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看到钟离的第一秒,逃避的本能使行动先于意识,我捉住派蒙就往她身后躲。
“快放开派蒙啦!”白发小精灵从我手中挣脱出,和旅行者还有公子一起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啦?”
我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向钟离那边。
钟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礼貌示意旅行者们就座。
那么问题来了——
我在不在他邀请落座的范围里呢?
如果在,那么问题又来了——
我应该坐在哪个位置呢?
璃月礼仪和我曾经世界所在国家的很像,被宴请的钟离坐在上座,旅行者和公子邻着他依次就座,这边就还剩公子下面的一个座位,但坐这离众人还有菜太远,显得太刻意,剩下的,就是另一侧的钟离旁边了。
在空中飘着的派蒙莫名其妙接了我一个嫉妒的眼神:“你怎么还站着呀?”
这回众人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我无法,试图缩小气场坐在公子旁边,却被钟离一个眼神激得重新站直,老实到另一侧落座,即使那个眼神看不出有任何意味。
还好公子没在这时倒油,让我给他们说明,而是自己起了话头,介绍钟离和旅行者认识。
“钟离”比我印象中的“摩拉克斯”用词更加文雅含蓄,看来这几千年,他已经熟悉了人类的规则,又或者,人类规则的建立与他的引导紧密相关。
他们交流很流畅,所以完全不能怪公子他们没有对钟离身份有怀疑,换做我,也想不到坐在雅间举手投足间有长辈做派的年轻男子,会是璃月的神明。
公子:“哈哈,难道是把钟离先生误认成杀手了?”
旅行者和派蒙的误解引起公子爽朗的笑。
在一旁低着头的我默默想,现在你们眼前这个温润和气的“钟离”自然看上去与“杀手”背道而驰,几千年前的“摩拉克斯”,可的确是方圆千里魔神闻之胆寒的主。
我不着痕迹地瞄了钟离一眼——我怎么觉得他在刻意误导旅行者,逗他玩呢?可他神色过于正经,看不出是否故意,曾经的祂也不会有这种无聊的趣味,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在破冰的误会过后,钟离解释公子口中的“破局点”:“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
“噗——咳咳咳……”我因为这句话被茶水呛个半死,实在是钟离本人说这话的场景太过诡异。偏偏在场被蒙在鼓里的那三人还没一个懂我。
公子:“钟离先生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否认,本就心虚,哪敢再拆旁边这位的台?
想着,我拿起茶壶,讨好地给钟离满上茶。之后他们会话的全程我虽然没有参与,却都殷勤备至。
钟离默默接受,没有主动要求我做什么,也没有拒绝我的讨好。
派蒙在我拿出扇子要给钟离扇风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呜啊,你是欠了他的摩拉吗?”
我面上笑笑,心想要是真的只是欠了钱就好了。我得罪他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摩拉这种东西呢……
“如你们所见,仙众的时代正在远去,人的时代正在成为现实。”钟离将话题拉回,“往年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这是璃月的传统。但这次竟连七星都无暇顾及这项传统……实在不成样子。”
只有我隐隐感觉到了他这句话的话尾的责怪之意,旅行者他们顶多是疑惑钟离什么身份,会随意评价起璃月七星。
旅行者客观地替人类的七星说了句话:“毕竟是谋杀神明的奇案。”
派蒙:“是啊,连真正的凶手都没抓到呢。”
钟离却还是对失去神明后璃月众人慌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我默默为璃月各掌权者点蜡,根本不敢在这时发出一点声音。
接着,钟离邀请旅行者和他一起筹备送别岩神的仪式。
钟离往生堂客卿的身份发出这个邀请对于旅行者他们来说十分合理,对于知道真相的我来说是个地狱笑话,可我一想到我现在似乎就在这个承办岩神葬礼、也就是岩神火葬场工作就笑不出来了。
02.
