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部笃也原以为自己换衣服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五条悟正坐在走廊的靠椅上,仰着脑袋吃东西,喉结滚动将本就浅薄白皙的皮肤撑展得更接近透明。
“五条,你可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吃甜点呀。”
日下部笃也的眼珠微微摇晃,像石子投入静湖,层层涟漪就是他流连的目光。
五条悟的浴衣并不如本人那般奢华,反而相当素净,淡雅的浅蓝色布料将软玉包裹,他的白,被衬得更加夺目。
他还是将墨镜牢牢戴在眼前,尽量遮掩与神明一致的瞳孔,莫让众生知晓,原来凡人也能拥有天空的颜色。
他虽翘着腿,却无袒露,双腿叠放也能好好藏在衣摆下,偶尔摆动的幅度稍大,会瞧见一瞬小腿。
闷热的微风拂过五条悟的衣袖,底端绣着的花纹便浪似的起伏,用很浅的丝线缝制,得走近才能看清。
“这是.....紫阳花?”日下部笃也拎起衣角,仔细端详。
五条悟嘴里塞得闷闷当当,只得点点头。
日下部笃也见五条悟这副样笑了笑,伸出手背给他擦了下沾着糖霜的唇边,一偏头正好瞧见负责为他更衣的几位阿姨走出,便叫住,问道:“怎么给我们都穿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单单给他穿这么普通的一件?”
一位盘发的妇人捂嘴笑道:“他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外物来增添他的美。”
五条悟望过去,嘴角上扬,腻乎乎地说了声谢谢。
待人离去后,五条悟转回头,脚尖轻轻碰了下身前站着的男人,问:“你觉得呢?”
“什么?”
“我漂亮吗?”
日下部笃也注视着五条悟,片刻沉默后,回答:“.....漂亮。”
五条悟扑哧一声笑得弯下腰,张嘴欲言,视线却忽然一滞,连带着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刹那间,欢声笑语都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五条悟收起了笑,将翘着的腿放下,正襟危坐。
日下部笃也转过半边身子去看,乙骨忧太不知什么时候倚在门边看着他们,要不是五条悟刚刚那反应,他都发现不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向略显阴沉的少年,说道:“我去看看狗卷他们怎么样了,你们慢慢走吧。”
五条悟勾了勾指尖,乙骨忧太这才缓缓走过来,站在日下部笃也曾停留的位置。
“逛逛?”五条悟伸出手,掌心向上。
乙骨忧太将手握紧,语气淡然地问:“现在又不怕见人了?”
“他走远了。”五条悟走了几步,看了眼日下部笃也消失的方向,回道。
乙骨忧太幽幽哦了一声:“那还是见不得人嘛。”
“别学些阴阳怪气的坏习惯。”五条悟捏了下少年的手。
“伤口真的痊愈了?这里?还是这里?”乙骨忧太摸了没几下,被五条悟拍开了手。
“耍流氓呀?”
“要报警吗,老师?”
五条悟冷冷一瞥:“笨蛋,只有你会这么瞧不起我。我不会有伤痕的,我可是最强。”
乙骨忧太瞄了对方一眼,无奈笑道:“我是在担心你呀。”
五条悟咧嘴正准备囔囔,就被少年的低语阻挡:“跟你是不是最强没关系,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无法安心。”
五条悟用余光看了乙骨忧太片刻,脸上浮现明晃晃的笑意,像上方未能透过枝叶照下来的阳光。耀眼却无任何重量,温暖却不可触碰。
他好像常常笑,似乎一直都开心,但他的笑很短暂,有时谈起他,会发现沉默比笑更多,乙骨忧太想,五条悟的笑更接近于某种隐秘的哀伤。
“小狗?”五条悟忽然说了一声。
“我吗?那可不太妙呀,我本来是希望自己更像猫的。”
“为什么?”五条悟牵着乙骨忧太的手转去走廊,走向湖中的木亭。
“因为老师....貌似更喜欢猫一点。”
五条悟顿了一下,偏头望去,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说:“小狗也很好,我也很喜欢。”
木亭未设护栏,四周都是紫阳花在水流中浮沉,绚丽得如同一面斑斓的柔纱摇曳。
五条悟脱下木屐白袜,坐在亭边,将浴衣下摆轻轻拢起服帖的整理好堆在膝盖上,小腿探进冰冷的水流,激得他倒吸一口气。
五条悟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身子倚在柱上,感叹:“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乙骨忧太跟着坐下来,将五条悟拽着靠在自己身上,回道:“天气好的时候,你心情也会变好。”
“欸?观察这么仔细?好可怕!”
“因为你很可爱嘛,忍不住会一直看。”
五条悟的脑袋在乙骨忧太肩颈蹭了蹭,嘟囔着:“不听话的坏小孩,不都跟你说了,不准讲这种话了吗?”
“为什么不能说?你就是.....”
