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是你回来了吗!”
“不可以再睡觉了哦,你让纳西妲很担心呢。”
一睁眼时,面前两个布耶尔就一起对着我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看着她们面露难色,正想说些什么,忽的身形一僵,意识刚清醒就又恍惚了起来,向后栽去了。
两个小时以后,和散兵一起躺在病床上的我面无表情的幽幽望着天花板。
身边的少年人其实早就好了,但他眼见我现在也沦落到躺板板便直接冷哼一声。
“不是艺术就是爆炸吗?”他扯出一个笑来,“怎么不继续了?以为自己把一切都算尽很厉害?”
把一切都算尽。
听见这话时,我下意识的一楞。
在我的印象里算计这种词向来不属于我,也从来都是其他的人和事推搡着我,要我从悬崖上跳下去。
正当我想要说些什么,我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却忽的接住了一滴热泪。
我不知所措,也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沉重的身体无法自由行动,面前的少年人在沉默之中垂下了眼睛…不知是过了多久,许只是过了一分钟,也许世界已经变换了一个季度。
从未的…我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慢,直到等来了耳侧的一句话…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那只手便握紧我的手掌,将那些温度全部送给了我…时间也像是这才开始再次流动。
面前的少年说着这话的时候,脸庞上更是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一瞬间,过往的种种宛若惊涛骇浪一般向我涌来,裹挟着那些被烧尽的情绪,重新点燃了这颗心。
他的唇颤了颤,漂亮的脸明明想要笑,可那种悲伤与恐惧却让少年难以抑制这样的情绪。
“我们说好的…对吗?”
五百年踏鞴砂海岸边的相遇;深渊之中难以数尽次数的陪伴;四国间的形影不离,又或者是黑夜之间仅有二人所听的耳语…
我们并非从未许诺过永恒,一次又一次的对视,一句又一句的话语,每一次望向对方,也都是在许诺这些。
这五百年的岁月不是我最漫长的一次人生,却是名叫春澜之人,迷惘在这个世间中,终于寻得的人生。
我想,为什么这一次就会有意义呢?
我也想,是因为这一次,我终于张开了翅膀,飞向了世界的另一端,踏足了那片我从未来过的世界…
*
“是的。”
不假思索,少女这么回答。
她的眸中皆是柔软,苍白的脸分明满是病态,可从唇瓣中吐露出来的话语却令人十分惊讶的充满力量。
“我亲爱的先生,我早就许诺过。”
无论是鸟儿在心中随意的一句相约于天空,又或者是向契约之神索要的见证…每一次都是如此,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哪怕是胆怯,哪怕是害怕。
但是爱是不会恐惧一切苦难的,它从来不仅仅只是给了人们战胜灾祸的勇气,它更跨越了一切的隔阂,将答案注定。
“我爱你。”
头一次的,他听见她这么说道。
“是的,我爱着您,不只是喜欢。”
那只手回握住了他,拉的并不死,可却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们互相感染着彼此,分享着属于他们的喜爱。
在世界上彷徨的流浪者们在流浪前也许也曾想过一个家。
但在踏上流浪之旅时,他们也早就明白家这种弥足珍贵的东西也许并不属于自己了。
散兵承认自己害怕,也承认自己想要一个家。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阵与少女同行的日子里,自己又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
而早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记得不得的时候。在踏鞴砂的火光中,听见轻柔耳语的倾奇者早就爱上了那阵清凉的耳语。
少年人偶不知寒冷,他不畏惧这些。
但身为人偶,在面对火光之时那种原始的恐惧让他想要后退。更在十指都被烧毁的时候,他彻底的绝望了。
害怕与不甘被烈火暴虐的撕扯,从他的身上被夺走,成为了一切混乱的柴火。
而那场短暂的救济,与闯入他视线的影子,就像是天火之中下的一场雨,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清凉与安心。
这是属于倾奇者永生都会铭记的一瞬间——比起其他的苦难,第一次尝到救济甘露的少年浑浑噩噩的藏着这微小的幸福。
在那之后,这份幸福被少年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心底整整百年。
每一次的肢体破碎,每一次的苟延残喘,他总是颤抖着去看那薄薄衣裳下弱小的影子。
那时的他在深渊中穿行,无数次的围剿魔兽。
其实散兵知道少女根本不记得那些事,毕竟这只是她出于无意识而做出的事情。
当可怖的兽群穿破世界的边缘向他扑来,早已重伤的人偶被攻击中了腿部而摔倒。他咬牙想要拿起自己的剑去反抗,却无济于事。
同行的那些至冬人早就先他一步被深渊暗算而死了,就连他都来不及离开。
当他反应过来时,敌人们便顷刻间就将他围剿。
数量上的差距让少年只能选择逃亡,可依然是数量上的差距,他根本无路可退,眼前唯一的路,甚至都是敌人为他留的坟墓。
他倒在地上,手指的指尖都在溢血,衣服上沾满了污渍,不知是血又或者是地上的泥泞。
