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气啊?”
送走了其他部员,幸村笑着将之前路过病友赠送的热饮贴在真田脸上,此刻,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炽烈的晚霞点燃了半边天,将天空妆点的瑰丽而绚烂。
真田白了他一眼,接过果汁。
“赤也说的也不全错嘛,”幸村道,并故意伸出手去捏自家的幼驯染,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来来,对,弦一郎,就像这样笑一个,”
“幸村!”
真田一把拍开他的手。
“分明长得那么好看,”幸村并不惧他,侧首倚在他肩膀上,“却总是那么严肃,”他自然而然接过真田递来开了盖的果汁,插上吸管,斯斯文文吸上一口。
“这样不讨人喜欢呢。”
“我又不在乎,”真田冷漠道,切原这孩子,只要能稳定进步就行了。他反而将视线落在幸村身上,目露忧色,“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总感觉你最近的气色更弱了。”
“是吗?”
幸村平静笑道,如往常般,将还剩大半的饮料亲昵分享回给真田,“我可没有这么觉得哦。”
真田喝了几口,差点呛到,
好甜!
“你要是不信的话,”立海大的部长站起来,“正好,弦一郎,”
他拿起真田搁在一旁的网球拍。
“我们两来比一场吧。”
与之前的数次交手一样,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是一场单方面屠杀。
“果然呢,”一局之后,幸村的声音如无波古井,“弦一郎,你现在的表现,就连三年前的JR大赛都不如。”
原因也很清晰,面对现在的他,真田根本狠不下心。
但是这样不行,幸村想,柳他们根本逼不出立海大副部长的真正实力,之前的交手,好比云山雾罩,看了半日,都断定不出他的真实水准。
真田低头不语。
“我尊敬你,所以才甘愿走上网球场,”幸村道,“那么我也请你尊敬我,全力以赴。”
真田沉默抬头,只是愈加握紧手里球拍。
一阵冷风从两人中间吹过。
终究是真田先退让,日寒草短,月苦霜白,淅淅长风中,你来我往间,他手腕转动,其徐如林。
不紧不慢,徐徐而来。
幸村岿然不动,只是后退半步,右手划过一个精巧半圆,又狠又准,直截了当地将球击回。
真田挥拍回击。
渐渐的,少年有种奇异的错觉,就好像他和幸村真的又回到了从前,对面的人神采奕奕,光彩皎洁的一如过去。
纯白,洁净。
纤细的发丝在空中鼓荡,他的目光强横而执着。
而不愿意辜负这一抹专注,真田屏气凝神,赤风涤荡,烈火焚林,夹带着自身万钧气势,向前方打出了一球。
侵略如火!
幸村的睫毛微微一闪,这大概是下午到现在唯一能让他提起些许兴致的一击,他不愿懈怠,全神贯注,
只是——
熟悉的重影交错在眼前,幸村一个恍惚,而下一秒,黄色的小球掠过球网,迅疾如雷,飞速消失在脚边。
真田颇为诧异地望向对面。
“你怎么,”他道,“怎么会突然用我的招?”
动如雷霆。
“因为很有趣嘛,”幸村神情自若,双手背于身后, “怎么?弦一郎,你不许我用你的招式?”
“怎么可能,”真田道,“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的就是你的,而你的,算了,灭人五感这种技能,还是你的。
说罢,他弯腰从地上拾起网球,准备继续刚才比赛。但是,“不打了,”幸村柔和的声音从网对面响起,“我累了。”
“嗯。”
真田并无异议,他抬头正视前方的心上人,对方从容恬淡,温柔和煦,只不过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便美好的如一幅画。
不过,
“弦一郎,”隔着球网,幸村道,“能否帮我去对面商场买一样东西?”
而等自家幼驯染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际,幸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网球场上。
好似金属刀在皮肤之下游走,戳破了他的血管,穿透了他的肌肉,沿着骨头一层层的硬刮,疼的他浑身都在抽。
特别是双腿和背部。
数不清的冷汗从身上溢出,密密麻麻打湿了贴身衣物。
再忍一段时间……幸村告诫自己,眼里流露出某种偏执的决绝,只要痊愈,只要等一切都痊愈……
一波接着一波,绵延不绝的针,如潮水般扎向他的神经。
似乎有人正在走过来,但他压根顾不上,大概是工作人员吧,但现在应该还不是巡逻时间。或者是听错了?他无所谓想,毕竟这一次发作的比过往的每一次都厉害……
一只手强有力地挑起他的下巴。
幸村惊恐地盯着上方。
他根本看不清,一点都看不清,重影太多,太杂,但是从大面积的色块中,他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什么。
“弦……”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对方此刻会在这里,他只想说话,想尽量正常地去喊自家幼驯染的名字,但是内部的灼烧感活生生撕裂了他,让他除了沙哑的抽搐外什么都喊不出来。
弦一郎。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精市,精市,真田抬起他泛白的面容,望着他变色的唇角,原本压抑的情绪再不见踪影,只余下关切与慌乱。
“你怎么了?”
