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呢,”
幸村笑着落下最后一子,“老先生,我又赢了。”
面前的老人气得连连用胡桃木拐杖捶地,“幸村君!”连输十八盘的败者再也无暇顾及风度,“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让让老人家呢……”
“不行哦,”幸村站起来,“那样就太不尊重教授您了。”
“再比一盘!”
“不行呢,我还是个国中生,现在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这点东西……”
“那就明日见了。”
幸村回首,笑吟吟道,“以及,非常感谢您这几日传授给我的钓鱼养花小技巧,真的很实用。”
“哼,”
闻言,老人得意地翘起鼻子,“那当然。”
“A,B,E为常见单质……”
真田到的时候,发现自家的幼驯染正托腮坐在扶手椅上,一脸压抑地盯着前方的化学练习册。
“很难吗?”
将新买的百合花插进花瓶,真田回头问。
圆珠笔在手上转了两圈,幸村摇头,只不过……题目求问能挥发出刺鼻气味的F是什么,而这个答案他恰好不喜欢罢了。
次氯酸钠。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刻板严谨的少年从身后看到了化学式,安慰似地拍了拍心上人的肩,幸村也顺势丢开手中的笔,反手抱住对方。
“你来了。”
“嗯。”
两方对视一笑,随后,真田自然而然地拉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就像过去十年中的每一个周五一样,他们总是腻在一起,互相督促,共同学习。
“你这里添加一个假设,”
幸村用笔在草稿纸上给人圈圈画画,给真田讲解最后一道数学代数大题,“然后把等式变形,两边合并同类项……这题一点都不难,是弦一郎你自己笨!”
哪有这么简单?
真田不服气。
只不过少年盯着稿纸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对方才是对的。
幸村得意不止。
但当两人开始商讨化学题目的时候,双方的地位就骤然颠倒,“你这里,”真田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错处,“反应公式都记错了,这是经典放热反应,焓变的计算结果怎么可能大于零?”
“铝的原子量是27,碳的原子量才是12……”真田越说越怀疑,“精市,你元素周期表真的背了吗?”
幸村眼神乱瞟。
“真是太松懈了!”
我打你哦!
幸村一把跪在真田腿上,张牙舞爪去挠对方,不过是偶尔记错一次,居然有胆子指责我,想造反啊?
但没用,
未来的网球皇帝眼疾手快按住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祇,如荆棘缠绕百合花,只凭一招一式,就毫不费力地便将人压进自己怀里。
他的肌肤纯白如山巅积雪。
真田惊叹。
甚至不止,他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心上人实在是个绝色,他的嘴唇亦红润如象牙刀切出的石榴,艳丽饱满,好像只要轻轻咬上一口……
幸村眼波流转。
“坐好!”
真田却是再不敢看,板起脸来强行将自己的心上人塞回座位。真是太松懈了,他强烈谴责自己,明明是学习的关键时刻,怎么能……
怎么能……
只是,
一双手捧起他的脸,“下一题……你的心好乱呢,”对面的人轻轻一笑,“都在想什么呢?”
想你。
红色的石榴籽从半空中掉落,一粒粒地敲击在他心田。
“你啊……”
对方的唇角泛起一抹深深的笑意,“好吧。”
于是他凑上前,
果然甘甜。
一瞬柔软后,此刻的真田,脑海里只剩这么一个念头。
“弦一郎要好好学习哦。”
良久,幸村退后,笑的天真又纯洁,“来,下一问……唔!”
真田直接欺身而上,并心里极为躁动,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好好学习!
凉秋九月白荻放,一升露水一升花。
两个人极为辛苦地结束了一日的功课,或亲昵,或打闹,总之,其中痛苦不一而足。
索性,天色尚早。
见状,幸村干脆挽上真田胳膊,与其并排散步在双方第一次约会的公园里。
一路上,学业,部活,社团……
立海大的副部长尽心尽力地向他汇报着上一周网球部的训练进度,以及一些校园趣事。
“了不起,”
站在曾经满架蔷薇花下,幸村伸手,感受着自不忍池方向吹拂而来的阵阵菊香,“文太居然能拿下料理大赛的第一名?那可真要好好恭喜他了。”
“嗯。”
“但说起来,”幸村道,“舞台剧最后怎么样?”
那个浮皮潦草的结尾……不,这根本就不能叫结尾,幸村纠正,也不知道最后的风评如何?
