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不,他也没问过我。不过我们打算一起送礼物的事是真的。”劳伦斯医生纠正道。

“……”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如果话题是迪卢克,我简直能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你想听什么,我们从三年级参加话剧表演,被全校最漂亮的金发姑娘亲到缺氧这段开始怎么样?”

“两位先生,”丽莎打断了他,“无论你们想就私人感情问题交流哪方面的意见,劳驾出去。大家需要休息。”

空心情不知为何有些烦闷,或许跟糟糕的天气情况和杀人犯带来的阴森氛围有什么玄妙的联系——一些民间科学似乎会用磁场,生物电波之类的话来解释它们。

警察在第二次搜查完整栋医院大楼就离开了。有小道消息说他们有不少额外收获,比如在顶楼的杂物堆里翻出了半具散了架的骷髅,在太平间的冷冻柜内侧发现了用鲜血画成的恶魔召唤阵(空怀疑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凯亚散布给护士们的)。反正无论如何,那个精神病人并没有被找到,他应该是已经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而这是警察们该烦恼的事。

反倒是那些神经兮兮的谣言愈演愈烈,最后是副主任医师亲自出面,向大家声明科室的厕所被临时封闭是因为水管破裂,而非是在举行降灵仪式,局势才得以控制。

很多科室都有那么几位“常客”:他们因为患有一些情况无法逆转的慢性疾病不得不长期住院,相对于其他重症病人,他们又病得不是那么重,可以和来往的医护有说有笑;而病房又是医院各类怪谈和八卦的重要流通中枢,这就导致这些常客们对科室的熟悉程度有可能超过一位十年份的护士长。

麦克唐恩太太就是急诊科的这么一位常客。她患有阿兹海默症,总是把每一个年轻女孩认成自己的女儿,语气严肃地告诫她们不要靠近世间的任何一个男人。(“他们会把你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剩下,我的傻妞儿,”她这么说。)

尽管很多时候她的呻吟声都吵得让人头痛,但在她情况开始变差的那一天,大家都很难过。像她这样的年纪,很多事都有征兆,有时候还是相反的征兆:她变得堪称容光焕发,逐渐能够回忆起一些事情,还能准确叫出每位医护的名字。

“我还记得你的男友,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伙子,”她对凯亚说,“他好像很久没出现了。他去旅游了吗?”

凯亚把活动桌上的小镜子收了起来,“他现在在普外科。”

麦克唐恩太太点点头,“我知道,那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我记性真是变差了……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因为孩子的事吗?”

空随口接道:“是的。他怀孕了,他的男友不想要蓝色头发的小孩,抛弃了他。”

“哦,男人!”麦克唐恩太太气愤地把他们都赶出了病房。

09

纯粹是报复,空用力地摁压着手里的圆珠笔笔头。凯亚·亚尔伯里奇,心眼比针尖还小的虚伪男人,他将在医务处即将下发的评教表上给他打满一整张纸的负分。

眼下他身前是急诊科副主任琴·古恩希尔德,以及另外几位外科主治;同时他身边有一群非常吵闹的外科实习医生——“听说他的第一台阑尾手术只用了十五分钟”、“这打结手法太酷了”、“谁今天吃了蒜?这里真的很臭”——他怀疑至少有半座医院的噪音都聚集在了这间观摩室里。

空毫无准备地被自己的住院医师扔到了这里来,参加普外科的手术现场教学活动。“好多实习生都想观摩莱艮芬德医生的手术呢,这是个好机会。”凯亚美其名曰。

它的确可以是个好机会,前提是他提前做了功课,有充足的时间回想起(先假设他真的曾经知道过吧)各种肝血流阻断方法的区别及其流程。这样他便不用在大家交流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的输入框里打出这个词(还拼错了两次)。

幸运的是,老师们抛出的所有问题都会被在场更积极的学生抢答,他只需要保持住陷入思忖的姿态就不会显得过于丢人。他全程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也不知道背后的汗干透了几次,才终于挨到了手术结束。

观摩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手术台前的主刀医生抬起头,与古恩希尔德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辈。”

空跟着她来到手术室外——莱艮芬德医生果然还等在那里。他还是戴着那个猫头鹰帽子,脸色很疲惫,红色的发丝紧紧黏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他端着咖啡的那只手不太起眼地发着抖。“没必要那么叫我。有什么事?”

“非常漂亮的一台手术。”古恩希尔德医生柔声说,“能有幸再次看你执刀,真是太好了。”

“又只是为了闲聊么。”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也没有马上掉头就走的意思。

“空是我们科室的一位非常优秀的实习生,前辈应当之前也见过他了?”

空没有想到自己突然间会被推出来。

“你在急诊的实习期要结束了?”

