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打游戏到通宵好了。” 五条打了个响指,“我带游戏机了。”
“都睡觉去吧。” 发话的是黑井小姐,她悲伤地看着理子,“游戏机的话,明天在飞机上玩就好了。” 说罢,她携着理子回房间,刷牙洗漱。“那么二位晚安。” 禅院未来对二人点了点头,在天内理子床边阖目静坐。却道凌晨时分,天内理子仍然在床上像胖蛆一样卷来滚去,终于忍不住对禅院未来说:“禅院,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五条的故事?”
思及童年往事,禅院未来的心情颇为复杂。那时她年纪尚小,对丧母一事还无有悲痛之意,只觉得他们把妈妈带到很远地方。妈妈总有一天还会来接自己,所以日夜企盼。直到她的一位表兄告诉她,她的母亲在禅院家的禁地竹林。她也是长大才知,那里是禅院家历练堂的所在,也是禅院家墓地的所在。于是她趁着御三家聚会时候偷跑出去,想去竹林寻找母亲。正这时遇见了小时候的五条悟,得他援手,进了禁地。却不料被舅舅发现。他不杀她,却要让她亲手杀死一直照顾自己的侍女。万幸五条悟出场阻止,也让禅院家起了心思。
“没什么好讲的。你好好睡觉。”
看着那对亮晶晶的眼睛,禅院未来只得败下阵来。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更何况对天内理子感同身受,便言简意赅地说:“小时候五条帮过我。于是我家里人觉得他待我不同,就把我送到五条家给他作个玩伴,以后能通过我从他那里谋好处便利。后来五条去东京念书,我就回到本家了。”
“哦。那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感觉?” 理子眨了眨眼睛,一脸八卦地问,“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你说男女之情?” 禅院未来问。
“有吗有吗?你喜欢他吗?”
“我不会喜欢他的。” 禅院未来说。
“也是,他这个人又幼稚又讨厌又烦人。”
“不是这个原因。” 禅院未来望着窗外一镰弯月,平静地说:“我不会允许我的存在约束到他。”
理子酸得牙倒,翻身盖被,嘟囔着:“睡觉睡觉。” 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缓起来。禅院未来听着她浅浅的鼾声,阖目静坐,一夜无事。次日理子早早睁眼,发现禅院未来正站在窗边。听到响动,她回身看来,道:“早安。” 理子也回了一声早,说完,心中就有了几分落寂。这是最后一天了。她默默想着,对禅院未来露出来一个精神满满的微笑:“恭喜我吧。今天我就要成为天元大人了。”
一行五人方到机场,就见一个蘑菇头,浓眉大眼的男孩在大厅远远打着招呼。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苍白的高个子男孩,也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却一脸郁气。夏油看了一圈,没看到理惠,便开口询问:“森下呢?”
“森下前辈有临时任务,来不了了。” 灰原咧嘴笑着,“不过没关系,交给我们吧。”
“我不认为这是一年级该干的事情。” 一旁的七海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飞机上的众人仍然是各座其位,将理子围在中间。她左边是黑井小姐,右边是五条,正前方是七海,七海右手侧为夏油,正后方是禅院未来,右侧则为灰原。飞机外,夏油的咒灵虹龙趴伏在飞机上,紧密监视着外面的动态,以防有人从飞机外偷袭。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和失重感,下方的车辆和建筑都变得渺小。只见碧海涛涛,浩浩汤汤,其间白船散落如同星子。随着飞机慢慢向上攀升,云山缓掠,如巨鲸,如城堡,如手,如摇篮中沉睡的婴儿。云端之上,深蓝色的苍穹一望无际,让人不禁目眩神迷,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入其中似的。
一旁的五条突然站起来,理子扭头去看,见他做了个手势,和后座的灰原换了个位置。禅院未来正闭目养神,忽感身旁有异动,当即睁开双眼。见她开口要说话,五条竖起一根手指,提示她噤声,又拍了拍自己左边肩膀。
禅院未来微微摇头,却重又闭上眼睛。五条看她睡着,也不多做什么,拿出随身带的漫画在一边翻着。机舱里一片安静,忽然,一个不知道坐在哪里的小孩发出了尖锐的哭嚎,撕心裂肺,听得人气血翻涌,却无可奈何。孩子的父亲安抚了他一会儿,谁知哭声不但每止,反而一声高过一声。
“机场应该严禁三岁以下的小孩登机。” 七海揉着额头说。
“嘛,七海不要这么严苛了。我们不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吗?” 夏油一脸和气,“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他话说着,又被哭声轰断。“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那孩子叫道。
