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应雨雯,是她记忆中的应雨雯。
个子小小,看起来也很瘦弱,一张圆脸根本没什么攻击性,反而像极了初中生,透露出林牧果喜欢的可爱感。
但现在只让她觉得瘆人。
应雨雯从来不是会与人发生争执的人,她宽容大方、与人为善,一些不公平和委屈她选择自己忍下,即使是这样的性格她也一直保持开朗与热情。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应雨雯厉声喊道,她对面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林牧果,只能看到身形的轮廓。
林牧果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明明是应雨雯,但她绝对不会这样强势。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迈步向人靠近,心里却开始翻腾抵触的情绪。
不要过去!
大脑已经发出了警告,可并没有完全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反而是继续顺势踏出了下一步。
“我没有错……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应雨雯不停地追问,目光却违和地落在了不断靠近的林牧果身上,这样说也不正确,林牧果确实感受到了应雨雯的视线,但不能肯定她是望向自己的。
应雨雯还在寻求一个答案,她对面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像是冷眼旁观的路人一样,或者说是路边一根没有生命的消防栓,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林牧果几乎是咬着牙才强忍下要发声的喉咙,停下脚步,双脚似乎要深陷柔软的细沙之中,刺眼的阳光通过海面的波动一下一下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还没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瘦小的女生瞬间调转目标直步冲到她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林牧果,因为有十厘米的身高差,加上应雨雯贴她很近,林牧果只能不自然地别过脸。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雨雯,我听你哥哥说……”
“为什么不看着我!”
像被触及到什么敏感点了,应雨雯对着林牧果大吼一声,直接扯过对方的衣领,强行将人与自己对视。
锁骨前的衣领被眼前的女生揉作一团捏在手中,林牧果只能如她所愿调整了视线,看着她眼中的愠色与清晰可见的红血丝,林牧果张了张嘴却没办法重新开口。
她不是这样的人。
面前暴怒的应雨雯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林牧果很没有气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懦弱的开口询问道:“能不能先放开我……”
刻意无视林牧果的请求,应雨雯手中攥得更紧了,反问道:“你害怕我?”
和应雨雯讲话根本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回答,这个女生总在向她提问,林牧果没有办法,只能忍受着近距离的接触,回答道:“我没有害怕你,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现在的情况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应雨雯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出敌意,让林牧果不舒服。
“雨雯,我有点没明白现在的情况,能先放开我吗?”
对方默不作声也没有松开。
这样怪异的情况让林牧果拧起了眉头,她右手抚上应雨雯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像是坠到了北极,四周不再是气候宜人、阳光明媚的沙滩海边,像是深海,又像是老林。
她说不好。
恰巧是这样混乱的感受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只能再次询问:“你是应雨雯吗?”
应雨雯依旧没有给到回应,林牧果从她眯起的双眼中察觉到一丝危险,手上逐渐施力企图拽开对方的手,虽然应雨雯的手腕看起来纤细无力,实际上却有着林牧果难以掰动的力量。
她放弃了与对方比力量,灵活地从掌心甩出哭鸣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横握刀柄,闪着寒光的金属从应雨雯眼前划过,迫使她不得不松开手后退一步。
应雨雯闪开了林牧果的攻击,打量起对方的进攻姿势,露出笑脸问道:“你做什么?”
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林牧果只觉得面前的人格外陌生,尤其是这像是阴险反派一样的笑脸,她保持着右手持刀挡在身前,虽然自己不怎么会近身战斗,但她相信——
应雨雯也不会。
“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林牧果把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了,“你不是应雨雯吧?假装她的样子做什么?吸引我的注意吗,女人?”