关于这个问题,
真田非常不自然地压了下帽子,别扭扭过头去:
“还好。”
是吗?
那为什么上次文太他们来探望我的时候,一提到这个就眼神乱飞,各种顾左右而言他……幸村心下疑虑,本想问的更详细,但是此刻,刚好手机传来提示音。
点开一看。
幸村莞尔。
大米,蜂蜜,鸡蛋……他停下脚步,手指轻敲,原原本本地将前几日有幸得来的鱼饵秘方传授给对面。
“你在和谁聊天?”
或许是看他在原地停留的太久,真田问。
幸村笑而不语。
秋日的风有一点凉,夹杂着黄昏湖畔的水汽,吹得人浑身一冽。
真田脱下外套,细心地披在心上人身上。
“累不累?”
“这才走了几步啊?”幸村失笑,“连一公里都没有。弦一郎,我们以前晨跑可远不止这个距离。”
但毕竟是以前……
真田想,只是见对方平静的面容,这扫兴的话到底只藏于心,而且,而且你怎么还在看手机?!
少年又惊又怒。
这是在和谁聊天啊?
不二?迹部?还是……
随后他们走走停停,绕过巍峨高耸的五重塔,穿过环境清幽的五条天神社,一路沿小路向右,而当上野之森美术馆重现在面前时,真田再也忍不住,不自在地扣住身侧走神之人的手,
“你……”
“弦一郎,”反而是幸村先回眸,疑惑问,“夜静水寒鱼不食的下一句是?”
“满船空载月明归。”
真田脱口而出。
“哦。”
“你到底在和谁聊天?”
“在和……”幸村也没打算瞒他,只是看了一眼新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弯出一抹弧度,“恭喜你,周日要去琵琶湖垂钓了。”
“你怎么知……”
然而下一秒,真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少年解锁屏幕,顿时哑然。
“喂,”
真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幼驯染,
“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在和……”
在和……他忽然想起,好像最近身边的某位长辈也是,莫名染上了喜欢手机聊天的毛病,就连送自己去参加剑道升段考试的时候都……
胆大包天!
幸村明媚一笑。
“猜对了,”他貌似无辜道,“但是没有奖励哦。”
“很简单啊,”
回到病房,幸村立在病床前,手腕翻动,从各色药瓶中倒出一粒粒或大或小,色彩斑斓的药丸,“首先,弦一郎爷爷的一大爱好是下棋,所以我先在棋类论坛里混了小半个月,而之后嘛……”
他将药丸一股脑扔进嘴里,喝水,吞咽,面不改色,“我就公开发消息说,我的爷爷去世了,我很悲伤。”
“然后刷的一下,你爷爷就主动来联系我了。”
“你爷爷不是,”真田木着张脸道,“早在你出生前就……”
“对啊,”幸村大方承认,“所以我也没有骗人啊。”
真田白他一眼。
“弦一郎的爷爷真的是个好人呢,”幸村笑意十足,“整整安慰了我一个礼拜,鼓励我一定要向前看,不要过度沉迷于亲人去世的悲戚之中,说如果我爷爷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到我这样松懈的……哦,对了,他还很自豪和我分享了很多弦一郎小时候的趣事,说你两三岁的时候可调皮了,经常提着毛笔在他的古籍上乱涂乱画,而且画的还是……”
真田一把捂住他的嘴。
幸村眨了眨眼睛。
“我那个时候懂什么?”真田羞恼,“而且,谁让他连溪斋英泉的作品都敢到处乱扔的……我,算了,爷爷他,他到底是怎么看你的?”
“好朋友啊。”
幸村轻轻道。
“那……”
幸村摇头道:“只能是好朋友哦。”
真田低头,将他搂入怀中,这个答案让他短暂地松了口气,但也理所当然的,感到一股对不确定未来的悲伤。
“不过啊,”
幸村乖顺地将头斜靠在真田的肩膀上,安慰似地拍了拍他,“出乎我意料呢。爷爷居然也真的感叹过,说如果弦一郎身边的那个朋友,真的是女孩子就好了。”
样貌,人品,才华,网球……除了家世,几乎每一项都很让老人家满意。
但可惜他不是,而且也没打算是。
“我不在乎!”
真田坚定道。
对他来说,幸村就是幸村,独一无二的幸村,无关性别,不论美丑,都只是他的幸村。
他只会爱幸村。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幸村淡淡一笑,也同样坚定地握紧了真田的手。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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