宁迦这么问,凯亚却把脊背往后靠,整个人都陷在了椅子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呈现出一种冷而迫人的气势。
“我在当日凌晨接到外派任务,下午撒勒街21号就出了事。整整两日后的今天,我才结束外派任务赶回来。”
“你......”宁迦说:“你怀疑有人特意把你调走了?”
“哈哈。”凯亚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突然爽朗一笑,那种凝重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
“这倒也不至于,我的任务是琴团长亲自下发的,不过是有人消息灵通,能够打听到我什么时候离开蒙德而已。”
出丑的次数太多,宁迦已经麻木了,只端起玻璃杯又喝了一口果汁,嗯,好喝。
“如果我那天还在蒙德,带队前往撒勒街21号进行救援的人,应该是我啊。”
他的表情很奇怪,宁迦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凯亚说:“你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不是吗?请不要隐瞒。”
你问我答游戏的对象调转了,之前凯亚的有问必答,都是为了能从宁迦身上获取情报。
宁迦说:“抱歉......您好像误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凯亚笑笑:“小姐,您这可不厚道。”
“你站在人群外围时,刚刚和我交谈时,你的眼神、你的肢体动作,都在告诉我,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很多很多。”
那是当然。
毕竟她就是当事人。
她不仅知道宁迦不是独居一人,她还有一个男友;
还知道她并非失踪,而是彻底死了;
她甚至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就连案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她都能说出,精确到分钟。
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吗?
那种情形又如同魔魇一般朝她袭来,她惊恐地躲在厨房,无路可逃,最后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提着刀靠近,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然后,一刀劈开心脏。
首先来的是心脏碎裂的疼痛,然后伴随着血液流失,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赤身**处于风雪席卷的荒原。
也许不是错觉,宁迦的心脏又开始疼起来,她眼前一黑。
“小姐,你没事吧?”
眼前的黑色的逐渐退去,她听见有人在喊她,是凯亚的声音。
“......我没事。”
见到宁迦缓过来了,凯亚收回了轻轻扶着她的手,他的语气缓和很多:“......抱歉,我不应该咄咄逼人的。只是这件事情情况紧急,宁迦女士目前还生死不明......”
宁迦摇摇头:“不是你们的错,你也很和善。”
“那......”
宁迦说:“很抱歉,就在前几天,我从高处摔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轻轻摸了摸后脑勺,那里还在微微凹陷着,这么严重的伤,原主已经死了,而她也只是奇迹生还。
她直视眼前这个八面玲珑的男人:“因为脑袋受了伤,我遗忘了过去的一切......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人而已。”
宁迦其实有很多东西想告诉凯亚。
她被杀死了,她的恋人还处在危险之中,她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希望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但是......那些只有宁迦才能知道的事,不能由她嘴中说出来。
“死而复生”,复活、长生,一直都是人类永不可磨灭的妄念,谁不想长生不老,谁不想死而复活?
一旦被人察觉到她身上的奇异之处,她大概会沦落到比死更惨的结局。
——尽量抱有谨慎之心。如果说,宁迦从自己的死亡中学到什么,那就只有这一点了。
“如果您试图从我身上找到答案的话,”宁迦轻声说:“恐怕无论什么问题,我都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场面陷入了沉默。
宁迦喘了几口气,继续提起刀叉,切割盘子里的吐司。
“......抱歉,”她听到凯亚轻声说:“您一定是经历了我无法想象的痛苦才能存活下来,接下来请不要担心,西风骑士团会保护您的安全......”
什么?
宁迦的刀叉停了下来。
......凯亚,似乎认为她是差点被杀人灭口的目击证人。
宁迦捋了捋一团乱的思绪。
所以,在凯亚眼里,她是一个无辜的蒙德人,因为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差点被人杀死。
如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便谎称自己失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以此躲过暗处的威胁。
......居然出乎意料的说得通。
宁迦的手指蜷了蜷,这歪打正着的......也是,正常人哪会联想到死人复生?
要顺着他的话说吗?
把自己的身份从“受了重伤而失忆的少女”转变成“差点被杀人灭口的证人”?
宁迦飞快地抬起眼睫,看了凯亚一眼。
凯亚正看着她,他依旧神采奕奕,目光专注而认真,但你看得出来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为了这件事连轴转了多久呢?
宁迦集中精神,去感受他身上的情绪。
很淡,他的气朦朦胧胧的,比米纳尔阿姨的要更模糊一些。
太不可思议了......宁迦心想,他逢人就有笑脸,开朗到甚至会被人责怪轻浮,但他的心就像团寂静的冷火。
从开始交谈到现在,那团冷火仍然静静燃烧着,没有任何响动。
“抱歉,请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她做出一副艰难选择的样子,开始在脑内飞速思考。
如果凯亚没骗她,那现在骑士团手上其实没有任何线索,搜查陷入了僵局。
......不行,得告诉他们一些事情,让他们得以查下去。
“那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宁迦轻声说:“......黑色的短发,左眼上有一道伤疤一直延申到鼻梁,武器是一把野太刀,刀柄上挂着一枚紫色的神之眼。”
凯亚眼睛一亮:“是凶手?”
“我不知道,”宁迦否认:“不要再问我了。”
说多错多,宁迦闭上了嘴,决定无论接下来凯亚问什么,她都不回答。
凯亚却没有再追问,他说:“真是十分感谢,我们抓住凶手之时.......”
他语气像轻轻飘落的羽毛:“一定会告知您的。”
真的吗?
这根羽毛触动了宁迦的神经。
她突然伸手,死死抓住凯亚的手,紧紧盯着他灰蓝色的眼:“请一定要竭尽全力。”
凯亚回视:“职责所在,理所当然。”
宁迦这才露出笑容,松开了手。
“既然有了线索,那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去探查了,宁迦小姐还在失踪,我们要争分夺秒,”凯亚站起来,他脸上带着笑容:“......您的伤,还是尽快去西风教堂找芭芭拉小姐治疗比较好。”
宁迦点点头。
“既然西风骑士团得您这么大的帮助,身份资料补办便不劳您费心了,相关的手续我会去办齐,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得到结果。”
“届时,还需您亲自前往骑士团总部。”
凯亚相当潇洒利落地行礼,朝着骑士团总部方向走去,背影坚定得像某种在寒风中生出的树。
虽然每次看到凯亚,都要怀疑“这个人真的是骑士吗?”
他在蒙德城大街小巷中浪荡的样子,在酒馆里和他人一边举杯一边哈哈大笑的样子,他和普通市民勾肩搭背的样子,他在骑士团制服上挂满零碎装饰的样子.......
比起骑士,他更像一只色泽斑斓的孔雀。
只有这个时候,只有在他工作时,才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啊,这个人,果然是深受蒙德市民信任的骑士啊。
宁迦看着凯亚离去,再次端起玻璃杯,直到唇瓣碰到的是无色无味的杯壁,她才反应过来。
——因为紧张,果汁早就被她喝完了。
......所以接下来她要怎么咽下“十分干脆”的吐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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