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莲完全能想象到这几个家伙怎么贴在一起竖着耳朵听动静的。
毕竟他也没少干。
烦闷感从心脏处星星点点地蔓延开,像湿度过高的空气,有形一般黏滞在身体周围,堵住了肺泡。
现在就回去找硝子老师,会显得他像在找茬吗?
影山莲看着狗卷棘他们被压的抬不起头的脑袋,让风把他们一一托起,然后轻柔地放在地上。
“哇啊——”乙骨忧太被失重感吓一跳,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莲同学的术式吗?”
影山莲:“嗯,是风。”
“好酷!”乙骨忧太亮起星星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之前就是这样在窗户外面飘着的吧?”
真希:“等等,你别遇到什么都夸他啊,这家伙会飘的!”
影山莲:“有什么关系?忧太说的都是实话。”
“啊哈哈……”
乙骨忧太干笑着揉了揉头发。
影山莲总是毫不吝啬地赞扬鼓励他,每次他夸赞影山莲的时候,对方也很受用。
事事有回应的感觉让他逐渐养成了夸赞对方的习惯。
而且,会飞真的很酷啊!
不知道怎么回复真希的乙骨忧太想转移话题,视线落在狗卷棘身上时,若有所悟。
“说起来,狗卷同学之前那些奇怪的落地是被莲同学接住了吗?我还以为是狗卷同学有特殊的技巧……”
胖达:“再特殊也不会违反物理学的哦,忧太。”
狗卷棘眨了下眼,像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回神了:“鲑鱼。”
影山莲再次升起去找硝子老师的念头。
仅仅为了狗卷棘没有在乙骨忧太夸他的时候附和,却在别的地方回应。
这难道不是对他的又一次忽视吗?影山莲有点委屈地想。
明明之前也夸过他对术式的。
结合之前的各种事,影山莲莫名有了种“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心酸感。
乙骨忧太浑然不觉:“……咒术师算是科学的吗?”
真希:“当然了,咒术是有详细原理的,课上不是学过吗?”
“我知道有这部分,但还没补习到……”
在普通人中长大的乙骨忧太潜意识里依旧不觉得咒力什么的很科学——怎么都觉得是超能力啊!
影山莲沉浸在悲伤的想象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衣角被轻轻扯动。
狗卷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大芥?”
真不妙,他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
但想到是因为这个气息过于熟悉,又过于让他安心,影山莲又觉得没什么了。
他轻飘飘地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
为了让大家安心,影山莲补充道:“记得我来高专的理由吗?我只是请硝子老师看看情况有没有变严重。她说没事。”
影山莲是为了家入硝子来高专,这件事在东京高专并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大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就像没有人会问真希为什么放假不回家一样,大家也不会问影山莲你生了什么病。
大家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担心。”影山莲说,“是我家传的诅咒,只要定期注入正向能量就能控制,硝子老师也说没有变严重。”
虽然已经好多代都没有出现过了。
之前出现过的也没有活过成年的记录,主要是同时代没有反转术式。
两个字——倒霉。
“大芥?”
“就是普通地会变暴躁,变傻。”
“鲑鱼子?”
影山莲小时候主要是靠喝药来控制,慢慢长大了喝药就没那么管用。
于是家人给他请了武道师父。
“来高专之前的话,”影山莲诚恳地说,“主要是靠挨揍。”
现在这个方法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才来高专。
大家恍然大悟。
这个方法他们回忆起以前那些具有轻松色彩的过往,于是凝滞的气氛再次流动起来。
“怪不得你有时候会故意挨揍,我还以为是你变态呢。”
“鲑鱼。”
“但不是说已经不管用了吗?”
“万一是成习惯了呢?”
“还是有用的,只是作用不大了。”影山莲慢吞吞地解释。
热心的真希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我们会用力揍你的。”
乙骨忧太抓紧了自己的刀,神色坚定:“莲同学,我们会努力的!”
