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附近的咖啡店还在营业,方才情绪面临崩溃阙值的铃木月慢慢冷静下来,五条悟镇定自若喝了口热可可,细看耳还是红的。
“我…我刚刚不是故意抱你的。”因恐慌带来的不安褪去,她为自己那一刹不礼貌的行为感到羞愧,她能明显感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但她不敢抬头,垂着眼见他面前蛋糕碟子光盘,才又嗫嗫道,“要不要再点一份蛋糕?”
没有回复,铃木月不得不抬头。五条悟双手抱臂,昂着下巴,满脸矜傲,让人莫名幻视慵懒摇尾的布偶猫。
“蛤?你抱都抱过了,现在道歉有用吗?”声量拔高,他白皙脸上也挂着几分红晕,墨镜下视线移开,手掌拢住下半张脸小声嘀咕,“这还是老子第一次呢。”
“对不起。”
铃木月愈发感到羞愧:“再要一份栗子蛋糕和草莓蛋糕,好吗?”
好吗?什么哄小孩的破语气,然而五条悟看着铃木月那红晕还未褪去的眼眸,被泪水染的湿漉漉的睫毛,竟然下意识点头同意了。
算了,看她这么可怜,给她个台阶下吧。
“你有上一次的记忆吧。”
语气笃定。
铃木月没有否认,也没有急着承认。
“你能告诉我,关于那些,在电车上你杀死的怪物。”
她是急于了解情况,可就上一次这些人直截了当清除她的记忆看来,他们这群人,大都是有些自大的。
所遭遇的魔幻经历,拥有超能力的这些人有一半概率会选择相信。但在他们相信前,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次是清除,下次呢?
“你所说的怪物,用专业术语来讲,其实叫做‘咒灵’,人类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会形成诅咒,‘咒灵’是从诅咒中诞生的非人怪物。”
五条悟:“你应该有所注意吧?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的。”
铃木月点头。
“前面说过了,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溢出会形成诅咒。但是有部分特殊,这类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不会溢出,经过特殊训练可以为己所用,这叫做咒力。”
“能运用咒力祓除‘咒灵’的,就是和老子一样的咒术师,不过也有用咒力从事歪门邪道的,那些家伙被称为诅咒师。”
铃木月大致了解了。五条悟讲了半天,她也大约明白他不是那种会暗地里下手的性格,如果觉得危险,他大概会当场下手。
“这听起来很荒谬。”铃木月郑重抬眼,“但我没有在开玩笑,在元旦日那天,我陷入了循环。”
“我死过,无数无数次。”
光影从彩色逐渐蜕变为黑白墨色,制作咖啡的店员,正在喝咖啡的顾客,包括眼前的五条悟全都一动不动,时间嘀嗒嘀嗒在完全静止的空间跳动,她惊悚的,又像是早有预见般抬头望向天空,自虚空中狠狠戳下一根笔尖刺向她的身体。
墨色由脸颊涂抹至脚踝,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身体各个器官犹如失灵般,她毫无知觉。由指腹开始,身体被墨色涂盖的部分迅速化为虚无。
她用自己仅剩的手握住那根笔尖,被蛋糕叉刺穿的手掌滴落血色,她慢慢笑了,血色覆盖浓墨,漠然望向天空:“抓到你了。”
笔尖猛然抽离,她恍惚听见刺啦翻页的声音,而后白光骤亮,她下意识闭眼,等到再次睁开,却见自己坐在一件教室里,初中课本,堂上老师正在讲解一道数学题,放眼望去教室内都是女孩。
女学院吗?铃木月翻看笔记本,封面上名字是她的,字迹也像是她本人写下。
但这并不是她。
初中她上的是男女混校,何况她现在应该处于高一寒假,而如今外面却艳阳高照,太阳照耀手臂,真实到皮肤确切感受到灼热。
或者说,是被修改过的她。
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铃木月回想着一切,从天空诡异刺下的笔尖,到耳边突兀响起的哗啦翻页声,再到随意变化无视自然规律的季节。
笔?神会用笔创造改变世界吗?说到创造,她确实有听见类似于书本翻页的声音。大胆想象下,一个神运用笔创造了属于他的世界,所有登场的主人公自然由神来控制安排。
安排,铃木月蹙眉,笔尖在洁白本页长时间停顿留下墨点。神最初对她的安排,不会就是让她死在元旦日那天吧?