“吵死了。” 理子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过一会儿,等他发现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时候,他就不哭了。” 灰原笃定地说。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扭头去看他。“怎么了?” 他茫然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灰原你不太会说出这种话。” 夏油道。
“啊,因为我妹妹小时候就这样。” 灰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他的预言出了偏差,直到飞机落地,小孩都哭个不停。一行人好挨歹挨,如行尸走肉般飘了出去。一路乘车,总算是回到了高专地界。五条总算是松下紧绷的肩膀,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老子不管了。” 听到此话,七海额头又是一阵青筋跳动。“那么去薨星宫吧。” 禅院未来看向夏油杰,“烦请带路。” 走了没两步,忽然穿来“噗嗤”一声。回头一看,五条的胸口赫然被一把长刀贯穿。霎时,刀出血溅。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缓缓直起身。他黑色头发,眉眼细长,相貌风流,唯有嘴角一条疤痕颇为刺目。禅院未来当即认出,这就是当年趁着她夜闯竹林,偷逃出御三家的表兄禅院甚尔。
“这里交给老子,你们走!” 五条大喊一声,也不顾流血的伤口,回身和甚尔战成一团。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薨星宫进入方法的人,夏油牙关紧咬,只能一挥手带众人离去。“灰原七海先带黑井小姐离开,我和禅院同学送理子去薨星宫。” 随他话语,六人兵分两路。见密林中薨星宫遥遥在望,禅院未来突然开口:“夏油,你回去找五条吧。我知道了位置,开门自然有办法。” 夏油知道,禅院未来不是信口胡言之人,心中又担心五条安危,当即点头,纵身往回赶。
禅院未来带着天内理子疾奔而去,穿过古树参天,顺着台阶一路而下到薨星宫正门。
“我们怎么进去?” 理子不禁问。
“放心,有人会给我们开门的。” 禅院未来拿出对讲机,“我们到了。”
吱呀一声,却见大门缓缓开启,禅院未来牵过天内理子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进去。薨星宫是环形建筑,自下而上望去,仿佛身在井底,不过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棵古树遮天蔽日的枝叶。据传言,树下才是真正的地宫。
“那么天内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禅院未来说。
“嗯,谢谢你了。一路辛苦了。” 理子握紧手里的鳐鱼挂饰,对禅院未来露出一个微笑,朝那大树走去。我不会忘记大家的。她一边走,眼泪一边簌簌而下。忽然,耳旁传来一道破空之声。她愣愣地看着脚下血泊,随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禅院未来静静地看着伏地的尸首,甩去刀上血迹。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禅院甚尔正一步一步拾级而下,气定神闲。若不是他衣服上血迹斑斑,完全看不出他方才经历过数场恶战。
“哟,死了。” 他笑道,“是老头让你这么干的?”
“那个人前年就死了。” 禅院未来站在尸体前,却毫不让步,“五条和夏油呢?”
“啊你说那两个人啊,大概是死了吧。” 禅院甚尔笑道,“毕竟在六眼眼中,我一个什么咒力都没有的人,可谓是透明得不能再透明了。堂堂的咒术师却被我这么个没有咒力的猴子杀死,真是可笑。”
怎么会。禅院未来死死盯着对方,目眦欲裂。
“别难过。男人这种东西,死了一个再换一个就是了。” 禅院甚尔朝她伸出手,“把尸体给我,我要留着拿赏金。”
“尸体不会给你。” 禅院未来横刀在前,“对家族的叛徒,我也绝不放过。”
“不自量力。” 禅院甚尔冷笑一声,抬起右手的匕首,轻松挡住禅院未来的刀刃。寒光飞闪,兵刃相接。禅院甚尔虽然因没有咒力而受到家族摒弃,可他的□□却无比强悍。这原是因为,他所有的咒力都被身体吸收,蕴含在每一个细胞里。故此,所有的咒力攻击对他都是无效的。他力大无穷,速度超群,战斗经验之丰富远胜禅院未来。纵使禅院未来拼着一腔怒火,也渐渐力有不逮。一个疏忽,只觉得右手一凉,哐啷一声,长刀夜雨便飞落地上。
刀柄上,她看到了她握刀的手。
“有没有人告诉你,拿刀时候手不能发抖啊?” 禅院甚尔踢开那根右臂,命令自己的储物咒灵吞掉理子的尸体。见禅院未来紧紧捂着空荡荡的肩膀,他开口道:“趁此机会走吧。这个样子回去,大概只会被那帮老头拿去嫁人吧?”
