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论是白塔还是域塔，对高层人员的安置都大差不差。他们的新房是两层独立别墅，房间不多，因而卧室空旷，床头灯洒落暖黄灯光，石昊身子后退，拉开了与钟离的距离，温暖的光落进钟离金色双眼中，照亮一片璀璨。
向导和哨兵的精神等级过高，会有可能受到精神体的影响改变瞳孔，钟离的眼瞳是菱形，这明显不是人类的瞳孔。
他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金黄，但因为这金色菱形的瞳孔，石昊总会错觉自己看见一片黄金熔铸的海洋。
“钟离先生？”石昊忽然出声，唇角带着笑。钟离给了回应，听见石昊问他：“我可以吻你吗？”
方才的宴席吃到最后，大家都在闲聊，桌子上放了不少糖果，石昊吃过薄荷糖，现在说话都带着似有似无的清凉气息。
他们的结婚申请已经通过，现在是正式婚姻关系，别说接吻，就是睡一觉都合乎情理。
至少在普遍认知里，婚姻就代表着这一切都合乎情理。
可石昊偏偏要问这一句，似乎他不同意就不会动一样。
钟离呼出口气，垂着眼应了声好，于是石昊凑近看他，吻他的额头，又啄了下他的眼角，而后心满意足的与他擦肩而过，下床往卫生间走：“早点休息。”
玉璋在他的精神海里翻滚一圈，露出覆盖白鳞的腹部，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是少年人啊。”
还是个少年人啊，连吻都只是纯粹的喜爱。
钟离坐进被褥里，散开的发丝顺着脖颈滑入他棕色的睡衣中。人类是环境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末世几十年，紧绷着的神经已经放松很多，连睡衣这种会耽误战斗和逃命的东西都重新出现了。
29.
石昊的习惯与钟离不同，他是域塔最顶级的特别小队队长，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就算回家放松，也不会穿睡衣。在看见钟离借着灯光看医院报告单的时候，他目光落在钟离穿着的睡衣上，眨了眨眼。
嗯，这样很好。
哨兵和向导是如今对抗末世的中坚力量，他们与末世搏杀，不就是为了护在身后的家园与同胞能生活得更安全和放松吗？
石昊坐在床上，探头问钟离：“还不休息？”
“这是针对你制定的精神修复计划。”钟离将手里资料的内容展开给石昊看：“我在检查是否有遗漏。”
他虽然强行劈开了石昊的精神壁垒进行了疏导，但治疗并不彻底，那些精神垃圾还在，且精神壁垒受创不是简单的事，壁垒不完整，会让哨兵失去对向导精神触须的抵抗能力，哪怕是双s哨兵，也很容易被精神力远不如自己的向导控制。
在对域塔和白塔的相关汇报中，钟离隐瞒了石昊精神海的真实情况，秦医生试图复查石昊的精神情况，被他拦住了，但他毕竟是白塔的向导，石昊的精神状况，域塔一定会派人检查，在被检查之前，石昊的精神壁垒必须修复。
石昊就着钟离的手将报告大致看了一遍，作为白塔的优秀向导，钟离显然处理过许多哨兵精神失控病例，针对他安排的治疗计划不涉及精神结合，仅仅是医生与患者之间的互动，而且......
隐瞒了他的精神壁垒情况。
这很好，他并不想让域塔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域塔也不想看见他和钟离真的完全绑定。
向导会对结合哨兵产生很大的影响，如果白塔狠下心杀了钟离，那和钟离完全绑定的石昊也活不了，反之同理。
他们想要真正完成结合与绑定，域塔和白塔就不能是现在这样忌惮的状态。
“审核通过了？”石昊问：“今天就开始？”
钟离抬眼看着石昊，暖光灯下的少年人被披上一层温柔的纱，眼睫颤动间惊扰时光流动的飞沙。先生将报告收起放去床头，温声说：“明天，休息吧。”
30.