那天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咒灵,咒术师。她震惊地睁大眼眸,啊,对了,当天出场的人物,明显区别于普通人,他们是超能力者。
普通人,超能力者,路人和主角的区别,那么她呢,是衬托主角的配角吗。
只是配角出了状况,没有按照原定轨迹走,她在纸上圈出无限循环四个字。
神明是画家或者小说家吗?
按照正常发展,她应该在元旦日身亡,但她出于某种特殊原因,躲掉了原有结局。而后,神策划了第二次,祂打算让她死于电车上那只咒灵,结果她再次逃脱。
神明试图将她抹除,涂黑的墨色就是证据。但她改变了这个结局,这个世界之外的神无法消灭她,便将她改变了一个身份,她好像还是她。
现在再做思考,神突然出手,排除恼羞成怒,祂本可以继续策划第三次谋杀。世界出现异常,是在她对五条悟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后。
无限循环在神明意料之外吗?起初她以为自己遇到了诡异现象,可现在仔细思考下来,两次命运谋杀她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无限循环。
像是,专门来帮助她的。
随意翻看了下课本,教学内容大差不差,下课后铃木月在书桌中找到手机,06年,她真切愣住了,已经是一年后?那么原来的她呢?
从老师和同学套出了她这个身份的基本信息,普通职工家的独生女,虽说成绩优异,但老实温和的性格在一群人里毫不显眼。
放学后铃木月没有急着回家,乘坐电车来到从前生活过的小区,一切未变,她站在楼下远望熟悉门口,脚步坠铅般停顿原地,她并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遗忘掉她的葵阿姨和哥哥。
站着看了有好一会,铃木月才反握住书包带回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少年,穿着身灰色运动衣,身高腿长,模样清秀,他死死盯着她,眼眶是红的。
海沼青树。
铃木月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就是这一步,令海沼青树无比确信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你去哪了?他们都不记得你,所有人都不记得你。”呜咽啜泣,月被青树紧紧抱在怀里,他抱的用力,又浑身在抖,“我找了好久,月。”
“哥哥。”
铃木月同样痛苦,她闭上眼回抱住哥哥。关于她身上的异样,她绝不能再向人提起,海沼青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神明要抹除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我不能讲。”
海沼青树捧起她的脸,泪还蓄在他的眼眶泫然欲泣,他并不多问,只是一个劲拉着她不愿松手。
青树情绪稳定后,断断续续开始讲述。最初他发现铃木月没有回家,询问母亲打算报警,结果青山葵很是不解的询问铃木月是谁。
那一刻海沼青树已经慌乱意识到异常。
他问了学校里所有人,也包括月转学到初中的同学,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否定。所有她存在过的踪迹,相片,和她共同生活过的人的记忆,社会记录,通通没有,铃木月这个人彷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海沼青树也有刹那怀疑过月的存在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他近乎疯狂找寻关于月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最终,他在月学习过的那个画室里,找到了月曾经画过的一幅画,
他记得月的笔触,记得月画画的小习惯,当他拿着那张尘封在灰尘中的油画找到画室老师,那位老师困惑道:“这副画我记得,画画的小姑娘很好学,也很认真。这样的孩子我怎么也有几分印象,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说奇不奇怪?”
有东西抹除了月的存在。
海沼青树找过巫师,也找过道士神父,他曾经是多么不屑这些迷信诡怪,可为了铃木月,他甘之如饴抛弃了自己的信仰。
被世界遗弃,孤身一人的月该是多么孤独,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但他会永远寻找。他始终记得的,他有一个,叫做月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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