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烟花大会的第二日下午,五条悟便又忙于工作,跟众人匆忙告别后,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下山的途中,禅院真希问乙骨忧太:“你好像一点也没有不舍?”
“不舍什么?”
“五条。”
乙骨忧太嘴角一侧勾起笑容:“这也许就是我的使命吧。”
“昆布?”狗卷棘跟着问。
“等待他,就是我的使命。”乙骨忧太耸了耸肩。
日下部笃也不时打量着乙骨忧太,闷闷说道:“你们以后都这样?三......三个人?哇......”
乙骨忧太停下脚步,看了对方一眼,又缓缓向前走去,摇摇头:“不会的,受不了。”
他们三个人,谁都受不了。
夏油杰跟自己都无法忍受对方的存在,而五条悟也无法忍受将心掰成两半分别递与他们。
三人目前正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微妙平衡,但乙骨忧太明白,终有一日,这并不牢固的三角形将会崩塌,剩下的两条线将会组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圆。
在此之前,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夏油杰走上早已注定的道路,等待五条悟留在原地。
乙骨忧太毫不在意这个世界如何批判他,他可以坦然背负所有的罪名,只为与神明并肩前行。
“受不了什么?”日下部笃也问。
乙骨忧太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笑了笑。
如他之前所言,等五条悟回来,早已成习惯。花瓶里的花变换各异,但永远鲜艳,杂志每期都按时买好放在桌上,地板一尘不染,每件衬衣长裤都熨得平整。
阳台的绿植长得越发茂盛,光透过枝叶,穿过帘纱,淡淡的暖光与幽绿裹缠,似乎将春日投映屋内。
那蓝呢?那清透得不可思议,震撼人心的蓝色呢?太阳与森林都一同苏醒,那天空何时归来?
悟,他的蓝色。会在何时再次将他空荡的心充盈。
某日下午,乙骨忧太完成任务回来,刚将门关上,就听见卧室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吵架了......乙骨忧太靠在门板上,听着老师的一言一句。
“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总不回我消息??”
“忙什么?什么天大的事可以让你忙成这样?明天我来找你。”
“哈?为什么?”
“小孩??!我不管,告诉我地址,快!再偏我也可以找到!”
五条悟的声音越说越大,情绪波动大到乙骨忧太都能感受到自己老师的急躁跟压抑。
“你为什么总要提到乙骨忧太!!我没有!你什么意思??!你能别这样讲话吗?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一句?”
乙骨忧太听见了对方的质问:“你现在在哪?”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后,手机另一端挂掉了电话。
乙骨忧太眨了眨眼,向客厅走去,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继续看上午没看完的电影。
没一会,五条悟走出来,看见乙骨忧太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跟着看播到一半的影片。
“他最近脾气越来越怪了,比我还差。”五条悟抱着枕头,脑袋埋进去大半,露出双眼睛。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脾气最好的。”乙骨忧太盯着屏幕,回道。
五条悟难以置信的目光瞟了又瞟,转过头看向电视,感慨:“难道成为特级后,脑子都会变得有问题?”
“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他像个传教士。”五条悟说着捶了下枕头,“我就说吧,狗屁正论最令人感到厌烦了。”
“你不是不懂,你是不想懂。”乙骨忧太按下了暂停键。
“.....”五条悟将遥控板拿过来,继续将电影播放,声音瞬间就被台词盖住,“杰只是太善良啦。”
“老师要准备这样装多久呢?”乙骨忧太凝视五条悟,“即便没有我,你们也走不到最后。”
五条悟没说话,静静看着屏幕,白纱使锐利的光变得朦胧,屋内有些昏沉,闷热从地板蒸腾。
“你比他懂,正是因为懂得比他透彻,你才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结局都不由避免的会走向崩塌,所以你说你不懂。”
乙骨忧太注视着五条悟的侧脸,缓缓道:“实际上,不是夏油杰最懂你,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而你,我的老师,才是真的不被所有人理解,也不曾被看见。
“我触碰什么,什么就破碎,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守护,还是在毁灭?”
五条悟说话的声音很轻,电视里的台词结束,他的话语就结束,他好像无法让自己的语言独自存在。
乙骨忧太贴着靠在五条悟手臂,握住五条悟的手牵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手背。
五条悟身子往下缩,脑袋枕在少年的肩上,盯着播放画面,怔怔道:“怎么又在看这部电影,这么喜欢?”
