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精灵王埃尔隆德看在眼里,却没能喜上眉梢;他虽然宅心仁厚,将阿拉贡视如己出,却无法听任女儿走上自贬仙籍的折寿损命之路。
人仙殊途,阿拉贡深知自己不过是一个客居林谷,隐姓埋名的人族男子,并非老精灵王眼中的乘龙快婿。他也曾为此苦恼不堪,郁结于心。最后,不愿隐居山林而碌碌无为的他毅然选择离开悠闲安逸的林谷,忍痛告别阿尔文,去往北方寻找他的游侠族人。
多年来,阿拉贡一直四处漂泊奔走,饱经风霜磨练,变得愈加沉着干练,威武矫健。而自从去年秋日和魔戒携带者弗拉多相识,为了中土的安宁,为了正义,他更是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护戒队的重任。从此,他的人生充满了惊险挑战,却也令他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血活力。
去年岁末,他带着霍比特少年们回到林谷,终于得以和阿尔文重聚,两人自是十分欢欣喜悦。然而,阿拉贡却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回到昔日的年少时光。危机重重,大战在即,护戒队临行前埃尔隆德与他的一番谈话再一次令他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虽然阿尔文公主依然对他旧情绵绵,心意未改,但他心头的那份沉重迷茫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护戒之旅虽然艰险无比,他也并非对公主全无想念,只是在那舍生忘死之时,又岂能顾及儿女之情!
如今,中土既已平定,身经百战的他也当之无愧地加冕成为刚铎国君、人族至尊,本当坐拥美人,笑看江山。更何况,德高尊贵的埃尔隆德王竟然改变初衷,亲自护送爱女前来与他成婚,这也着实令他始料不及,不由得感慨万千。
可是,弗拉多!他的亲爱的小人儿!
他要拿他如何是好呢?!
人皇陛下正自出神,那位绝代佳人已然起身朝他款款走来。
阿尔文从不避讳她对阿拉贡的爱慕之情。她已久坐等候多时,如今见那神武俊逸的高大男子长身玉立,威仪无限,禁不住翩然投入他的宽大怀抱,继而和他柔情拥吻。
“亲爱的阿尔文,欢迎你来到白石城!欢迎你来到我的家!”
人皇向公主诚挚致礼。
“我喜欢米纳斯蒂利斯!这里也将是我的家,不是吗?我的国王陛下?”公主说完莞尔一笑,心情大好。
随后,两人便坐在桌前闲叙一番。
“殿下,听说昨日你特地于宫中设宴款待四位霍比特小友了,是吗?”人皇含笑问道。
“是的,陛下。我为他们带来了林谷美食,小朋友们很是开心呢!”公主也笑着回答。
“弗拉多看来身体已经大好了,我看他精神倒是不错。”公主似是有意无意地继续说道。
弗拉多!阿拉贡听到少年的名字心中一震,他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他!自从加冕日当晚少年向他赤诚表白之后,阿拉贡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弗拉多这位神奇的霍比特少年就是他人生中最始料不及的变数。
去年秋季,他的老朋友巫师甘道夫告知他魔戒已经现身,大魔影已经开始笼罩整个中土世界,魔戒携带者弗拉多亟需他的援助。于是,他在跃马客栈等候着,终于见到了逃亡中的少年和他的三个小伙伴。
然而,阿拉贡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弗拉多的命运竟然从此紧紧连结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盖拉德丽尔夫人预言水镜中曾令他感到十分惊艳的那名少年,如今竟然深深植根在他心中,不断激起他的无限柔情。
在林谷会议上,博罗米尔曾带着怀疑的眼光对他嘲讽诘问,当时他却无言以对。说实话,自幼隐居的他当时并没有想要回归王位的强烈**,也一向谦逊地认为自己尚不具备为王的资格,他所做的一切义举也只是本着正义二字行事。然而,那位矮小少年弗拉多却挺身而出,勇挑销毁魔戒的重任,他那碧蓝眼眸中的坚定果敢震惊四座。也正是在那时,阿拉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王者使命的召唤,也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名柔弱少年。
