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他说。
“五条悟……！”加茂廉从齿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五条悟。
你把憋着的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
“是我哦。”五条悟说，“很好，这就说明你不是个瞎子或傻子。那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公共场合袭击平民的？”
“她可不是什么平民。”加茂廉说。他勉强找回了一些自制力，将太刀收入鞘中，理了理西装。“抱歉，五条先生，刚才是我失礼了。这位嘉手小姐是加茂侧室的后代，想必您也知道，她意外地继承了加茂的传统术式。我们很乐意为她提供发展潜力的平台，但是嘉手小姐很迅速地拒绝了，所以我想在离开前请她三思一下。”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你手腕上的钝痛激得怒气又顺着血管升了起来，正要上前一步和他理论，五条悟就按住了你的肩膀。
“加茂的劝说技巧真是一顶一的有效啊。”他说，“把刀架脖子上讲道理，确实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加茂廉没有回应，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弯弯嘴角。
“不过呢，冴子在不久前也拒绝了加入咒术高专。”五条悟说。
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就意味着，”他松快地接着说，彷佛没有注意到你的目光。“她现在并不是一名咒术师，还咒术学徒都算不上。是一位实打实的普通人哦。”
”我记得，擅自向普通人出手的咒术师，会被视作诅咒师判死刑的吧？”
还是那样与二十多岁男人毫不相符的、大福似的散发甜味的语气，但其中逐渐显露出某种令人难以忽视的信号，就像礁石在海啸来临前的退潮时露出深暗的影子。
“还是说，”他神色怡然道，“是加茂的高层——主力制定这项规则的人——指使你，一个二级咒术师，来刺杀一介普通人的？”
他说着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等待加茂廉的回答一样。
加茂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是我私自的决定。”他说，每一个发音间都咬着牙。“我一时没有自控好，让五条先生看笑话了。”
“啊，不用担心。”五条悟很宽宏大量地摆了摆手。“你以后离嘉手一家远远的就行。不然我也会学着你今天的范例，和你‘讲讲道理’哦。”
加茂廉的嘴角抽了抽。他用礼节所能允许的最草率的态度鞠了一躬，随后快步离开了。
你望着他走到原本是停车场出入口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破碎的石灰块和砖瓦远去了。然后你看向五条悟。
“五条先生。”你说。
“嗯？”
“……谢谢。”
“哎呀，这不算什么的啦。”他说，松开了扶着你的手。“毕竟，要不是接手了我的任务，你的身份也不会这么早暴露的。如果放任你被加茂欺负，我也是会有点良心不安的。”
“……也对哦。”
你小声说。生死一线时飙升的心跳逐渐降下来后，困惑慢慢压过愤怒和恐惧，盘踞在你的心头。
“我不太明白。”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来拉拢我，我拒绝之后又为什么干脆地要杀掉我？”
“这个嘛。”五条悟说，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像在谈论着一个针对青春期女孩的暗杀。“你还记得我说过，加茂的次代家主不久前刚确定下来吗？”
“记得。”
“是继承了【赤血操术】的正室嫡子，准一级咒术师。比你大一岁左右吧。”他说，“现在加茂整个家族里，算上他，觉醒了传统术式的人也屈指可数。而你，一个20年前逃走的侧室的后代，身体里流着一半与咒术界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人的血脉，却意外地拥有与次代家主旗鼓相当的才能。这本来就是对他们脆弱的‘血脉至上’自尊心的一记重击了。更糟糕的是，你还和我出现在一起。”
“啊？”你迷茫地说，“那是什么坏事吗？”
“对加茂那群疑神疑鬼的老头们来说，当然是非常严重的坏消息啦。”他说，“他们大概以为我要扶植你和次代家主竞争吧。”
“我……为什么……我对那种事情才不感兴趣啊。”
“我是相信冴子的啦，但是他们可不会轻易地买账。再加上你又拒绝了他们的笼络，在他们眼里，就等于坐实了你要与我合作，挑战次代家主地位的意图。”
“可是，我还是可以和他们好好解释一下的吧。”你迟疑地说，感觉大脑一片混乱。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他们是不会允许你冠着‘非加茂’的姓氏生活的。况且，就算他们做出加入后就不会再追杀你的承诺，冴子就会答应吗？”
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你蹙起眉头。
“也许你会有一两个机会向他们求情——运气好的话。”他继续说，“不过，对他们而言，直接解决你要保险得多。”
“……这样吗。”
他看出了你的心思。
“被吓到了？”他问，不知为何露出一个坏笑，像早些时候在超市外那样，揉了一下你的头发。“别怕啦，既然是我引起来的，我会负责保护你们到底哦。”
你没有回应，只是垂着头看着地面。他等了几秒，然后弯下腰，把脸凑到你跟前，让你的目光只能落到他脸上。要不是被绷带遮住，你肯定能看到他现在朝你眨着眼睛，示意你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下意识地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和他（隔着绷带）对视。踟蹰了一下，你说：“可是那样行不通的。”
白发咒术师好奇地“咦”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说？”
“五条先生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吧。”你说，“每天肯定都很忙，连大福都要在路边匆匆吃完。把包装袋丢到超市外的垃圾桶里，就算休息结束那种。”
“嗯——马马虎虎吧。”
“所以，五条先生没有办法随时都兼顾这边的。您也有自己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说，“真正能守在我家人身边的人，也只有我自己了吧。所以，我想……我想变强。以咒术师的方式。”
实际上，这个念头在看到五条悟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你脑中形成雏形。经此一役，你算是充分了解了觉醒【赤血操术】的潜在危险，也进一步认识到了真正咒术师与自己的实力差距。加茂廉虽在五条悟面前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但对付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既然你能够刺伤他，说明你还是有概率能胜过他的。
只要你接受合适的培训。
五条悟用审视的姿态打量着你，神色并不吃惊。“这么想确实没错。但是，冴子，你已经声明过不打算就读咒术高专了吧。”
那是你先前对他邀请的回应。那时你告诉他，你追求的是安定的人生，咒术师的生活对你来说过于漂泊不定了。他也表示了对你决定的尊敬，没有强行挽留你，只是祝你学业顺利。
但是，在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后，你对咒术界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现在意识到了，坏蛋咒术师和杀手没什么两样啊。”你严肃地说，“他们对付起来太危险了，我必须要好好武装自己才行。况且，既然加茂的人觉得我是个值得刺杀的对象，我也要有相应的实力吧。至少下一次他们来犯的时候，我要让他们明白嘉手家也不是好惹的。”
五条悟似乎忍俊不禁。“冴子很成熟啊，了不起。”他说，“不过，作为GTG，我得再问可爱的学生一遍：真的想好了吗？”
“不用问了吧，五条先生都已经自动切换到老师的身份了。”
“哎呀，被发现了？”
尽管你的身心依旧是紧绷而疲惫的，他夸张的语调还是逗笑了你。又一只喜鹊从上空飞过，或许是在加茂廉脸上投下阴影的那同一只。这回，它影子的翅尖从你们身旁掠过，嘹亮的鸣叫声随微风洒下。暑气笼罩着报废的停车场，不远处没有被破坏的一片绿化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蝉叫声。
五条悟也咧嘴一笑，伸手过来，捏了捏你的肩膀。
“那么，欢迎加入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嘉手冴子同学。”他说。
*GTG：Great Teacher Gojo
碎碎念：请记住这个愤怒的加茂咒术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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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淇凌抹茶大福（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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