“你要跟我们一起吗?”派蒙邀请我道。
我观察钟离神色半晌——他没有看我,好像我的加入与否他并不关心。并没有观察出任何结果——在他还是摩拉克斯时,我猜不透一位魔神的脑回路,当他化身人类后,又成了喜怒不形于色、举止淡如水的客卿。
他会想要我这个事实上的罪人,参加这个形式上的,摩拉克斯的送仙典仪吗?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了想,凭直觉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跟在钟离和旅行者他们身后,帮助他们准备送仙典仪。
“哦,想要我来决定么,也好。”
“老板,我全要了。”
默默掏钱……
“关于送仙典仪的场地……”
默默预约……
“根据生长环境与祖先亲族的不同,霓裳花会呈现出不同的性状,比如这种枝繁叶茂,花蕊如金屋藏娇,绿叶长存多生于有复杂水文条件之地。而山阴或者潮湿之地明茶花多生得半大而蕊密,香气扑鼻,堪称花团锦簇……”
默默受教……
从璃月人的口中,可以逐渐拼凑出“岩王帝君”的形象,知道祂喜欢什么样的夜泊石、喜欢什么样的香膏、作过什么样的诗……
几千年来,他就这样化作千万身份,遍走世间,看过万景。那个曾经能问一天问题的魔神,成了最博学多识、了解世间万象的人类。
03.
中途,旅行者和派蒙去制作香膏,留我和钟离在神像面前等。
岩王帝君的「七天神像」能让我隐约回忆起曾经摩拉克斯的影子。石像的祂坐在高处的岩座神位上,身着带有兜帽的神装,右手掌握象征岩元素的六面体,姿态闲适,却暗藏威仪。
钟离也看着神像发呆。
我没有预兆地在神像前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
“罪人自知有负帝君恩信,所行罪孽滔天。帝君无论何以处置,小民绝无怨言。”
这只是身为一名普通璃月人对着帝君石像的祈祷忏悔,钟离无法干预我。他站在旁边,静静听着。
“当年真相为何?”
他到底还是代替神像问了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傻到用普通的匕首就妄图杀死他。
“火元素魔神原本给我的匕首,是另一把附有祂的力量的匕首。”我回忆着那时候的事,缓缓叙述道。
那把匕首刺入摩拉克斯心脏,不说除掉祂,至少能让祂元气大伤。
“小民当时被对方施了禁咒,无法将火元素魔神的计划告知帝君,又恐惧重伤后的帝君震怒之下杀掉小民,于是只敢替换成普通匕首,试图换得一线生机。”
钟离转过身,看着伏在神像下的我:“你有神力庇护,寻常魔神无法以性命要挟你。”
这句话是摩拉克斯迟来的质问。曾经的摩拉克斯在再次找到我时,即使在明白自己的职责后,依旧给予了我有别于其他人类的特殊保护,在我身上留下了祂的神力。
而我依旧在威胁下,选择了倒戈。
我咽了口口水,接下来这段话说得格外艰难:“小民……并非重诺之人,并不想被任何实力强大的魔神因契约而被牵制,那火元素魔神许诺,若祂能成功在帝君遇刺失神时打败帝君,祂将放小民自由,也会赐予我无尽的财富。”
空气陷入了难捱的沉默中,我能感到身旁人无声的愤怒。
毕竟无论谁来听这个不像样的忏悔,都能得出这是一个目光短浅不识好歹的人类,随意屈服于威胁,贪心不得当墙头草最终自作自受的故事的结论。
旅行者快回来了,我站起,等着他说对我如何失望、奚落我的话。
可是钟离没有,他依然还是静静看着我刚才拜的石像。
我看着高高在上、不辨喜悲的神像,差一点忘了,石珀中的我被冻结的几千年里,祂作为神明,一直兢兢业业,守望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类。
神明的眼睛阅尽千帆,看见的是芸芸众生,一个背叛过他的人类或许不值得他费心思的厌恶或是原谅。
“钟离先生,我们把香膏带过来啦……”派蒙和旅行者在这时回来了,“唔……感觉你们俩气氛怪怪的,是不是让你们等得太久啦?”
“哦,你们回来了。我也没有等很久。”钟离说,“比起神像所刻的岩王帝君的守望,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派蒙觉得他的说法很奇怪:“哈哈,人怎么能跟雕像比啊。”
钟离轻轻一笑:“说的也是。”
我这时插话道:“那个,旅行者,之后送仙典仪的准备工作,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啦。”
派蒙:“咦,你要先走了吗?”
我笑笑:“嗯……对于我来说,也算是已经和帝君完成了告别吧。”
虽然可能只能算是我单方面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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