阿拉贡,伊西尔德的继承人,就是魔君索伦的心腹大患,也是他最想征服的人族之王。而魔戒携带者弗拉多的存在,则在很大程度上掩蔽了人皇的耀眼光芒。这也正是阿拉贡虽然人在险途,却依然得以保存实力而未曾早早受到魔王致命打击的重要原因。
阿拉贡和弗拉多就这样彼此互为掩护,形成敌人无法一举摧毁的坚强联盟。护戒伊始,弗拉多曾在阿拉贡的保护和救助下,数次逃过死劫;护戒队被迫中途分散,弗拉多带着魔戒穿山越岭,无时无刻不在牵制着魔君的注意力,为阿拉贡集结正义之军赢得了宝贵时间。
他们虽然行进在各自的路线上,经历着不同的磨难与考验,但始终在无形中相互呼应,双剑合璧。阿拉贡回归刚铎,举兵决战于暗黑大门之前;弗拉多则奋力登上末日山峰,一举销毁魔戒,摧毁暗黑势力,最终换来中土世界的胜利与和平。
阿拉贡心如明镜,没有霍比特少年,就没有中土今日的太平盛世,也没有自己的胜利辉煌。这一路行来,他亲眼目睹弗拉多的坚韧勇敢,越来越钦佩他的顽强不屈;同时,他也比任何人更能体谅少年所背负的那种无形重压,只因他自幼就一直肩负着那份看不见的却又异常沉重的王者使命。他的隐世令他愧对自己的身份,愧对他的子民;而弗拉多就好似是另一个他,二人皆在对抗心魔的过程中举步维艰。
然而,那小小少年的内心却仿佛比他更高贵更强大,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阿拉贡,驱散他的犹疑不定,督促他挺身而出,不再蛰伏,逐渐显现出他与生俱来的卓绝领导力和王者风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小少年仿佛就好比是他的分身,是他的灵魂伴侣!其实,不是弗拉多依赖他,反而是他自己,无论在精神上还是情感上都更需要弗拉多。
再者,每每面对少年,他还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另一种别样情绪。
当他怀抱少年温软的身体时,总是身心倍感温暖愉悦;当他注视那对大大的碧蓝明眸时,总是禁不住迷失在那纯净而又神秘的汪洋中;当他挨近那玫瑰花瓣般的红唇时,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品尝占有那份香甜。年近八十九岁的他历经沧桑,又岂能不知那便是一种暗流涌动的人间情愫!而最令阿拉贡惊异的是,当他对自身这份别样情愫有所察觉之时,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抵触,仿佛那原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上了霍比特少年弗拉多!
“阿尔文,关于弗拉多,今日我原本就打算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应该会令你难以接受,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在我们成婚之前,我必须向你坦诚一切,而不是暗中有所隐瞒!”阿拉贡语气十分诚恳地说。
精灵王女开始只是垂首端坐,青春永驻的美丽面容波澜不惊。
下一刻,她抬眼望着人皇,柔声说:“陛下有话请讲,不必有所保留。”
阿拉贡深吸一口气,吐出肺腑之言。
“阿尔文,我们曾经相爱相知,也曾经久别分离。想当年在林谷,你屈尊降贵垂爱于我,对我实在是情深意重,我将永生难忘那一段属于我们两人的幸福时光!而如今,你不惜放弃仙籍,忤逆父意,不远千里追随于我,我亦将终生感激不尽!试问我何德何能,竟能得贤妻知己如斯?!对于你的深情厚爱,我又当何以为报?!”
“不日我们即将成婚,在此,我,阿拉贡,刚铎之王,向你郑重承诺,我将用我的余生尊重你敬爱你,我亲爱的阿尔文,我的王后!作为一名丈夫应尽的责任义务,我也一定尽力履行不殆!”
“然而,在此之前,我也必须向你剖开我的真心,因为,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我爱弗拉多!深爱着他!虽然我不能和他长相厮守,更不能自私地永远把他困在我身边,但是,即便如今和你成婚,我也依然无法停止爱他,因为我的心早已为他万劫不复!”