失去灯光的夜昏暗难明，窗外天空漫布灰色的云，房间外的天气有些沉闷，似乎在酝酿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钟离的睡眠很差。这是一个秘密，很少有人能发现他的睡眠不足，毕竟先生每天处理事情时都游刃有余，看不见一丝困倦。
但从战场上退下的哨兵和向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精神创伤，先生退下战场后，几乎没有得到过好梦的眷顾。
他的好友在远行之前还担忧叹气：“我回来应该会看见大熊猫成精吧。”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他的好友居住在大熊猫的故乡，那是一种圆滚滚、胖乎乎的熊，有一双黑眼圈，人们用此比喻睡眠不足的人，在末世降临之后，人类再也没有发现过熊猫的踪影，一如他的好友，消失在人类生存区之外。
而他，也并没有因为失眠问题生出黑眼圈。
钟离没有睡着，昧昧幽光在房间里游荡，他睁开眼呼出一口气。身边睡着的石昊姿势规整，毫无防备，也不乱动，看上去甚至有些乖巧，真是哪里都不符合外界对他“桀骜刺头”的描述。
这个睡得安静又老实的少年人忽然翻了个身，脸朝着他的方向，松弛眉眼，呼出的热气带给钟离近在咫尺的错觉。钟离有些出神，莫名想起方才落在眼角的吻，过于优秀的记忆力是他失眠的原因之一，大脑还原出石昊靠近时气流的涌动，有薄荷的清凉，还有温热的吐息。
身边的石昊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直到沉入睡梦前，钟离都没有在察觉到石昊再有动作。
31.
钟离睡的浅，也睡的少，长期睡眠不足反而让他的精神和身体逐步适应了这种糟糕的作息，哨兵和向导都不是普通的人类，于是钟离到现在都没有因为睡眠困难被发现身体有问题。玉璋倒是在他的精神海里睡得安稳，似乎钟离少睡的，它作为不需要睡眠的精神体要帮忙睡回来。
石昊醒来的时候钟离也跟着睁开眼，少年人睡了整夜，刚醒来便精神奕奕，放轻动作下床，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会儿，确定一切都清净平和，石昊收回目光，准备让智能管家准备早饭。
他扭头看见钟离已经醒来，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有什么想吃的？”石昊打开房门，悬浮在走廊上的小机器人飞到他面前，他对钟离说：“有牛奶和煎蛋、肉包。”
哨兵主战，饮食配额都很高，钟离看着小机器人投影出的菜单，石昊在旁边评价，他发现石昊是个很好满足的人，饮食分为三种：好吃，行，别吃，别吃的菜很少，而且抽象，番茄炒菠萝这种菜不在石昊菜单上，也不在他的食谱上。
“我吃过，程序录入的菜单有问题。”石昊显然是尝过并仔细分析了问题所在的：“我做给你尝尝。”
别说，钟离还真有些好奇，番茄炒菠萝这种菜是不会出现在白塔范围内的，这通常会被认为是浪费粮食，末世浪费粮食不仅仅是道德问题，严重的会触犯法律。
石昊跟着小机器人去厨房了，钟离起床换了衣服，用冷水让自己大脑清醒些。婚假有三天，他们都不需要去管工作，除非是丧尸潮这种大事，不然不会有人和事来打扰他们。
钟离的休闲装与工作装的差别并不大，衣服规整干净，也许是他自带长者气场，不管穿什么，都透着一股老成。他的个人资料上，年龄数字，开头不是4，而是3，按道理说这个岁数很年轻。末世前人类平均寿命就已经超过了八十，向导体质比一般人好很多，平均寿命至少是九十，只是可惜，目前没有从战场上退下的向导寿命可以超过五十。
这样看来，先生的确是老成长者了。
管家将牛奶、米饭和煎蛋、肉包端上了餐桌，石昊带着那道神奇的番茄炒菠萝落座在钟离对面。水果是珍惜资源，石昊的等级让他可以用配给的水果做菜。
对于平民来说很奢侈，但对于域塔高层而言，石昊的早餐可以说是节俭。
哪怕他用水果炒菜。
不过味道还不错，番茄的酸味不浓，菠萝没有因为过甜和番茄打起架来。滋味很奇妙的一道菜，但钟离建议下次别这样，白塔人民不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石昊挑干净盘子里被番茄染红的菠萝，在一开始介绍的时候他说的是这道菜别吃，就算是他亲手炒出来，也只能抢救成“行”的程度，钟离好奇但不喜欢很正常。他让出自己的煎蛋和肉包，喝干净自己的牛奶，同钟离去了客厅，准备试一试计划书上的治疗方案。
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放松，由向导的精神疏导做指引，他要学会自己推开一些垃圾。
哨兵敏锐的五感是精神垃圾的主要来源，他要练习主动钝化感知。
“这不是塔的哨兵教材内容。”石昊有些好奇，他的所有课程，不论理论还是实操都是满分，且不仅仅是哨兵，向导的课程教材以及相关研究他也看过。
感知钝化不属于教学范围，甚至这个词汇只在哨兵精神感知的部分研究论文里出现。简而言之，现在还只是一个构想。
钟离颔首，承认自己的计划书运用理论与教科书不符，但没有对石昊做出解释。有些话不能说，石昊能自己想明白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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