五条悟似乎相当不能接受这些话,试图用比情话更亲昵的拥抱来阻止少年的千言万语。
效果显著,乙骨忧太瞬间就止住了声音,紧紧环抱着他。
接近正午,阳光渐盛,太阳仿佛从水下升起,将水面、锦簇花团、老旧的木柱、还有他白皙的小腿,照得金光闪烁。
所有颜色都貌似活了过来,水波荡漾清澈的蓝,粼粼斑纹,似镜如璃;蓝紫花团随水逐流,涌向五条悟腿边;身后的绿荫白花,仿若一望无际。
乙骨忧太摘下五条悟的墨镜,看见了天空的倒影。
“有点热呢。”他移开了目光,指尖缓缓在水面搅动,似乎要将那轮太阳彻底晕开,将这一切都镀上金色。
“嗯。”乙骨忧太几乎是要贴在五条悟脸上,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别再想躲避自己的视线,哽了下喉咙,说道,“老师的鼻尖在冒汗呢。”
五条悟楞了一瞬,随后推了下乙骨忧太。当然,他那点欲迎还拒的力度,肯定是没把对方推开。
乙骨忧太轻轻吻上五条悟的鼻尖,不够,又去亲了几下脸颊,还不够,顺着往上,亲到了太阳穴、眼角、眼皮、睫毛 ,甚至亲到了眉心,都远远不够。
五条悟自血肉散发的香气又在乙骨忧太身旁萦绕,止不住地哽动咽喉,干渴难耐,还需要更多,更多的他,要用自己的这双手将组成神明的每一块骨骼都摸清。
越靠近神明,就越失去控制;越接近幸福,就越患得患失;话语越虔诚,眼神就越放荡;规矩越森严,**就越漫延。
“别这样。”五条悟默了片刻,嘀咕道:“.....够了吧。”
“什么够了?”乙骨忧太一只手握住五条悟的脖子,衔住喉结,尖牙在那层禁不起一点摩擦的薄皮上打转。
“哎呀,难不成你真是狗?”五条悟有些急眼,把少年推开了些,偏过头又去看水面,声音忽然小得连咫尺距离的乙骨忧太都差点没听清,“都亲我一脸口水了,你还要亲多久?”
乙骨忧太盯着五条悟,说:“老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我亲你是什么很特别的事吗?是的话,那为什么不看我?不是的话,又为什么要推开我?”
五条悟被乙骨忧太的话绕晕了,转头看向对方,啧声道:“你能不能小声点?你这小孩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在两人腻歪着耳鬓厮磨之时,有声音将这太阳砸碎,将这短暂的、令人昏沉的白日幻境吹散。
“鳗鱼。”
“你怎么走路也不出声?”五条悟下意识的就想抽回被乙骨忧太按在下面的手,却没挪动,仍旧被对方紧紧扣住。
狗卷棘在看见望过来的五条悟时,瞪大了眼睛,呆呆凝视着他。
五条悟对此,难得感到羞愧,虽说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跟乙骨忧太的事,在大家面前兴许早就不是秘密了,可当真被瞧见,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叉烧。”狗卷棘回道。
五条悟点了下头:“谢谢,我们这就过去吃。”
乙骨忧太将同伴的反应尽收眼底,看了眼脸颊泛起微红的五条悟,又向狗卷棘看去,只是这次的眼神有些冰冷。
狗卷棘跟乙骨忧太对视了几秒,先一步撇开目光,说道:“明太子。”
“嗯,谢谢。”乙骨忧太的视线一直跟随到对方离去。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五条悟察觉到乙骨忧太忽然变冷的态度,更加不解。
乙骨忧太将兜里的墨镜取出来给他戴上,将他牵起来站好,自己则蹲下用手帕给五条悟擦干腿脚,说道:“他也很喜欢你的蓝眼睛呢。”
他看你的目光,跟我看你的目光一样。
“那是自然!没有人不喜欢我的眼睛!”五条悟没听懂乙骨忧太的弦外之音,还自夸了起来。
乙骨忧太没挑明,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给他穿好鞋袜后,整理了下衣服,牵着他的手说:“走吧,去吃午饭了。”
“这时候就别牵了,同学。”
“他们都知道。”
“.....那也不行。”
“真可爱。”
“都让你别这样说话了!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动真格揍你了!”
等两人走到餐厅时,菜刚好上完,禅院真希一看见乙骨忧太就囔囔道:“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俩手机也不看一下,找你们半天了。”
“抱歉,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乙骨忧太回道。
五条悟却貌似记起了什么,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看了下,对大家说:“我打个电话,你们先吃。”
日下部笃也见五条悟走到门外,幽幽来了句:“你们夏油老师最近不放心他得很呢。”
听见这话,狗卷棘跟禅院真希的目光都微妙的瞟了眼乙骨忧太。
“那他确实多虑了。”乙骨忧太坐下来,喝了口茶。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日下部笃也打量了会乙骨忧太,见对方未动碗筷,问道:“不吃吗?”
“等老师回来吃。”
“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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