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山洞，觉得这和小龙女的生活条件也差不多了，看起来就邦邦硬的石床，就差再栓跟绳子让他躺上去了……
但他并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人，何况受了别人的恩惠，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挑三拣四，于是他有了新的问题，“我在这里，你去哪？”
“我接着修行。”她说。
少年人总是对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有着向往的，而他躺在那里也睡不着了，于是他又起来，循着月光向外走。
在这清风明月下，他的心也逐渐平静。
她在山洞外，阖目，身上在发光。感知到他来了，睁开眼，温和的问，“怎么了？”
他从来没有在这么大年纪的小孩身上感受过这种“温和”，甚至堪称“温柔”了，这让他感觉很怪，而且对她的年龄都产生了怀疑。
“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笑着说，“我不能带教你修炼的方式呢，你的缘法在后面，现在还不行。”
“不，我不是想说这个。”他说，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我叫叶凡，你叫什么？”
“游羽。”
天蒙蒙亮，他从石床上惊醒，身边的一切都表明昨晚发生的不是梦。他走出山洞，走过草地，感受阳光，用清泉洗濯，有兔子和小鹿从他身边跑过，一点都不怕人。
游羽回来了，这次身边带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爷？
“好啦，你跟着他走吧。”游羽说。“不要再碰那些奇怪的阵纹了……算了，我说了你肯定也不听的吧。”
跟着那个老爷爷离开的时候，他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但是，一种命运般的了悟，使他知道“门扉”已经合上了，下次见面，还会有下次见面吗？
离开后，叶凡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场奇遇，他的生活一如往常，除了对道家异闻产生了一些兴趣，手捧《素问》阅读，对《山海经》中的种种怪象产生了畅想。
这些年来，他已走过无数名山大川，但再也没有误入过那样的洞天福地，恍惚间会以为他做了一场梦，但他记得她说过，他的缘法在后面。
在高中暑假的某日，叶凡独自去了黄山。
他感觉到某种异动，在感知空间与阵纹刻画这方面，从没有任何系统学习的他也绝对是个天才。叶凡凝视着那几棵树与排列方式奇怪的石头，触碰了某一个。
这次遇见是在白天。
尽管多年未见，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但他仍旧能一眼认出她的背影。
游羽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皱着眉看着棋盘，头都没有抬，“你又乱碰什么东西了？”
“……”叶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下意识的掩盖了内心的想法，“我就出来旅个游……”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游羽只是叹气，“这次家里只剩我了，其他都出门去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了。”
原来修仙的人也要搞这种吗？叶凡产生了疑问。
“开玩笑的，是去西方‘交流’了。”
叶凡:“……”
“所以你这次得多在这里待几天了。”游羽道。“少看那种修仙小说，我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但不知为何，他却笑得很灿烂，牙齿洁白，让游羽开始反思，好像他只有在干坏事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表情，他都干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干，只是默默走到她对面，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厚脸皮道，“我可以陪你下棋。”
哗啦啦，桃花树又开始摇晃，花瓣落了他一身。
“……”
游羽平静的看着他，“不，我不喜欢下棋。”
叶凡手撑着下巴，很好奇的问，“那你喜欢做什么？”
“网购。”
“？”他的脑袋上冒出了巨大的页面，眼神也很震惊。
“不要把我当古代人啊！”游羽道，“我们只是画风古风修仙了点，不代表我是个古代人！”
“那你网购的物品怎么送进来呢？”
“我托人在那里设了个阵纹。”游羽得意的说，“只要东西放在快递点，我就能用五鬼搬运直接把它带过来。”
叶凡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要托人去做这种事？
“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嗯，等我成为准帝就可以了。”
这时候的叶凡还不知道“成为准帝”对于这个时期的地球和这个时期的游羽来说，是多么遥远的目标。因为她说的又是这样轻松，一点都看不出压力。
一想到她可能从出生就没有出去过，叶凡就很想她带来点什么，尽管她可能并不需要。他的所作所为也绝不是出于怜悯，那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总想为她做些什么……
“对了。”游羽突然很高兴的说，“虽然我不能教你怎么修行，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些东西……”
叶凡听进去了她的话，但更多的注意点都在她突然拉住了他衣袖的手，他被她拽到了一块碧玉石台上，这块石台带着他们往上高飞。
叶凡的心跳的很快很快，游羽察觉到了，有些吃惊的问，“你不会怕高吧……”
“是有点高。”他开始眼也不眨的开始说瞎话，说瞎话的好处就来了。
“那你抓紧我的衣服。”游羽好脾气的答。
他的手抖了一下，才去抓她的袖摆，心跳的更快，因为他注意到她因为他的靠近也不再那么自然。
石台一路往天外飞，叶凡发现这里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她开始跟他介绍十大洞天与三十六小洞天，穿过山涧后，游羽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不要放开手，这里可以到昆仑池，昆仑是孕仙地。”
说到孕仙地的时候，她又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很复杂，现在的叶凡是搞不懂，但他能感受到一种很奇怪的惆怅。他感知敏锐，很容易就能发现她对他的这种不同。
“好。”他表情还是很镇定。
“化仙池那里就是大圣来了也逃不掉。”她说，“我能带你过来，是因为我从天地灵气中诞生，大地自然对我无害，你在我身边它们会将你视作我的一部分……”
他们看昆仑下天地间的灵兽争夺地盘。
叶凡甚至看到了凤凰，但游羽说那是几千年前留下的虚影。它们早就已经死去了。
“如果你和我在这里死了，千百年后也许也有我们的影子。”游羽说。
他们接着往前，最后看了一场宏大的落日，游羽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是不是该上大学了？考上什么学校了？”
虽然知道游羽不等于古代人，但她一身飘飘欲仙的古装在昆仑天山云端说出这种话时，叶凡还是会觉得出戏。
“山东农业大学。”叶凡答。
不知为何，游羽的表情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叶凡:“？”
“咳咳，其实你这个学校离我们这里也不远。”游羽说，“在你们学校旁边那个山上。有链接着这里的阵纹，所以……”
“我会来找你的。”他凝视着游羽的眼睛，落日将他的眼睛照的很明亮，“你不是说我的缘法在后面吗，那等我成了准帝，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带走？”
游羽有些想后退，忍住了这种冲动，微笑着答，“那可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当然看出来了游羽的退缩，但叶凡在能厚脸皮的时候会非常厚脸皮，直觉更告诉他这个时候决不能放手。
“你说了不容易，但没有拒绝，因为你也觉得我做的到。”叶凡道。
他的眼神清亮又平静，“那我一定做的到。”
……
……
……
游羽已经仙台三重天了。
斩道，斩道，何为道？
不斩道又如何成圣如何成帝？等那黑暗动乱来临时，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世间哀嚎？
这几年过的很快。
每过一段时间叶凡都会来，因为来的太频繁，长老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叶凡看着这个鹤发童颜的小老头，选择让让他。
在万物吐纳月光的时刻，叶凡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你是不是要毕业了？”游羽问。
“对，但是我会留在这个城市。”叶凡道，“直到你说的缘法到来之前，我都会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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