将要取走他性命,拆解他的野兽们步步紧逼,只是一瞬,血盆大口就暴虐的咬上了他的手臂,狠狠的发力,想要将他的手臂从躯体上撕下。
疼痛使少年人想要尖叫,可他却又习惯了疼痛。
理智告诉他要反抗,他便反抗。
哪怕身躯残破不堪,他也无数次的将刀插入魔物的头部上,哪怕是又一次的被打落那卷了刃的武器,他也不愿意死。
少年人甚至是想要去用牙同魔物互相去撕扯对方,他甚至在想——就算自己今天真的要栽了,也绝对不能死在这群恶心的东西手里。
然后,他想起了衣服中的某个小东西。
他多么希望那小家伙可以醒过来…也不需要拯救这个残破的自己。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都好…
至少别让他死在这群魔物的手里。
就在他弥留之际,眼前兽群爆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那些犬们低吠着,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家伙一样。
可是散兵已经彻底神情恍惚了。
那时的他什么都看不清,也难以保持意识的清醒。
混沌之际,他只看见面前有一双毫无波澜,平静的眼睛正俯着他…周围已经是一片安静了。
是神吗。
散兵这样想。
他明明一直觉得神明从不随意怜悯人,他们都是一群自私又傲慢的存在…
可在意识弥留之际,他迎上了那双平静的眼睛,却忽然觉得…神明就是这样的吧…也许这才是神明。
只要看上一眼心中便会安静下来,也只是这一个对视,伤痛仿佛都停止了。
原来自己也能得到神明的怜悯吗?
散兵扪心自问,却道不信。
他混乱的发现了“神明”唇侧滴落的血色,在那张美丽白皙的脸上,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很快,本来还在因为被神明而拯救,不得不自我唾弃得少年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的下巴被人抬起,这一次终于彻底的看清了那宛若一潭死水…更像是一个精密仪器的眼睛。
少年人能看见瞳孔中仿佛有什么在旋转,带着绝对的神性与对世间的冷漠一样,他跌进那冰冷又让他安心的金色深渊里。
眼前的人低头,强硬的逼迫他仰视自己。
而后…
她将唇落在了少年人的嘴上。
——但这绝不是亲吻。
那个人是怪物。
散兵感受着嘴边不断蔓延的疼痛,早就在这时,他就明白了这是他的小怪物…
也早就在这时,他明白了她只要吸食他的力量,他就会陷入昏睡,随她把弄。
少年人后来再醒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深渊的门口了。
周围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也落在他冰凉的皮肉里…可雪花还是化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血液似乎在得到那个吻时就奇怪的炙热了起来…
那些被魔物所撕咬而沾染上的东西也消失了——被那个仅仅只是遵循着某种本能的影子,又一次的带走了。
她救了他,也是又一次。
散兵立在冰天雪地里,他感受着衣领里那小小的动作。她就在他胸口旁散发着微弱的温度…散兵也发现了那小东西的起伏。
是的,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她在呼吸,经过了这么漫长的百年活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带来了新的希望与幸福。
也正是因为如此。
哪怕是这般的疲倦,可站在一片死寂的冰原之中,劫后余生的少年人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他看向面前的人,相顾无言之中,沉默的靠近…
明明二人其实都是没有心跳,也无需心跳来证明自己此刻情绪的存在…可他们却也都感觉到了自己、乃至对方的身躯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跳动着。
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般,直到唇瓣珍重的相触,短暂的试探之后急切的彻底交融在了一起。
十指紧扣,少年人从恍然之中再一次的凝视那双金色的眼眸。
那里满是笑意,再也不是冷淡的神性。替代那些的更是太过拥挤的…随时都仿佛要溢出而来的爱。
“我爱你。”
他又一次的…听见他的神明对他宣泄爱意…
我爱你,这是为你而存在的爱,也是为你而来的爱——若爱上一个异类就是歧途,那么我早就无可救药。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吧,因为只要你在,那么我就也会存在。
是的…
我这般的,深深爱着你。
(起身)(敬礼)
我先去崩铁耍两天,文不会断更(我还有两位数以上的存稿)。提瓦特的大家再会了,从现在开始请叫我穹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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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干坏事的第七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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