“呃……是的。”

“有什么感想?”

空努力挺直脊背,“收获很多,最突出的就是……”

“我跟你倒不同。”听完他的一长段废话,莱艮芬德医生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我在急诊呆过之后就采取了更加谨慎的生活方式。因为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如果我哪天晕倒在什么地方,来处置我性命的可能是一群兽医。不过,”他看了古恩希尔德医生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也许情况有所改观了吧。”

在临别之际,他又问了一个意有所指的问题:是不是某人又在搞什么花样,因为最近老是有陌生号码给他打电话。

说不准跟那神神秘秘的生日礼物有关,空随意搪塞了过去。

麦克唐恩太太在一个暖和的下午停止了呼吸。他们说她走的时候不算痛苦(虽然他们对谁都这么说)。起码她很安静,只叫了几声她女儿的名字。通知了她的家人后,护士把她的所有东西收捡起来放在前台,可是很久都没有一个人来取;自然而然的,住院期间她拖欠的医疗账单也没有人来支付。后来听说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生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迪卢克。他一直都在给麦克唐恩太太,还有他认识的其他的一些有经济问题的病人结付欠款,就连在国外的时候也没停过。从你和他给人接生那次你就该知道,这位有钱老爷很爱管闲事。”

日历上被画上一个又一个新的叉,“小空医生欢送派对”(这个名字是安柏想的)被写进了月末的那一小格备忘录里。

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念头就像高楼上的航空信号灯,会在深夜时分闪烁起来。也还好,空想,至少同事们比儿科有趣一些,他还学到了很多可以用来捉弄下一届实习生的招数。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去社区医院,内科,皮肤科还是整形外科?”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的?”

凯亚耸耸肩,“以你对我的关心同等地回报你而已。难道在你眼里,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他列出的这几项选择都确实曾经是空心中的最佳选择:要么清闲肆意,要么油水够厚。他甚至还考虑过老年康复科,总而言之,离手术台抢救室越远越好。

“我有的时候觉得……能做对人们有用的事,能给人们带来完全不同的生活,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幸亏你只是有的时候觉得。”

“……”

空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可能会考虑选择急诊。就这样。你继续嘲笑我吧。我还挺想救人的。”

“我为什么要笑你?”凯亚晃了晃自己的胸牌。“不过也有的时候……”

他没再说下去。

空以为自己的欢送派对会成为又一个放纵而堕落的晚上,不说是成人以上级别,至少也还是达到成人;可实际情况却是一群人就像幼稚园儿童一样,围坐在一个巨大的蛋糕边拍手边唱歌(尽管他们是在一家酒吧里)。

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毕竟现场真的有未成年人:被母亲专程带来的,他亲手接生的那个小名叫“迪卢克”的孩子。

同事们对“迪卢克”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后来空才明白,这件事应该是早有预谋:大家把那孩子抱在怀里,拍着他哄着他,还叫他“迪卢克”,旁观着一切的莱艮芬德医生脸上的表情确实有些扭曲。

或许是因为果汁太过无聊,有两个人中途从蛋糕边溜走了。

“其实今晚不光是为你办欢送派对,”安柏偷偷地告诉他,“我们还给莱艮芬德医生准备了惊喜,马上礼物就要到啦!”

“他的生日是今天吗?”

“不是。那天大家都没空,就连他自己也要值班,一起庆祝只有找这个机会。抱歉,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完全不介意。我也很想为他庆祝生日。”

空觉得大家的演技都太一般了:莱艮芬德的电话一响,他们就齐刷刷地看过来,还一脸期待。

“还真是你们背地里又在搞些什么。”他抱起胳膊。

“快接啦,医生!”

电话那头是一道有点尖细的男声。他喘了一会儿粗气才开口,说自己正在在外面等着。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莫名有些熟悉,但空一时没有回忆起。“他为什么不直接送进来?”他听见安柏抱怨了一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外面在下雨,我去就好。”

凯亚回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身上带着股酒气。他环顾一周,“我们的大寿星呢?”

“外卖员打了电话,他去拿我们给他定的蛋糕了。这样好像不怎么惊喜了诶。”

“你们给他的礼物也是蛋糕?”空看着面前已有的,被吃得塌下去大半的蛋糕,“这怎么样都很难惊喜吧。我再看到奶油都要吐了。”

“凯亚说那个蛋糕很不一样!”

他刚想说难不成那个蛋糕能朝人嗞水吗,转头却看到凯亚神情有些异样。“怎么了?”

“……外卖员?”