幸村抬头,泪水沿着苍白的面颊一滴滴滑落,他从不肯哭,四岁之后就再没哭过,但是现在不行,他连泪腺都止不住,
“疼。”
疼,他说,疼。
心中的枷锁轰然落地,脱口而出第一个字后,原本的崩溃再也掩埋不住,他徒劳地去抓真田,泪如泉涌。
“精市!精市!”
真田搀扶住他,厉声道,“你再忍一下,就忍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找医生!”
“不行!”
些许被医生这个词所刺激,幸村瞬间情绪失控,一把抓过真田的胳膊,浑身都在亢奋,“你不许去!不许去!”
他拼命摇头,断断续续道,“不行,我死也不会同意用吗啡!吗啡,□□,卡马西平还有……都会,会损害网球……”
真田僵住,眼眶泛红:“你现在还在乎这个?!”
“网球就是我自己!”
幸村吼道。
“弦一郎,”他喊,眼里又射出那抹曾经让真田害怕的明亮,吞噬一切,焚尽八荒,“你知道的,你知道我……”
我的人生唯有理想。
我必燃烧,我将成全,我愿牺牲一切,只为成为自己。
我要么全有,要么全无。
又是一波疼痛卷席袭来。幸村全身扭曲,疼的再也说不出话,只得死死掐住自己的双臂,任由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真田无法,只能将人安置在公园长椅上,并抚摸着心上人的背,尽量给予一点安慰。
“不要咬!”
他看着幸村疼到咬唇,立刻出声警告,若是不慎咬到舌头,是会出人命的,但是对方的眼神涣散,已然无法聚焦。
殷红的血珠不断析出,情急之下,真田献出自己的手腕替代。
幸村一口咬下。
难言的刺痛立刻隔着衣料传给真田,少年手抖了一下,却依然保持镇定,十足耐心地顺着心上人的背。
没事的,他无不虔诚祈祷,你一定会没有事的。
你必坚固,无所惧怕。
你必将克服今日苦楚,日后就算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你的未来,必定会比正午更光明,虽有黑暗,仍如清晨。
慢慢的,或许是他的抚慰有了成效,真田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抽搐减弱了很多,自己的手腕也不再疼痛。
幸村伏在他的腿上,睫毛轻轻一振,小声道:“弦一郎。”
“嗯。”
“弦一郎。”
“嗯。”
他就这样喊了两声,似乎漫无目的,也似乎只是为了抓住或者确定什么,而真田也握紧了他的手,坚如磐石:“我在。”
我曾发誓,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事,你身边一定会有我。
所以我在,我一定在。
幸村大概又镇定了一点,无声地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而真田也不催促,只是依旧温柔地抚摸他的背。
手腕被咬的地方仿若细小的气流,“笨蛋,”他听到幸村沙哑却流畅的声音,心中一松,“怎么拿自己的手。”
“如果这就叫笨的话,”真田摸了摸他的头,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那我宁愿再笨一点。”
“而且你不用担心,冬日的衣料厚,你隔着衣服咬,一点也不疼。”
幸村心疼地亲了一下。
他逐渐直起腰。
额前的碎发早已湿透,姣好的面容上也全是狼狈泪痕,但只要他在那里,存在于此,就明亮如星辰,璀璨夺目,配有世间的一切尊荣。
他柔软的手指搭上真田的脸,并不太准,摸了两三次才在真田的刻意配合下,堪堪触摸到实体。
“弦一郎。”
他又一次喊道。
“嗯。”
真田再一次回应。
“怎么办?”幸村望着他,瞳孔里却还是一片散漫,“我想亲你了。”
可是我现在看不清你。
真田沉默,原本隐隐中焦躁的脸都似乎柔和了不少,他上前一步,搂住自己心上人的腰,
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PS:
1)现实中,请自觉遵循医嘱,不要一味抗拒止痛药,否则极易导致中枢敏化,对病患身心健康造成恶劣影响。
我这里是为了剧情狗血。
2)你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将克服今日苦楚,日后就算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你的未来,必定会比正午更光明,虽有黑暗,仍如清晨。——改编自《圣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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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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