影山莲:“……倒也不必。”
*
和大家在一起时还可以轻松地吵闹,独自一人时影山莲又开始打不起精神来。
整个人都被雾蒙蒙的深蓝色氛围笼罩,像萎蔫的叶片,依旧绿绿的,却不再含着水意盈盈的生命力。
他在胡思乱想,觉得棘和忧太关系越来越好,他们一起给他筹备生日,肯定会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交流。
说不定很快棘就不是和他世界第一好了。
这种基本上只有小学生才会担心的问题,影山莲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苦恼。
狗卷棘和真希永远不会亲密到可以一起贴贴一起睡觉的地步,影山莲并不担心。
至于胖达。
胖达就是胖达。
那些消无声息发生的变化,像柔软而沉重的液体,从空中缓缓落下,一点点将他掩埋。
影山莲失去了打游戏的兴趣,尽管它只剩下最后一部分就能通关。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狗卷棘最近很忙,几乎抽不出时间陪他玩。
真希他们几乎完全不感兴趣,而且菜得荒谬。
这点大概是比较明显了,影山莲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撒娇。
就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赌气只吃米饭不吃菜一样,实际上只是想要被关心。
如果狗卷棘像之前和他对视时避开视线那样冷淡,什么都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在意地过掉这件事,影山莲那颗矫情的青春期心脏就会真的碎成一片一片的吧。
但正如之前说的那样,狗卷棘是个温柔的好人。
他敲响了影山莲的门,后者打开门看到他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亮堂了,狗卷棘披在背后的月光也如同潺潺流动的梦幻银瀑,温柔而清绝。
“莲……”
明明只是在普通地呼唤他的名字,影山莲却觉得大脑晕乎乎地,心脏狂跳的声音遮盖了周边的一切声响,只剩下狗卷棘的声音。
还有那双眼睛,温柔而明亮,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大芥?”
难道他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已经承认了这个名字,所以心绪被牵引的感觉才这么明显?
或许只是因为狗卷棘并不普通。
小时候的影山莲憋着一口气闷头狂炫白米饭,在心里发誓以后都不吃别的,要变成一个瘦骨嶙峋的冷酷学习机器,让他们愧疚不已。
然后妈妈给他夹了一块鲜锅兔。
“不管怎么样,喜欢的东西不吃多可惜啊。”
憋着的委屈立刻化作决堤的眼泪。
现在的影山莲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么幼稚。
但还是很幼稚。
比如说,他并不明白此时心里莫名其妙汹涌起来的情感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明明只是被关心了一下,他之前所有所有的那些不明所以的烦躁与苦闷都塌缩成一个小小的星星,落在狗卷棘的眼睛里。
那是他房间里白炽灯的光焰。
但影山莲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明亮。
他只是迷茫地、顺着心意地用力抱住对方,像童年时埋在妈妈怀里,把狗卷棘埋在自己怀里。
动作不太一样,但心情是极为相似的。
“棘。”影山莲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间,贪婪而依恋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我可以把你当成特产带回家吗?”
身上挂着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麻烦鬼,狗卷棘无奈地支撑着仿佛要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影山莲,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说的话却很残忍:“木鱼花。”
那当然是不可以。
影山莲直起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为什么?”
这家伙真的太爱哭了,狗卷棘感到很苦恼。
“木鱼花。”他强调。
不管怎么样,人是不可能作为特产被带回去的。
“哦。”
影山莲眨了下眼,泪珠便落下来。
他生得眉如墨画,眼若星辰,哭泣时眼睛如一汪溪水,清朗锋利的少年气都化作泪珠,在眼眶里蓄满了,就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至少狗卷棘不觉得他哭起来很烦人。
他熟练地抬手拍拍影山莲的洗得干干净净的脑袋,蓬松柔软的发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像冬日的森林,又有着雪地篝火的温暖感。
如果狗卷棘可以正常表达,一定要嘲笑他是爱哭鬼,但他做不到。
狗卷棘示意影山莲让自己进去,别堵着门。
等到两人都走进去,门自动关上了。
操控风的术式,真好用。
影山莲的房间不是很简约,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主要是各式各样的漫画和小说。床头柜上摆着和家人以及师父师妹的合照。
地上摆着一个乳白色的沙发椅,影山莲平时最喜欢窝在里面,软乎乎毛茸茸,像胖达代餐。
狗卷棘拉着影山莲走过去,捞起上面的毛绒抱枕,让他在上面坐下,又把抱枕塞他怀里。
他注视着影山莲的眼睛:“鲑鱼子?”
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有的,最近我很在意……”
影山莲吞吞吐吐,但他根本不是擅长把话憋着不说的类型,所以很快就忍不住开口了。
他抱紧了抱枕,控诉道:“你和忧太说的那些笑话我都听不懂,我感觉自己被排斥了!”
狗卷棘懵了,回忆了一下,迟疑地问道:“海、海带?”
你确定吗?
他们确实会说一些基本上只有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才会懂得的笑话,但并不算很频繁吧?
而且真希他们也在。
想到影山莲刚刚说的“带回家”,狗卷棘以为影山莲是想家了。
这么一说,他们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懂得的话题,确实有些过分。
狗卷棘愧疚起来:“昆布……”
“好吧,其实也不是这个。”影山莲很快改口了。
狗卷棘对他怒目而视。
但影山莲的表情变得认真又严肃,似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狗卷棘又耐下心来,准备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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