“你不是说会让人直接把蛋糕送到这里来吗?”安柏有些紧张了。

周围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有什么东西闷闷地响了起来——是被门窗隔绝在外的雨声,像一只蚊虫在鼓膜内嗡嗡振翅,尾端拖出一道冗长花白的噪音。

空偏了偏头,好像这样就能把噪音从脑子里赶出去。

“我没有在任何地方留过他的号码。而且我一分钟之前才问过那家店,雨太大了,他们要等雨停才会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

“那会是谁……”

“是莱艮芬德医生的其他朋友吗?他说他在外面等他。”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对面那个人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还语无伦次的……”

一种不算特别久远的不安爬上了脊背。空舀蛋糕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接着看到凯亚突然起身冲向门口。

门口的风铃发出巨大的响声,雨水凶狠地灌进来,连同一声被雨幕压抑的尖叫。

“救命!!!这里有人……医生,有没有医生啊啊啊啊!!!”

终幕

我还是被从担架前推开了。他们说我没有必要参加抢救,说要相信你的同事,还说稍后会为我安排心理医生。

上救护车之前迪卢克流的血打湿了三件外套,我的,他的,还有一个不知道谁的;现在它们全被我抱在怀里,异常沉重还冒着水汽,像是屠宰场冰库里拿出来的半扇猪肉。可他身上看起来居然没那么糟糕,除了氧气面罩里积着一汪鲜红的液体,仿佛只是把长发披散下来了。

这时候他看起来确实更像父亲。

整件事都有点黑色幽默,但鉴于之前那一次的教训,我觉得我这次还是听话比较好,毕竟我这次连止血都没能成功。

我还记得大学时代病理老师的一套关于飞机失事的理论。她的本意是想把人比喻成一台精密运行的大型器械——就譬如飞机,一个很不起眼的故障就可能招致后来的一系列严重问题。你们知道多少伤亡惨重的空难的起因只是一块没有二次加固的焊接板吗?她说,人体也是这样。

这个说法本身平平无奇、缺乏亮点,但我在很多年后都仍然记得她说这段话时的语气,甚至每一个重音。

或许所有的意外也有类似的发展机制。在发生之前很久它就会显露端倪:某天维修工会在机身附近无意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咯吱声,就像是鞋底踩到了一粒砂砾。无数天以后,外壳下潜滋暗长的裂缝在一万米的高空撕碎了整架飞机,人们的血肉和他们正在看的杂志,机场免税店买给爱人的围巾、三天后兑奖的彩票一起抛洒下来。

在这件事里,我不知道什么才真正是那道裂缝。可能是把那个精神病人带进医院的路人,可能是那天的手术安排,可能是没有看出他的护工,可能是始终不肯下功夫找人的警察。

也可能又是我。

我收治了他,我为他办了转诊手续,把他交给了迪卢克;迪卢克接起那通电话的时候,我却不在场。

我其实在一家会把葡萄蛋糕做得超甜的店订了一个很浮夸的蛋糕,整整有三层,店家会附赠一个会唱生日歌、会喷彩带冒火花的推车,我原本计划让安柏把蛋糕推到他面前,那时他不得不装出一点仿佛喜欢的样子。

我的工作已经让我明白,坏事发生的概率有时很大,不要总是抱怨;坏事偶尔还会发生一次以上;病人不会总是感谢他的医生,说不定有时候还会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扎进亲手给他做过手术的医生的脖子里。

金头发的小实习医生显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又哭了,像以前我们在酒吧时第一次见面那样。他反反复复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谁他妈还想上这操/蛋的班?

他算是我见过的不幸的人中间相当不幸的一个。几个小时前他才刚刚说过,他很高兴能成为一名医生。

除了被打电话骚扰,迪卢克还被跟踪了有一段时间。虽然跟踪者根本没有多少藏匿自己的能力和心智,但他确实又没被发现。

几年前那时候也同样好笑。劫持父亲的那个人不是某些背景复杂的商业对手指派的,他只是个染了一身赌债的穷学生,唯一称得上预谋的手段是提前在超市里买了一把刀。

父亲有时会邀请一些被自己资助的学生共进晚餐,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了机会。他甩脱司机把父亲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索要三千万的赎金。这笔钱并不难凑,可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对着父亲挥出了整整七刀。

我和迪卢克在医学院读书的几年里都很少回家,实习以后就更忙。把父亲从救护车接进急诊的那一段路,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最漫长的一次对视。他的确一直在看我,那会儿我很清醒,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的。

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跟他的亲生儿子还干了一些他可能不怎么会喜欢的事。基于这两点,我考虑到如果他要对我说什么,那些话可能不会太慈爱光明,尽管对我他一直是个慈爱光明的人。