等脚步声远去,禅院未来终是疼得坚持不住,单膝跪在地上。饶是她毅力惊人,可失血过多也不禁让她浑身发冷,头晕眼花。即使右臂不在,她也能感受到锥子猛扎一般的剧痛。
“未来!” 一只手扶住了她,竟然是此时本应在京都的小春结月。原是加茂宪明对星浆体遇刺一事早有预料,授意小春结月等来东京接应。御宇迦摩通晓结界术,由森下理惠引路来到东京的薨星宫入口。方才便是他为二人开启大门。此时,御宇迦摩和森下理惠已带着昏迷过去的天内理子赶赴机场。小春结月则留在薨星宫,维持天内理子尸首的幻术。禅院未来之所以和甚尔缠斗,也是为了给他们离开拖延时间。
“走,我们赶紧去找家入。” 说着,小春结月就要搀起她。却不料禅院未来竟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往出口走去。“都这个时候了,你!” 小春结月银牙一咬,心里又急又气,却还不忘转头抱起禅院未来的断臂和长刀。那时她也是目睹了家入硝子出神入化的治疗之术,心想反转术式这么厉害,一定能接回去。
空气弥漫着腥臊臭气,密密嗡嗡的咒灵蝇头到处飞舞。这种咒灵等级不高,却让人烦不胜烦,是禅院甚尔特意放出来干扰五条的。禅院未来踉踉跄跄跑过去,看到废墟中一具鲜血淋漓,破碎不堪的躯体。禅院甚尔为了确保五条失去行动能力,用咒具天逆鉾破了他的无下限,在他左右腿各刺数刀,随后一刀捅进了他的喉咙。他蓝色的眼睛半张着,几只蝇头和苍蝇正在血污斑斑的脸上逡巡爬动。
禅院未来一时忘记了疼痛,对他伸出满是血迹的左手,可又不敢触碰对方。“对不起,是我错了。”她喃喃地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五条不远处,闻讯赶来的硝子正蹲在重伤昏迷的夏油旁边。他受伤太重,即使伤口痊愈了,也仍昏迷不醒。
“家入,你帮帮忙,看能不能接回去?” 小春结月赶紧跑过去。
家入硝子却摇头:“伤口可以治愈,但断肢重续,我没有办法。”
“怎么会——” 小春激动地说,“求求你,想想办法,她还要拿刀,不能没有这只手。”
“没关系,我左手也能持刀。” 禅院未来声音沙哑。家入硝子也不废话,上前按住她肩膀,令切口愈合。断肢的疼痛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她垂目看着五条,嘴唇颤抖,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未来!” 忽然有人唤她名字。禅院未来猛然抬眼,竟看到五条的身体慢慢向上空浮去。只见金阳灿灿,彩云弥漫。不知从哪里飞来羽毛艳丽,品种不同的鸟儿,盘旋舞动,莺语婉转,清啼阵阵,恍然若天宫仙乐。禅院未来仰起头,望着上空人影,竟痴在原地,不觉潸然。
时间拨回去年,在结束东京一行,返回京都的前夜,加茂宪明对禅院未来说:“我本想让五条通过和迦摩一战有所突破,不过毕竟不是生死之战,没有效果也是情由可原。以五条现在的状态,想要在棋盘上占据一席之地,他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对手。”
“除了迦摩塑造出来的另一个他,你找不到另一个对手了。”
直到两个星期前,刺杀星浆体的悬赏令颁布后,加茂宪明将禅院甚尔的档案放在她面前:“盘星教请了你的老熟人。你觉得他对上五条怎么样?”
见禅院未来不说话,他复又开口:“当然,你若担心他死了,我们大可以换一个计划。反正天元进化成更高一级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届时你将计划告知五条,我会让结月半途替换掉她。”
“他不会死的。” 禅院未来说。
“哦,这么信他?”
“不是信他,我信我自己。” 禅院未来和那双神圣的双目对视着。那双眼睛仿佛雨后的天空,干净,清澈,透明,毫无杂质,不染尘埃。五条悟,你要看到我不可看到的世界,抵达我不可去到的地方。你要强到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你,让御三家的爪牙永不敢触碰你。五条悟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移开目光,抬步而去。“对不起了未来,对你的遭遇,我没有任何想法。” 他打了一个响指,漫天的蝇头顿时消失不见。树影婆娑,蝉声嚷嚷,他带着一脸愉悦神情,步履轻盈地越过小春结月,越过家入硝子,越过夏油杰,朝禅院甚尔离去的方向前进。
“And, uh, say we want to make it a better place for our children. And our children\'s children……”
模模糊糊中,理子听到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声,随之而来的是后颈的剧痛。她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辆行进的车中。开车的是一个戴着护目镜,面庞清秀俊雅的年轻人。他旁边副驾,一个憨厚的光头大和尚正衣敛容,手持佛珠端坐着。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再转向左边,一个短发利落,英气俊秀的女孩一脸关切地问。
“这里是哪里?” 理子接过对方递来的关东煮,颇为茫然,“我刚才不是在天元大人的薨星宫吗?”
只听一声惊呼:“难道你们绑架了我。”
“我就说,干脆让她一直睡到机场好了。” 缘空一叶亮起右灯,并线下了高速。
“是五条和夏油让我们送你的。” 理惠见天内理子警惕万分,便搬出了这两位护花使者的大名。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理子问。
盘星教本部的会客室里,代表议员园田茂将一条洁白床单铺在了茶几上。禅院甚尔笑了笑,让背后的咒灵张开大嘴,吐出里面天内理子的尸体。
“那么教祖大人,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我就静候你的赏金了。” 他伸手道。
“你在耍我吗?” 园田茂隐带怒火的声音传来,“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星浆体吗?”
禅院甚尔一愣,桌上哪里是天内理子,分明是一只没了脑袋的山羊。
两个小时后,华夏国燕京机场的境外航班出口处,一个身量矮小,头戴墨镜,身穿着红色袈裟,胡须长及胸口的老和尚负手站立着。他旁边是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青年。他胸前正举着一块牌子,上用日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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