阿拉贡面对眼前的高贵女神道出这一番惊人之语,自觉愧不能当,内疚不已。但是,当他据实相告之时,就已下定决心,坦然承受可能由此带来的任何后果。
果然!
听闻此言,阿尔文心头虽然剧震,却已十分了然。
“弗拉多也爱你,对吗?你们彼此相爱,是不是?”王女幽幽开口问道,听不出是何种情绪。
“是的,早在护戒途中,我们就已经渐渐爱上了彼此,而直到如今我才幡然醒悟!阿尔文,殿下,我对不起你对我的真情厚爱,更无颜在这里向你赌咒发誓。但是,今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肺腑之言,而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对你再有半点儿欺瞒!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决定取消婚约,我也必当尊重你的选择。”阿拉贡再一次诚恳坦言。
精灵王女从桌旁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她默默不语地望向窗外的美丽花园,夜色已经渐渐降临,四周一片静谧无声。
过了一会儿,阿尔文公主从窗前转过身来看向阿拉贡,迷人的双眸此刻却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辉。
阿拉贡亦肃然起身,挺直脊背,垂手而立,等待着昔日情人对他的‘宣判’。
“阿拉贡,国王陛下!感谢你今日对我坦诚相告!我族精灵并非善妒之辈,亦无法掌控人心。你既对弗拉多生出如此情愫,如今却当如何待他?假如你接受我做你的王后,岂不是又负了他?!假如你为他终生不娶,你的江山社稷又当何以为继?”
公主平心静气地回应人皇,她的话语句句令人皇惊心,却也一针见血,直击他的痛处。阿拉贡顿时只觉心中剧痛,惆怅难平。
“阿拉贡,请你也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我也不再对你有所隐瞒!即便你今日据实相告,我对你的情意也依然不改,更不会单方面取消我们的婚约。你知道吗?如今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说到此处,阿尔文公主禁不住顿声,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人皇是何等敏锐之人,公主的动作自是令他心下一片了然,不觉心神俱震,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
“不错,正是如你所想,我的腹中已经怀有你的龙种!阿拉贡,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阿尔文一经提起孩子,声音立时变得甜美异常,原本清冷白皙的面庞竟然泛起了一阵红晕,刚才双眸中的那种奇异光辉此刻更加明亮灿烂起来,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次林谷相聚,直到你和护戒队离开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宝贵的小生命的存在!我是如此珍爱着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不愿意享受天伦之乐,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诞生,再长大成人吗,阿拉贡?”
阿尔文怀上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
阿拉贡不由得心潮翻滚起伏,即将为人父的惊喜夹杂着对既成事实的无奈,还有对弗拉多的无限愧疚,一齐涌上心头!
弗拉多!他终究只能负了他的弗拉多!因为,如今他已经不能再辜负他的妻儿。他们便是他从今往后的至亲之人,是他终生的责任!
于是,人皇陛下走上前去,在阿尔文公主面前单膝跪地,诚挚奉上那枚精美绝伦的刚铎王后之戒,晶莹的白宝石在他的手中放射出夺目的光芒。
“亲爱的阿尔文,我怎么会不爱我们的孩子?!感谢林谷的精灵众神赐给我们这个宝贵的小生命!请你成为我的王后吧,阿尔文,如果你还愿意接纳我这颗不完整的心!我一定会终生珍爱你和我们的孩子!你就是刚铎唯一的王后!”
阿尔文公主亭亭玉立,她的神情在此刻无比端庄高贵,一双美目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阿拉贡,我们之间的夫妻缘分早已天注定!我也注定是你的王后,因为,我要我们的孩子,如今他就是我的生命!在父王的预言书中我亲眼看见了他,我可爱的宝贝儿子!你的儿子,阿拉贡,刚铎的王位继承人!让我们共同期待他的诞生吧!”
为着这个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两人此刻皆是深情无限,热泪盈眶,他们紧紧相拥在这温暖安详的春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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