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似乎在替宫门申诉着悲哀。
沐卿雨裹紧身上的厚袄子,刚推开窗,想要品味一番寒风美景。
只见宫远徵站在窗门不远处的屋檐上,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沐卿雨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盯住他。
“怎么,怕我?看来还是凶残更符合宫远徵的定位吧。”
宫远徵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逗道。
沐卿雨收回视线,她怕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
宫远徵闻言轻声的笑了。
他一步踏入窗台,坐下看着她:“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吹风,也不怕我自己染了风寒。”
说完,他又毒舌的补充了一句,
“况且你这房子里也不暖和。”
他的语气有点怪异,让沐卿雨有些摸不清头绪。
他明明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怎么次次说起话来就朝着反派路线去了,要不是看出他没什么坏心,还真是每一次都让人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
“既然如此,徵宫主还来此处受寒,还真是,闲。”
沐卿雨以牙还牙回复道,
宫远徵挑眉,看着她,半晌才缓缓说道,
“马上就有公务了。”
沐卿雨疑惑的看着他。
“你知道羽宫出事了吗?”
宫远徵突然问道。
沐卿雨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侍女侍从都忙疯了,想必也是因此。”
宫远徵见她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欣慰之色,但随即,又恢复淡漠,只是对着沐卿雨道,
“你是沐家小姐,对吧。南方沐家唯一的小姐,沐卿雨。”
沐卿雨一怔,但仍然点了点头,好像用这个身体的角度回复的话,也不算是说谎。
宫远徵继续道,
“若是你身份并无问题,一会多穿些。”
沐卿雨抬眸直视宫远徵,
“为何?”
宫远徵看向别处,似乎不愿与沐卿雨直视,但嘴角的弧度却是诡异扬起,
“你是沐家嫡系血脉,也是落仙尘这毒剂的创始家族之人,唯一一位即使没在这旧尘山谷里有购买记录也能制得之人。“
宫远徵看到沐卿雨眼里的茫然后,停顿片刻后又道,
“落仙尘就是,执刃和少主命陨之毒。”
沐卿雨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大。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为何要多穿些。“
”地牢阴湿寒凉。”
绝不是你能受住的,多穿些只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更多的话宫远徵还是没有说出口,作为毒药天才的他,太熟悉那个,阴暗恐怖的地方了。
他相信她听得懂,毕竟,他看了新娘选籍,除了病气之外,诗词和论理都是顶优秀的。
沐卿雨虽然被宫远徵吓了一跳,但她也知道,此事来的荒唐,可能是另有其人在栽赃。
但现在她只想知道,
“那为何提前告知于我,宫主也不怕真是卿雨下的毒?宫主走后便逃跑?”
“你不会,也不能,而且,若是你跑了,就坐实了下毒罪证。”
宫远徵一语道破真相。
“而且你知道自己跑不出旧尘山谷。”
沐卿雨哑然。
这个人,倒是了解境遇。
她确实没法逃,只有被陷害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她低着头不再看向宫远徵,
“我知晓不是你,第一天我亲自给你探过脉,你的内力,做不了这么大的场面。而且你在我徵宫养病之时,我便知晓你是否有宫外之物携带。“
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平常还是轻蔑。
沐卿雨闻言,抬头看向宫远徵。
原来如此,她在宫门眼里还真是毫无底牌可言啊。
她默默垂首,轻叹了一声。
“还真是我命不由我呀。”
她不知道为何要叹这一声,或许她就像那姜姑娘一样,都只是别人的垫脚石而已。
宫远徵见状也跟着皱了皱眉,
“你……你别这么丧气,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这位高傲的宫主竟有些支吾了。
“宫主平日喜欢什么。”
沐卿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突然到了一个奇怪的话题,
宫远徵只当她在回避即将的遭遇,
竟也鬼使神差的回答了。
“喜欢什么?我?我没有喜欢的东西。喜欢血算不算。”
虽是这么说着,手却攥紧了腰间的那个小小刀柄。
沐卿雨抬眼扫了他腰侧一圈。
“别乱看。”
他有些慌张的喝到。
沐卿雨耸了耸肩膀,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她拿出放在枕下的小盒子,递给宫远徵。
“这个送给你。”
宫远徵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是……”
宫远徵有些狐疑的看着它。
“这可是绣了三天的,可惜技艺不精,不过丑的凶巴巴的,倒是与你颇有些相配呢,拿去玩吧,不喜欢就丢掉。这可是和姜姐姐......”
沐卿雨说到一半,就闭了口,
“她寒症可解,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这女客院落竟进了毒蝎蛇老鼠。”
宫远徵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盒子,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各有心事。
他顺窗而走后,再见面就是,徵宫之主前来带走嫌疑刺客。
沐卿雨呆呆的跟在一群刀剑之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回过神来,已经到达地牢之中。
她没有像一般嫌疑刺客被蒙眼,且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沐卿雨被绑在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有些发抖。
“你要给我用毒吗。”
她颤着嗓音说。
她很害怕,非常害怕。
这场噩梦没完没了了。
但是,她醒不过来。
她不想死,至少不想是毒药的百抓挠心中痛苦而死去。
宫远徵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瘦弱却坚韧的少女。
手心在药罐上留下难得的汗渍。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绕到她背后拿起桌案上的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他把桌上的第一瓶毒药滴入沾满血迹的手。
顿时,整个空旷寂静的房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让沐卿雨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她看不见宫远徵做了什么,但是此刻手腕镣铐的刺骨寒凉和这血腥都在提醒着她,之后会经历怎样可怕的事情。
她努力喘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胸腔中闷疼的厉害。
终于,宫远徵开口质询,
“你真的是沐家沐卿雨吗,”不同于下午的小心询问,他现在声音冰冷又严肃。
听到这句话,沐卿雨闭上了眼,
这种问题,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只能一口咬定道,
“我是沐卿雨,沐家唯一的嫡女,沐卿雨。”
她说话时,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宫远徵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微颤了颤。
他拿起桌旁的第二瓶毒药,又滴上自己的手心,血液从指缝流出,浸透了那黑色瓷器。
他看着沐卿雨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靠近她,一手背身,一手拿着一张纸。
“既然是沐家嫡女,你可识得这为何物。”
沐卿雨睁开了眼,看清楚他手中之物,赫然是一张药单。
“不识得。”
这是沐卿雨的实话,但原身见没见过她就不得而知了。
宫远徵盯着沐卿雨好一会儿,直到沐卿雨又闭起了眼,才将那药单收了起来。
随后他将第三瓶毒打开,
“这是在执刃和少主遇刺现场的,沐家传家之宝,还魂丹配方。”
他继续缓慢的有将那毒药倒在自己的手心伤口上,
邪笑着说到,
“但有趣的是,上面有送仙尘的气息。”
“我不知道,我昨日没有离开过女院,这些云姐姐和上官姐姐也是知道的。”
沐卿雨的眼眶通红,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
墙角传来老鼠的叫声,让她更加恐惧。
这样的审讯一直到最后一瓶毒药倒尽。
宫远徵将那些毒药空瓶摆好,转头对守卫说道,
“好了,你看好这里,我去和哥哥禀告。“
藏入袖口的,是他尽数给自己浸满毒药的血迹斑驳的手心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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