对方没有理会林牧果自信又油腻的发言,反而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不用继续模仿应雨雯的样子让她轻松了不少,干脆张开双手,像是要迎接林牧果的拥抱般,没有任何戒备:“距离天亮,还早得很。”
林牧果不懂,现在光线充足,明摆着就是白昼。
耳边不再有海浪的声音,而是异常的安静,四周甚至没有任何风吹的感觉,她就像站在一个纯白的四方空间内,这个空间里,只有她和眼前的应雨雯。
应雨雯抬起手指向林牧果的身后,后者没急着回头,继续警惕地盯着她,生怕这是什么注意力转移术。
不过这可由不得她。
林牧果没打算回头,却在眨眼间被冲过来的应雨雯强行勒着脖子转过了身,她都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靠倒在应雨雯的怀里,脖颈被应雨雯的胳膊卡着,只能被迫仰起头。
应雨雯的身高放在这里,导致林牧果几乎是一个快要扎马步的姿势向她借力。
你妈的?!
应雨雯的身手让她惊讶,怎么这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的,能给她按倒喽?
她想反抗,可是身体没有支撑点,一抬头这才看见漫天的飘雪。
林牧果是南方人,很少见到雪,更别谈如此夸张的雪景:瞬间就给地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毛毯,树枝上也存积了如云般的白盖,轻压枝头,久久不坠。雪花好像没有温度,落在林牧果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触觉,没有预料中的冰凉感,但却是确确实实地落在了她的睫毛之上。
“下雪?”
林牧果一时间断了所有思绪,她坐了下来,习惯性地盘腿而坐,望着片片飘落的雪花,她想到了张克轩,在她和火火相识的某一个冬季,两人加班后坐在路边吃泡面——那泡面还是火火用掌心的温度加热的。
“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剩下的资料我来整理就好。”
林牧果扭头望去,身边坐着火火,他手里还捧着刚加热好的饭团正递过来。
“不吃了,”林牧果摆摆手,她注意到有些雪落在自己手背上,但是没有任何一片雪花落在火火身上,“天黑了吗?”
火火毫不客气地大吃一口手里的饭团,边吃边回答:“说什么话呢?都快凌晨三点了。”
“怎么三点了?”
“你磕到头的时候就一点半了啊,我还觉得现在五点才对呢。”火火随意答道,吃饱后他像是开始犯困了,狠狠打了一个哈欠,但没影响到一旁的林牧果,他继续说,“太遭不住了,还好有你陪着一起加班。”
经火火一提醒,林牧果确实觉得左额有点犯痛,看来撞得那一下不轻,她也随口说道:“我刚刚好像恍惚了一下,脑子里有点什么画面,但是记不清了。”
“妈呀……你别是撞坏了脑子吧?”
火火说着还真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去摸林牧果的额头,反复确认问道:“头晕不晕?恶不恶心?能看清我是谁吗?”
“感觉还好,就是刚刚好像看见了沙滩。”林牧果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哪里来的错觉,但确实不头晕也不恶心。
作为林牧果的前辈他还是不放心,火火拧眉说道:“想去海边?可你不是旱鸭子吗?”
林牧果点点头,她是旱鸭子,其实也没很想去海边,只是突然想到了就顺口说出来,她是个很安于现状的人,小时候出生地就不怎么能见到海,连河和江都少,她喜欢往山上爬,大学前还去爬过泰山。
“是旱鸭子。再一会儿就回去吧,把剩下的尾巴收了。”
知道女生说的是工作,火火应道:“嗯,再歇会,三点半上去吧。”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林牧果又些发愣地望着眼前的街道,路边没有什么光亮,但是幽暗的灯光下雪花显得格外明显,凌晨三点路上根本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坐在花坛边上嗦泡面,身边放着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感谢贩卖机。
林牧果突然没缘由地说:“这样感觉也不错。”
“你指什么?加班后凌晨在楼下路边蹲着吃泡面吗?”火火反问。
女生短暂思索一阵,回应:“应该是,感觉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你别被工作PUA了…”火火掏出手机开始回消息,头也不抬地说,“你这样是背叛了工人阶级,资本家会乐的。”
林牧果想说“那也无所谓”,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她调整了坐姿,学着火火的样子坐在花坛边缘,双腿自然下垂,还心情不错地晃荡起来。
就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轻松悠哉地夜晚了。
即使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又要回到办公室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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