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可是唯独这一次，少年人是被不小心被拖入梦境的…或许说，如果他明白的话，就会知道这是记忆。
他所遇见的梦，每一处都是记忆。
可惜散兵不会意识到视角性的问题，梦境中的第三视角，他亦只会觉得…那只是梦的特殊罢了。
而关于视线中黑色的羽毛，茶水中倒影的小小翅膀——这双记录故事的眼睛。
相比起以前的记忆…
也许的确，那些想要忘却的记忆总是刻骨铭心，所以一次，他又在噩梦中下陷着。
痛苦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尖叫…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可却发现那火在自己的身体中燃烧，以骨血为染料，消耗着生命。
好痛！
为什么——又一次…！
少年人挣扎着，他不知所措于这可怕的一切。伸手渴望去扑灭那些东西，去无能为力。
隐隐间，他听见了吞咽的声音…也看见了在火光中发亮的一颗火元素的神之眼。
是了，那火焰…这燃烧着她…
将她的生命送给其他人的火焰正是来自这颗神之眼，这刻异界之人才会有的神之眼。
只是散兵不会知道的。
这虚假的，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烈火实在是太久远了…久到那疼痛早就不如过去的千分之一…
哪怕它依然可怕，足够焚尽一切…
但这只是千分之一。
在烈火中求生的少年人最终目睹了自己的每一处都化为了灰烬…直到如此，他才好像得到了解脱，意识悄然的摆脱了那炙热的温度。
等到少年睁开眼时，他已经疲惫不以，身上的肉与血狰狞的被高温销毁的感觉，也还历历在目。
于是，他控制不住的颤抖。
也如此得到了那阵极度心疼与枉然的目光。
手指被扣住了，冰凉的温度从相处的肌肤上传了过来，渐渐的吞吃掉了那些滋生的恐惧与情感。
散兵在缄默中对上那双眼睛。
而那里，正滚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少年人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好多声音，断断续续的笑着，带着哭腔，轻松随意的念叨着，又悲伤的吐出颤音。
——“被烈火焚烧殆尽的感觉，走向死亡的感觉，被世界所掩埋的一切…”
——“啊…啊…”
——“真的…完全糟透了呢，但是不后悔…因为…你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等到春雷响起的时候，万物都会复苏的。”
——“对了，我是不是说过？”
——“我就是为了这个世界才来到这里的。正是因为我喜欢着这个世界，喜欢着大家啊。”
——“所以不要难过了，不要因为我的死亡而流泪。请发自内心的笑一笑吧。”
——“毕竟，世界今天也在正常的继续下去…也毕竟，你的新生如此的绚烂…”
绚烂的、新生。
散兵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手指，确认那些皮肤都是完整的…并未化为飘散在这世间的灰烬。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想要控制声音的平静，可那实在是太困难了，后半句话，也几乎是忘记了呼吸，从嗓子中抽出来的。
“…被火烧尽了。”
回应他的是拥抱，一个久违的，像是透过他在拥抱同样被大火所焚烧殆尽之人的拥抱。
“世界不会再被燃烧了…”
发涩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少年人感觉到了那微微带着笑意的话语。
“因为有人会登上神之座的…”
如果不是适格者。
那么，就创造适格者。
如果无法让世界停止燃烧。
那么，以就自己为蜡烛…去期待世界的尽头，去期待一切的一切，涅磐重生的那一天。
无论是为了谁…
但这绚烂的新生，也请让我见证吧。
*
启程前往稻妻的时候，雷萤并没有来。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已经打算放过她了…至少做出表面上的放过。不过心里也有那么想吧…
总得来讲，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麻木。哪怕我早就明白自己不是人类，但即使是如此，我也依然渴求自己不要失去人性。
这是绝对不能遗弃的、最重要的东西…
因此我打算放弃这个极端的实验。
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我开始期待故事的结尾，所以这一次不能在剑走偏锋，任性的把自己和所有人都拖入火海…
坐上前往稻妻的船时，天已经要黑了。由于一直在忙碌的问题，也只草草的吃了几口午饭。
其实我和散兵倒也都无所谓，这点食物给身体带来不来多少有用的机能。
忙前忙后的都是愚人众的士兵，若不是回神的迅速，风拳几个差点在甲板上都栽进海里。
“你们昨天干什么了？”我不由的困惑。
几人发着呆，这才慢吞吞，老实回答我是去打牌了…打七圣召唤。
我：“……”
我：“…算了，你们去休息吧。”
随意一挥手，几人立刻你推着我，我推着你，互相搀扶着防止对方掉进海里——这样子离开了。
叹息一声，我转而走进床舱中的房间。
我和散兵在船上并不住同一间房间。
其实我们也的确拥有各自的房间，哪怕我和他都不太需要睡觉什么的。哪怕是闭目养神，也是搂着随意找个地方一摊。
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两下，我去洗了个澡后，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困倦的闭起了眼睛…
