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梦，甚至艾尔海森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内容。
梦中有一处荒原，艾尔海森对其没有任何的熟悉感——那不是须弥的任何一处沙漠，只是一片茫然白色。
或者那是黑色、灰色？颜色在这荒原之中失去了意义，而艾尔海森的意识同样无法到达梦境的边界。
这是一个清醒梦。
事实上，因为世界树和智慧之神的权能烙印，现在的艾尔海森几乎不可能陷入真正的梦境……他甚至拥有了一些可以操控梦境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享受沉眠的快乐。
但这个梦……他无法操控。
梦中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荒原”也只不过是一个文理上的概括。艾尔海森觉得自己大概是“站”在这片荒原之中，却没有任何“站立”的实感。
暂时还没打算醒来的艾尔海森，在梦中闭上了眼睛。
小吉祥草王为了与他联系而创建的那个公共梦境世界也不曾给他这样无力的感觉。
草神的力量会牵引着他，包裹着他，让他在梦中也得以安心，但此刻，即便是十字花叶的纹样在艾尔海森的眼中疯狂旋转，他也无法调用和改造这处梦境的一分一毫。
并且，那处公共梦境应该是已经连接在了我的身上，即便我们现在不在世界的边界……这个梦也绕过了祂的保护。艾尔海森这样想着，用手将双眼盖上。
不如就当作一个……普通的噩梦。
“你认为，这是噩梦吗？呵呵……一个有趣的问题。”
一个人影，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艾尔海森的身边。
人影的身形高挑，与艾尔海森身高相似，声音微沉，大抵可以将其认为是一名成年男性。
他在说话，声音传进艾尔海森的耳中。不知为何，艾尔海森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甚至立刻便平静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人影，并不是在跟他搭话。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噩梦，但对一些人而言，这的确是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环境。”
人影自顾自地说着，他抬起了头，似乎是看着远处的什么存在。
“但我也并非想向你发问。尽管在我见到星空的那一刻起，我便立刻理解了我所出生的世界是多么渺小，而我所追求的力量和知识……同样渺小。人类的观念是很脆弱的，只是我身上那些所谓的‘道德’更加薄弱，这反而让我强大、难以被摧毁。”
“不是人类，却脱胎于人类的思想……抱歉，我习惯将所有的智慧生命统称为‘人类’，凡智慧的，皆可以人性推演，人性同样足以映照万物。我很擅长这个，其他的‘我’也是……噢，得是老一点的‘我’。”
“‘博士’这个代号从一开始就是个讽刺笑话，在外面的世界我当然什么都不是。”
“呵呵……傲慢与识时务是不冲突的，何况，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暂时逃脱了死亡的鬼魂，缩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没想到等来了意外的存在，还做了一个……好吧，‘噩梦’。”
听见这些语句之后，艾尔海森睁开了眼睛。
人影在他的眼中仍然模糊不成型，但那身形却是单薄的，衣着简单，没有多余的配饰，姿态也很放松。
尽管他的话语在艾尔海森听来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但是欢迎你，不具名的来客……星空之中还有别的存在，类似于你，是么？我期待其余的，我会向你们发问，或者，回答你们的发问。”
人影在笑。
“终有一天，穷尽我所能穷极的一切，证明‘生命之枷锁’的无能……”
随后，艾尔海森看见，人影消散而去。
他最后的话语，也一并隐在了空中。
“……而我会等到一枚棋子，让命运之轮流转。”
下一刻，强烈的失重感笼罩住了艾尔海森的全身！
“站”的感觉也不存在了，原本坚实的地面随着那个人影一并消失，艾尔海森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
咚！
身体狠狠地撞击在了大概是地面的东西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昏黄柔和的灯光打在了艾尔海森眼皮之上，他缓缓睁眼，看见了地下室的天花板。
不远处的楼梯上，一个身影“咚咚咚”地跑了下来，金色的发辫随他焦急的动作甩动：“怎么了？！你摔下来了？”
“……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艾尔海森扶着身边被他睡出了一个人形的懒人沙发，从地上爬起。也许是先前实在太累，他的四肢都有些发软，身形微微摇晃。
听见声音跑下来看情况的空见状，莫名顿了一下，伸出手将他扶稳。
艾尔海森居然在犯迷糊，博士也……真的不是我在做梦吗？
想到楼上那个正在忙活的人，空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恍惚。
艾尔海森没察觉到空的停顿，点头谢过他的帮助之后便向楼梯走去：“欧米迦在做什么？”
