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姜家众人全都惊讶，原以为无始是绝代神王新收的弟子，但看这语气，两人显然是平辈论交。
难道是他们看走了眼，这位身上看上去没有任何神力波动的，是一位隐世高人？
“等你真身归位，可能比我更威严。”姜太虚微笑，声音都温和了，让大殿内冷肃的气氛一松。
姜家众人更加惊讶了。
他们家老祖宗可真是区别对待。
“哦。”无始点点头，似笑非笑，“这么说，你化凡之期，是有意压抑本性了？”
姜太虚瞥去一眼，“有吗？”
“姜大神王，在你一群后代面前，我就不泄你的底了，别人不知，你我自知，你当初是怎么表现生气的。”无始轻笑道。
细细说来，两人有且仅有一次，在幼稚的冷战。
“那不一样。”姜太虚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顾忌跪了一地的后代子孙，“对你自然不同。”
姜家众人：“……”
他们家老祖宗要不要这般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好吧，这也算一个理由。”无始点点头，笑容绚烂，“你继续，我先去找找相关古籍。”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大殿左侧，途径一排排书架，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
姜家圣主欲言又止，虽然心有不情愿，但也不敢开口阻拦。
藏书阁是姜家重地，那一排排书架上，是姜家无数代人的心血，能够记载在列的都是无上古经，皆由历代圣贤所创，足以让外界任何人眼热。
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意闲逛、乱翻？
哪怕是姜族子弟，都需经过层层考核，才可进入藏书阁。
但端坐上方的绝代神王，在姜家的辈分实在太高，又有相匹配的境界与战力，没有人敢开口质疑他的决定。
“散了吧。”姜太虚雷厉风行，在短时间内处置所有参与者后，便让其余人离开了。
此事毕竟过去数年，加上当时姜家已有人出面妥善处理好了，叶凡并无大碍，何况他如今已然回归，整个姜家不会再有人敢针对叶凡了。
“神王宗祖！”就在姜家众人准备退出大殿的时候，一道流光飞来，是姜家一位老祖宗级别的人带着小婷婷前来。
小婷婷眼眶通红，泪珠滚落，十分的激动，“您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这三年来她饱受折磨，日夜为神王忧心，怕他就此永寂，那会让她无比的愧疚。
小婷婷也有十三岁，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精灵如花仙子般。
姜太虚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多说什么，彼时目光微动，朝无始的方位看去。
无始走到书架的中央，站在一座莲花台前。
莲花台精致晶莹，以玉石砌成，台上摆着一本石书，没有任何的波动，却给人古朴大气、深邃神秘之感。
无始伸手过去，翻开了石经。
龙飞凤舞般的字刻在以特殊材质制成的玉石上。
大殿中，姜家不少人呼吸急促。
姜家圣主朝身侧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出一步，低声询问：“宗祖，他是您的弟子吗？”
如果是姜神王收的弟子，也算半个姜家人，翻看恒宇经倒也说得过去。
“不是。”姜太虚平静道，但见一脸难色的姜家圣主一脉，目光自书架方位收回，很淡定地补充两个字，“道侣。”
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留下一堆石化了的姜家众人。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他家老祖宗说错了？
或者……
很多人看向书架那边，回想无始的言行，猜测他女扮男装的可能性有多大。
姜家众人如何想的，姜太虚未曾理会，直接出现在无始的身侧，“这是先祖亲手所刻。”
“恒宇经？”无始尾音一扬，轻轻地翻看着石经，并不受上面的苍茫道韵影响，“你说，我以前是否也立身在此地，翻看过这本经书？”
“你不曾来姜家看恒宇经。”姜太虚的话一顿，有所无奈，只因无始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就是无始大帝，以致他下意识也认同了，“古之大帝中，无始大帝最为神秘，没有留下道统传承，背对众生，一切成谜，世间甚至都不曾留有他的画像。”
说到这里，姜太虚又看向无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姜家留有无始大帝的画像，是因为他曾不知为何而登临姜家，我带你来藏书阁，便是为了寻找有关此事的详细记载。”
藏书阁太大，大殿的两侧，一边是圣经帝经，一边是古今秘闻，对修行史上天骄奇才、重大事件都有记录。
“无始大帝降临姜家，此事必有记载，只是茫茫书海，一本本去翻有些费时了。”姜太虚轻语，从无始的手中取出恒宇经，将它郑重地端放在莲花台上。