“嗯,我最喜欢的一部。”乙骨忧太偏头碰到五条悟毛绒绒的发丝。
“你果然是个奇怪的小孩呢,这年纪,居然会喜欢这种电影。”
乙骨忧太缄默片刻,回道:“因为我跟里面的男主角一样,总是爱做白日梦。”
五条悟闻言,抬眼看了对方一瞬,又移回视线,目视前方。
“我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他表述真正的自己,我想说.....想说我懂他的每一个想法,想说我知道他的每一个习惯,想说我会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我想说,可我没能说出来。”
“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想象他跟他的男朋友分手,想象他发现我与他更有共鸣,想象他如此亲密无间的拥抱我。我无比疯狂的想象关于他的一切,并渴求和他相关的所有事都有我的参与。”
“我想跟他聊一聊书籍或电影,但说不出精彩的论点;我想邀请他与我一同游玩,但害怕被拒绝;我想牵起他的手,但不想再听他喊我学生二字。”
“我一直想一直想,时时刻刻都在想,想过一年又一年。他常说我还太过年轻,可成长真是一件好快的事,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大人的边界。”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对吗?”乙骨忧太的目光落在五条悟的睫毛上。
“我要告诉你,我的一切、我的**、我的爱。”
“悟,我已经找到了生活的25号底片,你呢?”
五条悟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暂停键,注视着少年,他很少,几乎从不这样坦诚的看乙骨忧太。
他说:“这是个好结局,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乙骨忧太亲吻他的脸颊:“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五条悟笑得有些羞赧,微微泛红的脸庞使他看上去年纪更小了,而刚好他也穿着白色衬衣,光线忽明忽暗,乙骨忧太觉得自己仿若在跟16岁的五条悟告白。
许是因为对自己有些排斥的缘故,乙骨忧太不常照镜子,少年未曾察觉自己的视线是如此痴迷与沉醉。
乙骨忧太的睫毛扇动,刮在五条悟的肌肤,他偏了下头,乙骨忧太便吻去耳垂、眼角,哪里都亲个遍。
“悟,我的悟。”乙骨忧太粘腻的吻伴随话音的热息,“怎么能拥有这么漂亮的灵魂呢。”
五条悟整个人僵住,心跳都慢了一拍,随后.....心脏越跳越快,血液逐渐沸腾,似乎要透过白皙的脸漫出来。
“事已至此,怎么还能一如既往的爱这个世界呢?”
“因为夏油吗?”
“悟,你轻盈的羽翼无法再助你回归天空,是因为背负了对他的承诺吗?”
“大义?正论?使你脚步蹒跚,却内心满足吗?”
五条悟将乙骨忧太推开了点,避开了少年的目光,没有回答。
“你不快乐。”少年执着地诉说一遍又一遍。
“有什么关系呢。”五条悟低垂眼眸,声音有些疲惫,“人只会因为有价值而被爱,不是吗?”
“我从小就明白,爱是有条件的。”
乙骨忧太楞了几秒,问道:“你也这么看待我?”
“我不知道,你好像跟大家有点不同,但.....”
乙骨忧太追着问:“但?”
“最后都一样。”
乙骨忧太陷入沉默,凝望着他。
五条悟靠在沙发上,仰起脖颈,看向天花板:“听见我说这样的话感到失望了吧,你喜欢我什么呢?那个貌似热情洋溢、意气风发的最强术师吗?可真是抱歉了,实际上我.....灵魂空虚、碌碌无为。”
“你不是。”
五条悟偏头,转动眼珠,盯着对方。
“谁看见你,谁了解你,谁就爱你。你看见众人的痛苦,世界的腐朽,你爱人类,也爱世界。但老师.....大家并不了解你。”
但是,亲爱的,这个世界并不爱你。
“你能够永远都注视这样真实的我吗?”五条悟的叹息绵长又寂然,“你做不到,这一生太漫长,你不必.....”
五条悟的话语被打断,乙骨忧太凑上前去亲吻他的喉结,望进他的瞳孔,说道:“请你彻底、完全、毫无保留的注视我吧,时时刻刻,每分每秒,注视我,这样你就会知道,我已经看见你的灵魂多年,在我们还未重逢前。”
五条悟怔怔盯着乙骨忧太看,他们总是这样,相互凝视,又相互避开目光,他们像两面相邻的湖泊,而若其中一人有泪要流,那也只能涌去对方的眼珠。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觉得你跟大家不同吗?”
乙骨忧太摇头:“我很普通。”
“那天下午.....你哭了。”五条悟抚摸乙骨忧太的侧脸,吻在少年发丝,“你没说,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悲伤。”
“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为我而落泪的人。”
窗外的余晖照不透浅薄的白色纱帘,太阳落下,带走所有温热,而月亮将每颗冰凉的星砸进屋内。
一切事物都隐去轮廓,只能用手去触碰存在,他们轻抚对方脸庞,这次没说任何话语,没再以师生、朋友或是亲缘关系为借口,这里只有他与他,这里不再需要任何隐藏。
在这昏暗沉闷的房屋,他们望向对方,没人闭上双眼,一种蓝流向另一种蓝,他们注视对方,平静的交换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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