睡至半夜时感觉身侧有一阵瘙痒。
迷茫的抬眼，我和那只站在我床边的鸟儿大眼瞪小眼。
半晌，一种诡异的直觉迫使我开口：“布耶尔？”
有着柔顺羽毛的鸟儿站在我的床头，那双漆黑的眼睛染不上多少颜色，在昏暗的室内像是一件死物。
如果不是我知道那里从来没有什么摆件，大概会真的当成没有什么，而后再次闭上继续睡过去…
但哪怕心中有这份警惕，可下一刻我还是产生了“困倦”，不由自主的顺从那股力量下陷，沉入梦乡。
恍然间面前出现了无数连接在一起的平台，一扇又一扇的门各不相同、风格迥异。
它们出现在这里，等待着被人推开。
不远处停在那里的小小姑娘凝视着我的双眼，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过了许久才试探般的向前走了一步。
“是…你？”
从她翠绿的眼睛，我可怜的发现自己并非是人类的模样…
彻底坐下来的时候，纳西妲还在发楞。
她小心翼翼的抓着手中的小小茶杯，借着那杯中的茶水看我的模样。
而我…
现在是人的样子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潜意识里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类来看吗？
明明前几次的世界、以及几百年前的梦境中，我还是那副人类的模样。
纳西妲似乎纠结了好一会儿。
想来也是了，莫名其妙的追寻着某种力量而来，又这么莫名其妙的见到一直没有见到…但也许十分期待相遇的人。
可是那个人…
我顿了顿道：“要吃点枣椰蜜糖吗？”
小姑娘“诶”了声，又点点头，送给我一个笑。
“谢谢你。”
她说着，不自觉的确认了下向她伸开的那只手是完整的，而后从我的掌心里接过糖果，将糖展开。
我看见她把糖放进了嘴里，才缓缓再次开口：“最近…过得还好吗？”
纳西妲一顿，我也一顿。
一瞬间我们相顾无言。
整个世界里只有二人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我想，如果我也会读心的话，一定能听到小姑娘着急的发言。
但事实并没有。
她是智慧的神明，如果想要说话，自然也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
但同时，她当然也明白，我下意识客套与顿住是想到了什么。
被子民软禁的神明低下了头，我感觉她在默默咬那块糖…我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控制不住的探了过去，戳了下那鼓起来的腮帮子。
纳西妲：………
我无辜的收回有自己意识的手指，冲她眨了眨眼睛。又忽然像起什么来着，手指在虚空系统上让戳了几下，设置让它对他人可见。
“加个好友吗？”
纳西妲：…
纳西妲：？？？？？
你为什么有虚空系统？？
为什么你的虚空系统还是被改造过的？？？
她望着我，一瞬间不在像看那种故事里的大人物，而是在凝视一个偷自家技术的小偷。
汗颜的挪开视线，我一本正经：“布耶尔她…嗯，对，她默许了！”
纳西妲和我加了下好友后，不久便离开了。我抬头一看，自己的好友栏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除了空和我以前的旅伴，还有我的妹妹，现在又有了钟离和纳西妲以及我其他的家人。
至于有钟离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总而言之，他表示用不太明白虚空，所以注册了账号也压根没和我聊过几句。
现在和钟离的对话都停在每日问号。
老爷子他真的特别老爷子，不知怎么摸索出来的…他给我发消息甚至会在末尾加上几朵玫瑰花。
看着就很像我文嗖嗖的外公在给我发消息。
关于家里人的话…
这是可以讲的吗？我感觉自己穿越了和没穿越、只是出了个差一样。
早上家里人还会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去哪里了，说快点回来上课。
对此，先前睡的一脸懵的我，还真就下意识的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的穿衣服，往外走。
如果不是身后的散兵突然抓住我，我说不定都要在至冬去不知道哪里有的学校上课了…
提起这个，我正思考也给散兵注册一个账号…但又想了想，过两天去须弥他也会注册的，要不就…先算了？
啊，绝对不是我背着男朋友偷偷加好友和别人聊天的。也绝对不是至冬也太无聊了，不如流浪。
——对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依然高兴的在自己手上的特质版虚空玩耍。
只是浑然不知自己先前的设置出了问题，坐在我一旁的散兵正支着下巴，凝视着我欢快的给空发消息…
散:？
散:……
危 春澜 危
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一定要记得关掉（唏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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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干坏事的第三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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