帮我看着他,他对我说。濒死之际,我到底不会是他最挂念的那个人,不过十多年来,他或许就对我不公平了这么一次。

他们那时也不让迪卢克参与什么。手术是我协助一位主治做的,而我们那时没有十分仔细地检察,以至于遗漏了某处大血管上被血栓堵住的破口。

父亲去世的那天早晨,迪卢克在场。他比我想象中更冷静。我还在为那道毫无起伏的长线做一些无谓的尝试,是他在一旁提醒我,已经是第三十一分钟了,宣告吧。

去休息吧,他们又对我说,律师很快就会来。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我无法问出那句话,我指望他们直接告诉我,可是他们还是说,去休息吧。

罗莎莉亚对我说,我应该先放下手上的脏衣服。这是这一整晚我收到的最有用的提议。

我说我会考虑休一段很长很长的假,她没应声。

我这才发现机场距离医院原来是如此之近——几乎每过十分钟,我就能听到飞机掠过上空的轰鸣声,地面也会一起震动起来。我想起小时候后院里的那个泳池,我潜进水里,抬头看到天空上飞机尾翼滑过的痕迹。当我太久不出声,迪卢克就会不太耐烦地探头来看我一眼,以确认他的弟弟还没有完全淹死。

若要说迪卢克身上有什么天生适合做外科医生的特质,可能是想象力贫瘠。我问他当一个人死掉的时候,世界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他说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可能就是吹过一阵风。

我忘了问他,不同的人的风会不会有区别。好人是什么样的风,坏人是什么样的风,愧疚的人是什么样的风,不肯原谅的人又是什么样的风?如果他们都一样,那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区分?

我在房间里等待着,直到那扇仿佛沉寂了上万年的门再次被打开。

我们是兄弟,也不止于此。我六岁起便和他一起生活,他小时候漂亮得像个女孩子。十五岁的时候我亲了他,他十分严肃,照搬来那些性教育书上的内容对我说,人的取向是流动的,他允许我“多样性”地尝试。十七岁,我成功和他滚上了床。

读医学院,走上做医生这条道路是父亲对他的期待,他也一直完成得很好,而我那时做同样的选择只是因为习惯和他呆在一起。一般来说他喜欢的东西我都不怎么喜欢,但这件事对他实在太重要,我尽力表现得不明显。

迪卢克说他拒绝尸检的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恨我——他应当恨一个人,那个学生既然自杀了,那么接下来就应当是我。我希望他恨我。那次刷手上台前,我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真的竭尽尽力了吗?

医生都或多或少会害死自己的病人,而我害死的人当中有我的父亲。我的兄长不会为此提起诉讼,我的行医执照不会被注销,我有很多机会害死更多的人。

我企图让他改变主意。我故意在一个小时后就把器官捐献登记表放到他面前,然而他愤怒的原因却是我突然开始用“莱艮芬德先生”称呼死者,而非父亲。

他签完字就离开了。我在很多天以后才反应过来,他的离开很可能不单单是简单地走出病房。

我们不再能分享同一支笔,不再能坐在同一间观摩室里,不再能在无人的废弃B超室里做那些心浮气躁的蠢事。我们之间拉开的距离不光是物理空间上的距离,因为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最大的变化当然是他更自我封闭了。他不在意,如今很多问题的答案似乎都成了这个。他的愤怒甚至变成了一种逼近于怜悯的东西,而他把怜悯施舍给我,让我愤怒。但我无权开口要求更多。

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等他到了七八十多岁,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和“泰斗”之类的沾点边。他生来就该如此,我没法想象他不是医生的样子。与其割开他的喉咙,还不如砍掉他的双手,这两件事的结果没什么区别,但我的确在某个时刻无比希望后者代替前者发生。

不过还是算了,他还要继续做手术也是他活该。

现在他躺在我面前,没法说话,所以我即使表情难看他也不能讽刺哪怕一句,我说我明天就要转业去璃月做房产销售,他也只是抬起眼皮轻轻地看我一眼。

小时候他如果生什么病,绝对不会这么安分地躺在床上。为了让他老实睡觉,爱德琳会收走所有的书本和玩具,即便这样,他也揪着自己的头发玩上半个小时。如果是在上学的年纪,他就算病得再厉害也不会放任自己就这么躺在床上,除非我干点什么逼他,他至少也会拿本书摊在膝头。

回忆会催生出毫无道理的怀念,以及一些再天真不过的妄想。

你失血过多神志不清的时候跟我说,这事结束了就要跟我一起回家;说要活得比我久,免得家产旁落;你还说你回来以后尽说些滚蛋话干些混蛋事,其实是想和我重新开始——你记不记得?

我当然在说谎。

可许久许久以后,他却对我点了点头。

fi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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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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