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去。”
云容:???
哈?
两面宿傩四只眼同时盯过来,血红眼眸中的杀气宛若实质,凌厉的咒刃在他视线垂来之时瞬间切掉云容四肢。
啪嗒——
物理意义上被四分五裂的云容坠落地面,丹田里储存的内力再度被抽空,熟悉的脱离感让少女眼前一片黑蒙。
两面宿傩嫌她动作慢、反应迟钝,选择自己动手。
“里梅。”两面宿傩低声呼唤。
下一瞬,障子门推开,白衣少年双膝跪地,恭敬道“宿傩大人。”
“把她弄下去。”
里梅的视线掠过被四分五裂的云容,荧绿色的光点宛如丝线正努力的修复她的身体。
“是。”
少年应声,心里疑惑着想,云容又是哪里惹宿傩大人不悦?把她切成这样?
“我发誓。”少女裹着被子苍白的笑脸上满是肃穆“我绝对没有做任何惹怒宿傩大人的事。”
两面宿傩本来就够疯癫的了,她没事惹他做什么?被他切片很好玩吗?
她又没有受虐的爱好。
里梅不赞同地看着她“你把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啊?
云容脑子懵了一瞬。
那两面宿傩吻她也要说吗?
少女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又拍着自己胸脯安慰着想,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嗯,皮相而已。
无所谓。
重点是:两面宿傩他真的有病!
少女冷静且平淡地开口“我先是量了他的臂长、臂围、肩宽、估算了袖根长度,再量了胸围,正在量腰围的时候他突然就把我拎桌子上咬我脖子,应该是想吸血,但是我情况特殊,没血,他就咬我嘴唇。”
“我发现他情况不太对,就按住他几个重要的穴位渡了气过去。”
“然后他就醒了,把我切了。”
云容不觉得那是吻。
她没有过情缘缘,但是她有好多小姐妹,七秀琴秀门下有个小姐妹情感经验丰富,悄悄告诉过她接吻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她藏剑山庄的好朋友一生热爱各种话本,上面也写过接吻。
有句话她记得挺清楚的。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嗯,和这个不一样。
两面宿傩咬她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他发病了!着急得要死,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云容正胡乱想着,从无数记忆里翻找出哪些有过情缘缘的姐妹们的话。
倒不是觉得两面宿傩吻她就是喜欢她,她不傻,两面宿傩的厌恶都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喜欢她的酒才勉强留她这个人。
但是,她不太喜欢两面宿傩这样过于亲近的动作。
正想着,里梅的话凉悠悠地传到耳朵里,轻飘飘,像是没落到实处。
“你说,宿傩大人咬你哪了?”
怪不得劲的。
云容揉了揉心口的位子,这一天天过得实在胆战心惊,从前安史之乱战火乱飞她都没这么不舒服过。
她偏过头去,给里梅看还没长好的伤口。
两面宿傩下口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白皙的颈上被咬的地方血肉模糊的,翻卷出来,没有血色,像块戳烂的白豆腐。
“他咬了我脖子和嘴。”云容实诚道“不过嘴上伤口不明显。”
就是红了而已。
里梅瞥了一眼她红得有些异样的唇,迅速移开视线。
宿傩大人…
是怎么了呢?
真的和云容说的一样,有病吗?
里梅心里惴惴不安,险些忘了通知云容。
临出门才想起提醒她“记得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启程回飞驒山。”
飞驒山,两面宿傩的地盘。
云容摸着颈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去了飞驒山,她要想见安倍晴明只会更难。
不行,今晚得溜出去。
朱砂、黄纸、傀儡符。
云容看着床上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傀儡,心中唏嘘。
日本和大唐真的不一样。
大唐有阵法,镇压魑魅魍魉,不许滋生,人鬼妖魔不相侵犯,同样的,哪怕是修道之人,体内也并无灵气存在,而是内力,如这般的傀儡符仅仅只存在于古书典籍里。
阴阳十三科在大唐,通天地的巫和除妖这两门也就比天星好点,巫在川渝一带有固定传承,除妖在天师府张家,不过威力都不大,走阴阳倒是普遍在民间流传,但都是些十灵九不灵的。
当初她能困住明玥灵魂,成功施展阴阳归命术,还是因为借了乾陵之力。
而在日本,云容所学的东西威力至少拔高了八成,那些她从前看过、用不了的东西自动解禁,比如傀儡咒、比如风行术。
安倍晴明的宅邸是从大唐流传来的建筑风格。
夜已深了,露珠凝在草尖,湿漉漉的,轻纱抚过草尖,沾上深色水痕。
大门并未关闭。
云容在门外将庭院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是一处没怎么打理的院子,满园青草肆意生长,快有半人高,草木丛生里似乎有水,让园中水气比园外更甚,云容瞧了几眼并未看见水流,倒是看见园中长着一颗经年的紫藤,枝干虬结,藤花烂漫,垂在风中,扑簌簌的,送来一阵香风。
“恭候多时了。”
再一转眼,正屋那边出现一个女子身形。
她梳双寰望仙髻,着退红色坦领与紫葡色榴花裙,手臂上挽着一条暮山紫的轻纱披帛。
女子领着云容走入房间。
木板地上,放着榻榻米席子,晴明和博雅在席上盘腿而坐,目光灼灼地盯着云容瞧。
榻榻米上摆了一张小桌案,案上是一卷打开的画像。
是——
云容的画像。
落款的名字是源明雅。
云容拂袖也在榻榻米席子上坐下,与博雅分坐在晴明两侧。
“看起来,你们猜到我的来历了。”
源博雅一听,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在眼底烧了两把火,手按在桌上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是大唐国师?我、我家先祖的朋友?”
