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忘了什么。
这里不是指病情,而是有人特意带走了我的某些记忆。
仔细思考,我的记忆空白的确有点多,但我总是会忽视这一点,有人答应了我一件事,为此我甚至沉睡了许久。可是醒来后,记忆如同埋葬百年的时间胶囊,全靠他人陈述与回忆才能拼凑出模糊的影像。
没有人回答我的真正的疑问,我也忘了想要询问的事情。这件事明明很重要,儿时的保密答案若干年后再次遇到,却怎么也不知道当时的答案。
我并没有认识的人出国,或者外国网络好友值得千里迢迢寄信,推测时间还是我刚刚成为特级的时候。于是托人查了这封信的地址,是爱琴海上一座度假小岛,那里风景优美,有蓝天大海和白沙滩。
“信的时间久远,单靠编号,已经查不出这份信的具体地址和时间。”这位金发的半边脸受伤的先生说,他穿着长风衣,身体板正,看起来有些畏寒。“不过那个盖章能查出来些东西,那是小岛邮局的专用章,给游客们用的,邀请全世界的人到他们那里打卡。”
——是一张邀请函。
“总而言之,你可以去找一找。”
我接过信封,看向这位,额,我的前同事,七海,他在涩谷事件中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也因为伤情一直在后方扫尾,等伤好的差不多后就提出退休,找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提前过他的老年生活。
我说:“京都山国御陵净界和皇居净界并不牢固,这也就意味着我没有出国的机会。其实我连本州岛都不太能出去,任务也一直是东京都附近。而且,仅凭一张没有出处,距离遥远的明信片能说明什么呢?”
他不说话了。我看向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女儿更像母亲一点,也许在受伤之前他也很帅气,或者夫妻两本来就是混血,女儿才长得异常可爱?
“我明天就会离开日本,早上的飞机,之后大概也不再回来。”七海说起事来一板一眼,我也是理解了十多秒才知道他是在告别。
”诶、诶?”我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提箱,一时十分惊讶,难道他才准备辞职养老?不知所措后便有些恼怒,X给我看到的事情太超前,我因分不清它已经发生还是还没发生记忆产生了错乱。“抱歉,七海,我有些记错了,你收拾好东西了吗?要带着夫人和女儿定居在哪里?”
的确呢,以日本现在这个治安环境,法律也只约束好人,咒灵出现这么久也没有管理的办法,还是离开的好,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国家过完余生。
七海的眼神平静的可怕,这回他沉默了很久,在判断完我的情绪后开口解释道:“我还没结婚,白石先生,我和您同岁。”
我麻木起来,觉得他怎么能和美少女同岁呢,美少女永远不老。平纯呢?我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更加不好意思了。也对,七海正提着他的行李箱,这么小的箱子能带些什么——他刚刚向校长提出辞行,也顺便带来我让他查的消息。他的辞职被咒术总监协会批下来了,明天早上就飞离日本,过上普通人的一生。
“对不起,我、我搞混了。”
七海不在意,他用陈述的语气告诉我:“我明白了,是美好的祝愿吧,您不必在意。再见,也希望您得偿所愿,如果有机会,我会代您去看看这封信上的地址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顺便,校长让我催促您赶紧把手里的任务完成。”
我把明信片夹在书里,在家转而翻看起记录东西的笔记本来。
我是白石平纯,但因为失忆症,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医生说是因我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而记忆解离,失去的记忆可能短暂的时间就能恢复,也可能永远恢复不了。
曾经的学生说,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仔细回想我刚醒来时的感受,只觉得心灰意冷,所做的决定注定失败,无心无情才能拯救。也是因为第一感受,才事事不放在心上,对什么事情都不好奇,不产生兴趣。
而我周围的所有人,都有求于我,又惧怕我,怜悯我,只是比陌生人更多一点熟悉,讲述着片面的描述。如此过了一年我才醒悟过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人口中所描述的,也只是他们看到的事情。
我不是白石平纯。我不喜欢桌游,不会刀剑,甚至没什么写作天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几门外语水平,连现在被定级为特级的术式都不是我的生得术式。于是更加仔细的翻找着手记,希望凭借点蛛丝马迹来推断我所寻的真相。
我并非一无所获,在属于我的书架最顶端,找到一本准备寄出的文件袋,和夹着照片背面的相框。文件袋里是一份手稿,和出版社编辑的名片。
是短篇的推理小说,我只看了个开头,大概说重点班的老师死了,但是找不到尸体也找不到凶手。翻了两页觉得没意思,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想以剧透的方式礼貌结束看下去的念头。
我把他丢到一边,连同掉出来的名片一起,准备明天寄走。
相框里的照片有些沁色失真,但那头白发很容易就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五条悟。
是五条悟的单人照,看那不整齐的边角,更像是从哪张合影里剪出来的。我不明白这种既没有单人照就去剪合照的行为到底是什么心态,但一想到这是我的东西,我便感到恍惚和茫然。
将照片摆正放在书桌前,心跳像是疾跑八百米一样地乱跳,仿佛我不应该将这个相框拿出一样。
在夜里,我缩在床的一角,对过去未来的茫然。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身边冷淡的空气,脑海里只有绝望过后的空寂,让人难以入眠。完全空茫的黑暗里才不会被人探知到真实的自己,可什么又是真实呢,就连对自己都印象缺缺。
我的心隐隐有些期待,我见过五条悟,知道他是一位不背负命运的人,也不会像这样黯淡离场。
我猜测自己做了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事。
从那张明信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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