“走吧。”他握住了无始的手，掌心相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炽烈温热。
石化的姜家众人好不容易回神，又看到他们家老祖宗牵着他亲口认证的“道侣”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大殿另一侧的书架。
两人的容貌都很出众，皆是一身翩然白衣，风采绝世，这一幕显然是十分养眼的。
但再般配，也是两个男人。
“是不是弄错了？神王宗祖怎会同一名男人……会不会那是一位姑娘，只是长得英气？”姜家一名年轻人难以置信。
在他身旁，一名老人瞪来一眼，低声斥：“宗祖的事，轮得到你置喙？”
因为这一幕，姜家上下但凡知道内情的，全都对此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尤其是一群年轻人，进不去藏书阁，就蹲守在外等着。
然而一日日过去，藏书阁里毫无动静，始终不见人进出。
“找到了。”在一个角落里的木箱中，姜太虚取出一本手札。
那位圣主的境界不高，在人才辈出的姜家，算不上很出众，因而其手札被搁置在毫不起眼的角落。
手札很旧，封面上注明了时间，距今十一万四千年多年，是昔年那位圣主亲手所写，有他的一些修行感悟。
姜太虚捧起手札，细细翻看着，直到翻到某一页时目光一顿，容色微有变化。
他在手札上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是你。”无始轻语。
手札上的人物画不过一尺，白衣白发丰姿绝世，他很确定那就是姜太虚。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直接表明了原因。
无始大帝降临在姜家，似乎是为了寻画上人，那人是一位神王体，可能出生在未来。
姜太虚久久不语，思绪万千。
“我是为你而来。”无始忽然的一句，让姜太虚看向了他，“从我看见你的第一刻，便有一种感觉，我是为你而来，即使失忆了，对你的印象依然很深刻。我曾以为我们相识，因而才不允许你死，甚至不计代价去救你。”
姜太虚的目光渐渐复杂。
原先只是猜测，更多是戏言，他并没有认为真有可能，但现在全部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处——与他朝夕相对三年，甚至定下一生的人，真的是十二万年前，那位在修炼史上留下浓重一笔，古来最神秘与强势的无始大帝！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这句话不知流传了多少年，万古三十帝，也唯有无始大帝得此盛誉，世人不会忘记，无始一出大道成空，将古之大帝之威展现到了极致。
第一世被困在无始大帝的道场，漫长的四千年，那是他一大半的人生，却不想活出的第二世，又将与同一人相守一生。
纵观他一生，都与“无始”二字紧密相关。
姜太虚幽幽一叹。
即使以他的心性与定力，都无法坦然，毕竟，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对于修士而言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说过的，”无始伸出手，抱住身侧的白衣人，嗓音温和含笑，一如过去，“无论我是谁。”
姜太虚一怔，随即笑了，抬手回抱过去，“倒是我生妄念了，忘了自己的初衷。”
彼时，他神色微动，轻语：“有人来了。”
无始也察觉到了，看向书架中间的过道，来的是姜家一名年轻弟子，正端着茶果，看到相拥的二人后瞳孔微缩，匆匆地低下头，躬身一拜，“神王宗祖。”
在摆放好茶果点心后，他飞快离去，表情尤为激动，同一群等结果的年轻人说着：“是真的，他们真的在一起！”
忽然之间，世界安静了，年轻人不曾察觉，依旧绘声绘色讲述着：“我看到神王宗祖和他在拥抱，真的很亲密，一定是道侣……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不震惊吗？”
他才反应过来，僵硬着身体回头去看，意料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
另一个人告知了他答案：“宗祖带着人走了。”
神王来去匆匆，姜家数人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二人早已离去了不知多少万里。
有人进去藏书阁，有意探寻什么，但其内一切痕迹都被抹去，没有人知道姜太虚查看过什么古籍。
岁月匆匆，一晃又是两年多过去。
“听说了吗？姬家小月亮和北帝王腾即将订婚。”
“这件事早就传遍天下了。小道消息称，姬家小月亮和圣体交好，此举是为了引圣体出来诛杀……”
在茶楼左侧一角，两个白衣人对坐，正在品茶，周围有迷蒙道纹缭绕，看不清他们的真容。
其中一人白衣白发，闻言微微皱了下眉。
“虚空大帝一生征战禁区、平黑暗动乱，姬家有辱他的声名了。”无始轻语，言语间一点都不客气。
姜太虚摇了摇头，“世家传承至今，有败类杂质也不足为奇，何况姬家到底有何打算，此时尚不尽知，不可只听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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