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工夫，艾尔海森便回到了卡维身旁，将一个一次性纸杯递到他手上，里面盛着大半杯清水。卡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嗓子干渴得厉害，确实该补充些水分了。
他接过水杯：“呃……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不用客气，”艾尔海森神色淡然，“既然一同加入缘觉塔成为搭档，相互照应本就是分内之事。”
卡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水，不经意间抬眼，却发现艾尔海森还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艾尔海森？”卡维试探着唤了一声，“你怎么还不休息？”
须弥医院的病房里，陪护床通常都是折叠起来藏在桌底的，卡维对这一套再熟悉不过。当年他在常规军时就是医院的常客，当然不是自己受伤住院，而是护送受伤的战友来治疗。可如今自己躺在病床上还是头一遭。
卡维方才留意到病房桌下的折叠床，丝毫没有被展开使用过的迹象。而艾尔海森似乎并不打算跟他提及此事。
“看你这样子，恢复得还不错，都有经历操心别人了。”艾尔海森边说着边抽走卡维用过的纸杯，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你睡着的时候，食堂出现骸骨虫伤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提纳里和赛诺昨晚来过，他们让我等你醒了代他们问声好。”
“让老朋友们但心了……”卡维轻声呢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昨晚……那今天……”
“今天的课程早就开始了，他们应该没时间再来探望伤员了。”
缘觉塔新兵第一天的课程大多是理论课，他们二人当年在教令院求学时皆是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区区一天的课程要补上不难。显然卡维所忧心的并非是错过的课程。
就在这时，艾尔海森恰到好处地将卡维的个人虚空终端放在他胸前，这是昨晚帮他换病号服时，从随身衣物里掉落的。经过之前的变故，如今虚空终端仅保留了拍摄、无线通讯和查询资料等基本功能，但依旧备受须弥人喜爱，几乎人手一台。
卡维急忙从艾尔海森手中捧过自己的虚空终端，电量满格，收件箱里的新消息多得快要溢出来。他对着病房窗外拍了张照片，简单说明了下自己的情况，发了条动态，算是向大家报平安。
此时正值午休，动态刚一发布，消息提醒便闪个不停。
尤兹贾尼（后勤部负责人）：咱们在虫族创伤治疗方面经验老到，你这小伤肯定能恢复如初，以后上战场实战也别害怕。放心，我会亲自盯着那帮老家伙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法拉娜：听到你没事，妈妈总算放心了。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提纳里：你醒了？太好了！这次袭击事件影响不小，我和赛诺晚些再来看你。
多莉：哟，看来你又躲过一劫，下次可得小心着点！
……
……
卡维一一回复着这些消息。尤兹贾尼还贴心地发来一份如何护理伤口的文档。提纳里早在巡林队便与异界虫族多次交锋有不少经验，似乎有什么想法准备当面跟他说。而母亲法拉娜，尽管已改嫁去了枫丹，却依然时刻牵挂着远在须弥的卡维。无论是他参军入伍还是此次遇袭，她都努力保持镇定并给予支持，就怕儿子为了不让她担忧而报喜不报忧。
都交待完，卡维抬头观察艾尔海森的举动。
他依然没有休息，正在专心致志的查看自己的虚空终端显示屏。
卡维忍不住问道：“艾尔海森，你在干什么？”
“我刚拿到今天上午课程的讲义和笔记，正在阅读。”
“还有这种东西？”双眼冒光，“快给我也发一份。”
卡维的虚空终端马上提醒他接收来自艾尔海森的新文件，他刚点开看了一行，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不……不是，我是想说，你也应该休息了。”
艾尔海森侧目看向卡维，虽然没回话但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也看见课程笔记就放不下了？”
“你申请了陪护假是不是？”卡维放下自己的虚空终端，“好吧，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也挺精力旺盛的。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医疗室又不是适合自习的地方，你还不像我被勒令留院观察，比起在这里看讲义不如节约半天假期，提前销假回去上课好了。”
鉴于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特殊关系，缘觉塔允许伤病员已结合的搭档在其住院期间申请陪护假。新生开学第一天就迅速利用这条规定双双请假呆在医疗室，恐怕也是缘觉塔建立以来最速记录了。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似乎认为卡维所说很有道理，片刻后他起身整理衣物。
卡维正以为他要大步流星离开医疗室，赶去上下午的课程时，艾尔海森却转身取出了桌子下面的折叠床。
“你说的对，医疗室确实不适合自习。”他一边不紧不慢展开折叠床一边说：“这里安静又卫生，用来休憩再合适不过。”
很快，艾尔海森便已在折叠床上躺平，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应该真的睡下了。
卡维暗自松了口气，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啊倒头就睡。但他自己刚醒不能再躺回床上了，只是靠在枕头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艾尔海森的睡姿。他的神情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平和，与平时冷静、严肃的模样截然不同。卡维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已经成为了搭档甚至谈过恋爱又分过手，但他对艾尔海森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从前经历的点点滴滴和眼下遭遇的虫灾，如同赤王陵肆虐的沙暴，裹挟着各种各样的记忆和线索一股脑儿地涌入他的脑海。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
窗外的透进房间的阳光从灿烂变得昏黄，最终黯淡消失。直到“啪”的一声，不知何时睡醒的艾尔海森点亮了医疗室的电灯。
卡维回神忍不住动了动四肢，之前的久坐让他的身体僵硬了不少。
“你醒了？”
“醒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你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没动。”艾尔海森已经起身，正将折叠床重新归位到桌底，动作依旧是那般有条不紊。
卡维估摸着观察期快结束了，心下便盘算着下床走动走动。
被骸骨虫伤到的是左腿，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准备先从床铺右侧下床，缓缓伸出右脚，稳稳地踩在地板上。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不适。
接下来移动左腿让左脚站稳在地上。肌肉用力的瞬间牵动伤口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
好在卡维早有牵动伤口会疼的准备，他强着疼痛，双手死死地扶住床头柜，到底还是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他给了自己几秒时间适应疼痛后，坚定的让双脚踩地，必须要下床走路。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艾尔海森，却见对方脸上那一抹来不及收起的担忧之色。
卡维嘴角上扬不禁调侃着：“哟，真没想到，你如今竟也懂得关照别人了，我都要怀疑咱俩分开之后，你是不是偷偷找了个什么地方专门练习去了。”
艾尔海森微微挑眉：“这有什么，人之常情罢了。倒是你，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说着，他拿起自己的虚空终端，查看了一下有没有新的重要消息。
病房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卡维望着艾尔海森盯着虚空终端的侧脸，思绪又飘远。两人争吵后的别扭，还有恋爱时的甜蜜与分手后的酸涩。他不禁想，命运这根线到底是怎么把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从同学到搭档，从恋人再回归到如今稍显微妙的关系。
艾尔海森似乎察觉了什么，抬头跟卡维对视，目光交汇，一时间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还没等两人说些什么，两串脚步声接近病房，紧随着迅速传来几下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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