“嗯。”
“那你是吃了人鱼肉得到的长生吗?”
“那岂不是得叫你老婆婆?”
“咳咳”
云容喝着茶就被源博雅多添了两百岁多年纪,一口茶呛进气管,登时就咳了起来。
“不是,”少女面色绯红,连眼尾都染着红晕“我今年虚岁才十八!!!”
“你叫谁老婆婆呢!”
云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源博雅这话跟踩猫尾巴似的,少女瞬间就跳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啊!自己年纪都快比我大一轮了!”
“但你明明是天宝年间生的!”
“我又不是从天宝年间活到现在的!”
“我要是能从天宝年间活到现在,那天见面我就直接杀死你们了!以我的天赋活这么久还杀不死你们两那才是给我师门丢脸呢!”
“诶?”
“所以”源博雅疑惑“可是天宝年间到现在,确实有两百年了。”
“我知道啊。”
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晴明倒是听明白了。
折扇轻阖“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确实是从天宝年间直接跨到了现在。”
云容点头。
“你为什么来日本?”源博雅这时候知道警惕了,浑身上下都绷直了线条,要是他长了毛估计全身毛都能支棱起来,“明雅手札上记载他教了你阴阳归命咒,但是你十七岁,也就是上元二年,肃宗传你、丞相李必入宫后,你没多久就不见了。”
“他找过你,但大唐境内没有你的踪迹。”
源博雅越说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
怒而拍案“你那时候就来日本了!”
“你是不是想占领日本!让我们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云容瞥了他一眼,转头问晴明“他平时都是这样吗?”
少女为难的指了指头,隐晦地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晴明也凑热闹瞧了浑身都在冒怒火的博雅一眼,笑着举起酒杯“嗯……平日里也差不多。”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举杯喝酒,一人举杯喝茶。
“诶!你们两个!”博雅见两人这样有默契更不高兴“晴明!你居然也不帮我!”
“日本好像不需要我做什么,本身就已经民不聊生了吧?”
少女白玉一样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微一沉吟,问博雅“你知道藤原家吗?”
“那位几乎把朝廷当作一言堂的藤原朝臣,他库房里的宝贝相当于整个日本好几年的税收。”
“他是关白。”博雅皱眉。
云容诧异地抬眼,想了一会确认自己记忆并没有出错才道“源家也是天皇血脉,难道没人教过你基本的庶务吗?”
她做国师那些年,也跟着李必打下手,看他怎么管理六部,管理粮食、税收,怎么安排军备和军需物资那些的…
而且明玥也会教她如何管理庶务,至少藏剑山庄的账本她都是看过的,还帮着二庄主算过好几个月的账。
见博雅不言,拧着眉头沉思到底哪里有问题的模样,云容忍不住开口“你那日都记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藤原朝臣都快把日本变成他的了。”
“他库房的东西比天皇享有的要好、比天皇拥有的要更多,朝堂上天皇也需事事过问他的意见,官员的职位晋升、变动、贬谪,事事都需他过问。”
“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云容有些茫然。
按李必和明玥教她的东西,藤原家处于摄政之位,天皇反而成了摆设,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数代,藤原家都把“摄政王”这位子当成世袭的了。
日本贵族…皇室…是真不觉得有问题啊?
博雅憋了半晌,问她“你知道什么!”
“藤原家有鬼神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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