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山峦之巅，古老的道观隐匿其中，石阶蜿蜒而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琼楼玉宇，恍如天上宫阙。
红墙下，老者与青年相对而立，皆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小友是要回国了吗？”
“是，这些年承蒙观主照顾了。”
祈安身着月白长袍，带着金边眼镜，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观主打趣道，“你这一走啊，那些小年轻们可就要闹咯。”
“有缘自会相会，”祈安低头浅笑，“何况这千年香火缭绕，神明庇护之地，香客们前来是为了祈福请愿，保护平安。
所谓的偶遇，也只是顺带罢了。”
“道友不必妄自菲薄，”观主捋了捋胡子，有些唏嘘，“我还记得你刚来华国，为了那半边符纸挑灯钻研到鸡鸣时分。”
祈安看向自己腰侧的符包，“好在收获不错，也算不留遗憾。”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四年之久，也不过弹指一瞬。
当年，伏黑佳子告诉祈安，千年古寺玄真观建有华国玄门中最大的藏书阁，收录书籍之丰厚外人难以想象。
她多方奔走争取到一个进阁查阅的机会，祈安自然不会错过，飞机落地就赶去了玄真观。
香客云集，钟声回荡。
后院的藏书阁拔地而起，气势巍峨。飞檐翘角，雕梁绣柱，尽显古朴庄重之风。
领路的道士在祈安进门之后就匆匆离去，祈安面对这一卷卷泛黄的书籍，沉沉地叹气。
……
沧海寻粟谈何容易。……
期间，祈安除了吃饭，就是扎身于茫茫书海，寻找那一丝微渺的可能。
天道酬勤，还真让他找到了。
虽然只是半边残符，但总比他目前手上零星不全的线条好上太多。
……
“禁咒…”
“小友，你确定没有找错吗？”
老观主的神色被阴影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下难以分辨。
他没有逼问或是斥责，只是念出了那轻薄纸上仅有的文字，“不受方位之限，瞬息至持者之侧，唯有一死，粉骨碎身，仅余完整之皮——”
因其后果惨烈令人骇然，从古至今除创作者，无一人使用，许久前便被玄门列入禁咒，如今耳闻者更是寥寥无几。
祈安曾在梦中所见，只是匆匆一瞥，他却似有所感，醒来提笔欲画，却只得草草几道线条，其余皆忘。
但他的灵魂，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它很重要。
“我确定。”
他的答案永远不会改变。
“愚者！”老者抬手，拂尘重重打到祈安的后背，“你可曾想过你的亲人，你的师父！”
“怎么不想……”
但无奈身处异世，无根无萍，举目无亲。不知来路，也寻不到归途。
半晌，祈安低声喃喃，“可我只有他了。”
……
“孽缘啊！”
老观主抚膺长叹，缓了片刻，才小心地把纸页夹回书里，“你意已决，老道便不再多言。只是这禁咒不可带出道观，若你想推演，就在假期，来我这住上一阵吧。”
“谢观主成全。”
“谈什么成不成全的，”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观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飞鸟掠过沾染了红霞的云，眼底是阅尽千帆后的明澈，“只求你本心坚定，到最后无悔而已。”
祈安顺着他视线望去，云山乱，晓山青，他笑了，“只是觉得，这么美的景色，不与他一同赏览，才是遗憾终生。”
-
“快快快！祈安！就差你一个咯！”
作为毕业生，穿着学士服拍毕业照肯定是必要环节。
今年操场却比往年多了很多人，挤挤攘攘的，祈安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被挤到角落的同学们。
“怎么不去中间？”祈安被他们塞进最后排的中间，他身高一般，只能努力踮起脚尖，试图让脸全部入镜，“那边阳光比这边好很多诶。”
“你还好意思说？”前边的兄弟转头，眼里的羡慕嫉妒都快溢出来了，“宝，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些小女生很多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祈安闭嘴了。
他是真不知道啊，甚至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感叹现在女生可真爱拍照，在这么热的太阳下都能待这么久。
夏油杰毕业那年都没那么离谱。
他顺口就把这个想法给说了。
那兄弟毫不犹豫，“主要是夏油学长一口一个猴子，不知道劝退了多少姐妹。”
“而且，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吗，谁会知三当三往前凑啊。”
啊？
谁谈恋爱？
他和夏油杰？
祈安大惊失色，“谁造的谣啊！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下全班都猛地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个别女生快速掏出手机进入学校论坛，从收藏夹里放出自己当年收藏的宝贵的、一直在持续更新的瓜贴。
“而且同样是谣言主角，为什么那些女生会来这么多啊？”
“因为她们觉得——”有个女生很深沉地说，“你是姐妹。”
祈安，“……”
他无言以对，“我以为你们都是沉迷于学习的学霸……”
原来个个都是瓜田里嗷嗷待哺的猹。
所以华国人爱凑热闹这个刻板印象，是真的很刻在骨子里啊。
包括他自己。
……
“你看这个，［爆！猴子大王半夜送夜宵！这该死的甜蜜！］，”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念着一个个恋爱实锤，“祈安，解释一下？”
“那是五条悟叫夏油杰去买给我的。”
祈安捂脸。
当时他和五条悟在阳台煲电话粥，夏油杰突然在楼下吼了一嗓子。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跑下楼，然后喜提炒粉一盒。
“悟刚刚给我发消息，说你饿了。”夏油杰西装革履，刘海也梳得一丝不苟，和祈安的体恤大裤衩形成鲜明对比，“怎么穿这么少就下来了？天气冷，我的外套你披着，别着凉了。”
祈安愣了一下，电话那边五条悟已经跳起来了。
“夏油杰！！！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啊啊啊啊——”符
“真的？”夏油杰挑眉，“那你过来自己照顾，我也不用天天帮你送这送那的了。”
五条悟哽住了。
“安——”他果断转换策略，“杰他欺负我～你以后不要跟他玩了～”
旁边是夏油杰不加掩饰地嘲笑。
祈安心累扶额，夹在这两个幼儿园小孩之间实在是太难了。
……
“好吧，信你一次。”
“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女生抓住重点，“五条悟又是哪位呢？”
祈安不假思索，“是我最重要的人。”
瞬间，在场众人眼睛一亮。
闻到了！是瓜！
家人，挚友，男朋友，极限三选一的时候到了！
“是未婚夫啦！”一个男声从后边响起，祈安蓦然回首，那道颀长的身影在光影阑珊间走来，每一步都敲在他的心尖，“安——”
“我好想你啊——”
男人懒懒压在他的肩上，呼出的热气洒在耳根，丝丝缕缕，烧得耳根泛红。
他微微偏头，男人也跟着凑过去，偏偏要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你呢，想我了吗？我亲爱的小～先～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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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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