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躺在血泊中。
他身上无大大小小的创口都在流血。
咒灵被碾碎的尸体躺在他前面,正在慢慢消散。
他刚刚战胜了一只准特级咒灵,但是对他来说损伤是巨大的——
喉咙已经完全作废了。
“咳咳咳、”他又咳出了几口血块。
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碎裂了吧,肚子里就像揉了一把碎玻璃,每呼吸一下就像是把玻璃往伤口里摁得更深了一些,牵连起使肌肉痉挛的绞痛。
他微微起身,盯着自己身上刚刚咳出来的肉块状物体。
等等,那好像不是血块。
是他的内脏吗?
无所谓了。
只要“这个”还没事就好……
他把手上的血污在衣服上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拎起胸口上的紫色的小本子,把它塞进自己的衣服内袋里。
他喘息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工厂大门口走去。
其实他理应是要放弃这个任务的,由于“窗”的评估出了错,本应该是二级的咒灵实力却是准特级。
不过……狡猾的咒灵取走了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他不得不和它继续战斗。
幸好拿回来了……
他推开工厂的大门走了出去。
“天哪!狗卷君,我这就送你到家入小姐那里!!”辅助监督看着狗卷棘惨烈的身体状况被吓了一跳。
他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特别是左肩被咬下了一大块肉,只有筋骨连着手臂。手臂已经废了,就那样耷拉着。
狗卷棘举起手机,「麻烦你了。」
*
车行驶的途中下起了大雨,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狗卷棘渐渐起了睡意。连续几天各地轮轴转做任务,他现在累极了。
不过因为身上太疼了,每次快要睡着的时候都会被疼醒,根本无法入睡。
所以他索性看起了风景。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车窗外的景象。
由于突如其来大雨,人们慌乱四散而逃,到各种地方去避雨,屋檐下,便利店里,公交站台下……
车身微微一震,汽车停下来等待绿灯。
约会中的情侣,男方脱下外套给女方挡雨,虽然被大雨淋湿,但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喜悦。
他们躲到街边的奶茶店里。
奶茶店站满了人,恍惚间,在人群中他看见一个身影。
他的眼睛瞪大了。
……xx。
他打开门往的方向冲去。
“啊?!等等,狗卷君!”辅助监督的声音被他甩在后面。
车流不止,很多车子被他吓了一跳,突兀地刹住了车。
“找死啊你!”有人在骂。
他的目光跟随着你,一刻也不敢脱离。一个男人给你打伞,你们一同离去了。
等等,不要……
“——”他想喊你的名字,无法出声。
一群人群走过,阻挡了狗卷棘的视线。
不要,不要又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掉……
雨水像是如细针般打在他的伤口上,带来战栗般的疼痛。
“不要命啦!”又有司机停下车来骂他。
他没有反应继续奔跑。
司机忍无可忍拉下车窗,探出头:“你……!”
他的话咽在喉咙中间。
因为下雨和车窗模糊了视野的缘故,他本来认为少年穿了一身黑红色衣服,原来都是他身上裸露的血肉。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在他脚下汇聚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
人群走过,你已经没了踪影。
少年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人怎么回事……”
“……是神经病吗?”
“好可怕,离他远一点吧……”
“妈妈,他不痛吗?”小孩指着狗卷棘。
“不要看!”妈妈立刻拦住她的眼睛。
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个……你没事吗?”青年撑着伞过来,“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少年低垂着头,雨水混着血从汇聚到他的下巴流下来,他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好像没有听到青年的话。
“那个……你需要帮助吗?”青年有些尴尬地握紧了伞。
狗卷棘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青年。
青年愣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明明是很漂亮的淡紫色,却了无生机。
青年不禁想——他真的是活人吗?
狗卷棘轻轻地摇了摇头,在青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走掉了。
*
……是错觉吧。
一开始他也并不相信你的死亡,找了很久很久……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你的踪影,你就像被神影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仔细一想,刚刚那个人看起来比你成熟很多,年龄并不相符。
又是下雨又隔了这么远,他一定是看错了。
比起雨水淋在伤口上带来的细细密密的疼痛,他更在意“它”有没有被淋湿。
狗卷棘摸摸自己的衣服内袋。
空空如也。
他不敢置信地再摸了几遍。
没了!不见了!
是刚刚奔跑的时候掉在路面上了吗?
他急切地随着来时的路寻找着,终于,在路边脏污的一个小水洼中找到了本子。
捡起小本子,纸面湿答答的,已经被脏水完全污染了。
……
等他回到车上。
辅助监督回头,怒气冲冲地说:“狗卷君,在车流量这么多的情况下往外面冲你是怎么想的?!太危险了!”
狗卷棘掏出手机,打字:「对不起。」
“唉……”辅助监督也不忍心骂他什么,想了想收口了。
毕竟这孩子对自己很苛责,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做任务,他心疼他还来不及呢——
而且,狗卷君现在看起来像忘记回家路的小流浪一样,失魂落魄地低着头,水滴顺着发丝不断滑落在脸颊上,全身湿漉漉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地盯着手中脏兮兮的本子。
“快点去找家入小姐治疗,然后好好洗个热水澡哦。”辅助监督关切地说。
狗卷棘点点头。
*
回到寝室后。
狗卷棘轻轻地撕开本子的一小角,带起轻薄的一片,再打开吹风机的最小档,慢慢地风干纸片。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终于,直到深夜。
人工风干完成了,狗卷棘翻开纸页,上面的字迹晕染了,勉勉强强才看得清。
自他从乙骨忧太手中收下了这个本子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翻开它……
因为他觉得这是属于你的东西,随身携带在身上也是这个原因,等再次见到你的时候,要好好归还给你。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狗卷棘反问自己。
也许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是后来呢?明明……你已经不在了不是吗?难道是想否认这个事实吗?
不管怎么说,也许不久之后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本子不小心遗失,或者自己在和咒灵战斗的时候死掉。
那他就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了不是吗……
下定决心吧,这次必须得——
狗卷棘把手伸向桌子上的本子。
指尖却在离它越近的时候手指抖动的越厉害。
终于,手指接触到了封皮。
令他意外的是,真的触碰到了,他才感觉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虽然他身上已经冷汗淋漓了。
翻开第一页,「这个本子封皮的颜色特别像棘眼睛的颜色!我可是挑了好久的!」
第二页,「“鲑鱼”是同意,肯定的意思。
“大芥”是没事不要紧的意思。
……
“腌鱼子”是好吃、好耶的意思。(ps.我也觉得腌鱼子好吃)」
第三页,「棘带我去看了好看的烟花!不好的心情在看到烟花的瞬间就消散了!好温柔,我好喜欢他……」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
迷迷蒙蒙中,你的声音与你的笑容,被他刻意封闭的一切都渐渐地显现了——
烟花燃放的声音,人群的欢呼声,你被烟花晕染的侧脸,和你的声音,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手上传来你手掌温热的温度。
他转过头看向你,微微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无法说出,
声音被嚼碎流进心里——
我也……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虽然我再也没有机会传达给你了。
眼睛发炎肿了,一边流泪一边打字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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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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