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面对这样凄凉的场景,她的心灵也被无尽的平静占据。
她想她并没有做得很过分。她只是在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她很清楚用唇舌编造的话语,并不能释放那些诅咒,只是对绝症病人的怜悯。
她很明白自己所做的只是表演,她的内心只有无比冷漠的寂静。因为她知道渴求的回应只有一种,没有其他选择,除了演戏她实在无事可做。
冷静让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诅咒是俗世浮生的歪曲倒影,可以理解成为一种不允许出生的**。它用目光祈求她拯救,于是,她就宽恕了它。
她就像一张波普风格的现代海报,醒目标注着虚假、虚伪、虚无,但她并没有觉得应该为此感到抱歉。
在稍远的地方,蜷伏的拱门大桥如怪兽的轮廓,桥下潜伏着平静浑浊的河,对岸被称作彼岸的异界,人心的污秽与魑魅魍魉就在那里。
由结界包围起来的可供人类活动的世界——通常被称作现世。在河的对岸,连接着大海的地方,人们的回避情绪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漩涡。
这样的风景不会杀死她,尽管它不会回眸,可这一幕在记忆里是不朽的。
可现在她的身体塞满了痛苦。
她要窒息,她要爆炸。她的内部被密密麻麻的字符填满了,尖锐的折角要刺穿她的皮肉,她的皮囊变形长出丑陋的尖刺,她要腐烂发臭,爬满蛆虫,会变得臭不可闻。
她想我在做什么?我想要独自获得幸福了吗?她突然觉得愤恨,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每天照顾小孩,跟男人谈恋爱,操心几百日元的折扣,完成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陷在没完没了的日常里。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寄生在别人的人生里,回光返照地换取身体的欢愉和跳动的心。
好像她原本是在水里,被赤|裸地扔上岸,任强光照得彻骨,看得到唾弃鄙夷,后知后觉地忍不住发抖了。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期间有人打电话也不接,一直坐到天亮。
“啊。好想杀人。”她仰着脖子,几乎是呕吐出来的。塞满她身体的字符是丑陋的痼疾,每个笔画都堆积在一起,是想要挤弄顺着血液循环横冲直撞,寻求着外面的出路,是想要毁灭他人也想要自毁,每一秒都有种崩碎骨骼让肢体残废奋不顾身的可怖痛苦。在每个渴望杀人的噩梦,放任摆布全然沉溺在灭顶的黑暗。
念出杀人以后,她突然又能呼吸了,塞满全身的重碾失踪了,就像月亮重新浮上水面。她清醒过来。
活着。没有意义。
死亡。又何尝有意义。就算存在神明,能够赋予意义,那也不是她想要的意义。
没有活着的必要,亦没有死去的理由。拥有的只是作为生物延续下去的本能,每分每秒都是虚妄,并不值得被消费,才会沉溺在黑暗之中,从此处的黑暗前往彼处的黑暗。
黎明的光线亮起时,她从长椅起身,活动着有些酸软的四肢,去往超市买了酸奶,又去小吃店打包了早餐。
她对伏黑姐弟说自己最近有些忙,等闲下来会再过来。两人互相对视,理解地点头,她又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收拾餐桌,把小孩子送去上学。她笑着招手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回去过。
至此,照顾小孩的事情又落回了五条悟头上。他显然是完全靠不住的,所以这事又变回轰轰烈烈的高专大团建。
日下部笃也一直很想抽烟,伸手往裤兜掏了好几次烟盒,考虑到自己在学校,只能原样塞回去碎碎念说:“我就是想着时间过得挺快,想看看两个孩子过得怎么样,不过这次来的人也太多了吧。”
日下部笃也、伊地知洁高、校长、家入硝子、七海建人都去了,一群人挤在一起,因为气势过于凶恶,周围空出一大圈,还被误以为是极道势力。
“家长会、运动会之类的活动他是绝对不参与的,他就参加过一次儿童节活动。我还记得当时惠在台上表演,他坐在第一排举着手机录像,对吧?还挺有意思的。”
“我想总不能让小孩子孤零零地参加运动会吧,其他孩子都有大人加油,看起来太可怜了。”
“这事从一开始就不靠谱,星野看上去比五条还要小,像未婚妈妈照顾了两个孩子大半年,做到这个份也无可指摘。我们中难道就有人会带小孩吗?除了校长基本都是单身……校长现在也算单身了。”
“我突然想喝酒,就顺道跟校长一起过来了。”
“喝酒吗……”
“当然,出来换换心情,肯定不能把小孩带过去。”
校长叹了一口气,问:“七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七海健人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是沟通不畅导致的吧,星野提前拜托过我。我早向总监部递交了辞呈,过三个月就能批下来。那个人应该是忘记告诉你们了。”
五条悟认为只有自己强远远不够,在探寻将来伙伴的过程中,最先找到的是年幼的伏黑惠。他不知道从哪里把伏黑惠这个名字挖出来,兴冲冲地跑到对方家门口蹲守他。
“跟他说了很多次了,跟人初次见面不要总带着奇怪的墨镜。他专门守在惠的放学路上,看起来就个拦路打劫的不良高中生。当时惠还在读小学1年级,他跟姐姐津美纪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两个小孩子在相依为命。”
“结果刚碰面他就没控制住情绪,翻着白眼说:看着跟伏黑甚尔一个模子出来的啊。”
“确实是那个人会做出来的事。”
“惠真是个乖小孩啊,居然没有跳起来打他。”
伏黑津美纪装作在晾衣服,实则紧张关注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他们是重组家庭,两个父母都是烂人,对亲生小孩不管不顾。
伏黑惠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疑似拐卖小孩的奇怪家伙,没有一丝好感。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丝毫期望。愿意听五条悟自说自话,也是顾忌到楼上的伏黑津美纪,不愿她因自己陷入危险。
“说到你的老爸啊,他已经被我……”五条悟刚说到兴头,伏黑惠就打断他。“我没兴趣知道那家伙在哪里,做什么。”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早就不记得他的长相。不过从你的话,我已经大概明白了。津美纪的妈妈也从前一阵子起不再回来了,说明我们二人已经没用了,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到哪里快活去了。”
“津美纪会怎样?我去了禅院家津美纪会得到幸福吗?我只关心这个。”
五条悟闻言,忍不住扶着头嗤嗤吭吭地笑起来。他由蹲姿改为站姿。
“不会。”五条悟正色说:“绝对不会,这点我可以断言。”
伏黑惠瞬间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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