“呃……你上去看看吧。”
空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跟在了艾尔海森身边。
当他们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一桌子菜，清蒸的红烧的，看起来与璃月菜很像，只是有些微妙的区别……但最中间摆着的，却是一碟很眼熟的菜。
萨布兹炖肉……饼。
甚至很细致地用裱花袋挤出酱汁，用须弥语在饼上写下了一个词：思考。
并且不止这一份，这一桌的菜似乎都经过了精心的处理，从卖相上来说堪称完美。
艾尔海森见了，下意识一阵沉默。
他转头看向了空：“你做的吗？”
空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情显得有些惊恐。
“嗯？睡醒了？”
这时，Omega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点头向艾尔海森示意，再将手上端着的炖锅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锅白粥，点缀着些葱丝和虾仁，即便是白粥看着也让人心生好感。
……艾尔海森看看粥，再看看Omega的脸，一时间没有说话。
Omega，高贵而傲慢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现在的打扮非常……居家。
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套简单的T恤配长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围裙。
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原先散乱的薄荷蓝色的半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圈扎起，老老实实地在脑后束成一个短马尾，脸上的面具也摘掉了，一张俊美却稍显瘦削的脸就这样暴露出来，五官立体，眼眶深邃。
设计奇异的试管状耳坠却还留在他的右耳上，随着Omega的动作轻轻摇晃。
“别太惊讶……烹饪与实验的区别没有那么大。请坐吧，是该吃点东西了。”
Omega的表情很是平静，猩红色的眼眸却唤起了艾尔海森的一些记忆——那是与赞迪克的双眼如出一辙的艳丽。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扯开椅子坐下，拿起空碗盛了一碗白粥，放到了艾尔海森面前。
“秘境的时空紊乱，你又长时间没进食，消化系统可能会出问题，从经验来说，建议清淡饮食。”
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艾尔海森瞥了Omega一眼，脸上神色相当复杂。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感谢你的贴心。这个也是你做的？”
艾尔海森用手指了指中间那道“萨布兹炖肉饼”。
“当然。我复刻了一下Epsilon记忆中的步骤……‘理想情况’下，是会好吃的。”Omega点了点头，用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饼。他拿筷子的手法很标准，行动却有些生疏，看来确实不怎么常用。
「博士」居然还会讲双关笑话……早已经偷偷开饭的旅行者暗中观察，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把嘴里的红烧肉给咽下。
这口红烧肉软烂得恰达好处，香料的味道浸透了整块肉，厨子的手法相当精细……
一想到这是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做的晚饭，空就觉得嘴里这饭越吃越不宁静。
“……手艺不错，赞迪克都只会做一般的萨布兹炖肉。”
艾尔海森垂下眼，喝了一口温热细腻的白粥。
“多谢夸奖，但我或许应该提醒你……我也是‘赞迪克’。”
Omega说着，低头咬了一口“理想情况”。艾尔海森看见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而后细嚼慢咽，再将其吞下。
“你喜欢它么？”艾尔海森忽然开口。
没料到他这个问题，Omega顿了一下，缓缓出声：“……很新鲜的口感，让人想起现在的须弥，也是足够包容的口味。我很喜欢。”
“……下次我来做吧。”
艾尔海森半张脸埋进碗里，氤氲的热气不知模糊了谁人的视线。
喜欢平静日常……可怜我们小空了，感觉他光看着吃狗粮都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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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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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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