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他的笑容并不像语气那样苦恼。
“灰原桑和妹妹的关系很好吧。大概只是舍不得你离开。”你说。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七海说,“让你妹妹趁还没有被邀请入学,赶紧逃走吧。”
“欸——?!为什么?”还处在入学兴奋中的灰原发出疑问。
“咒术界就是狗屎。”七海倒平铺直叙地回答。
七海建人冷漠的语调和表情让你不合时宜地扬起笑容,灰原在震惊中正想继续发问,被走进教室的班主任打断。
“都安静了啊。”
扎着干净低马尾的女人卷起讲义敲打了下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你辨认黑板上的字迹,清水凉子,同样是你不认识的关东咒术师。
“和灰原前天在车站见过,不过和平野、七海都是初次见面,我再介绍下自己。清水凉子,也是你们未来四年的带班主任。”
她在黑板上名字下方又写下一串数字,和电邮地址。
“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愉快又难忘的四年。青春可是很宝贵的啊。”
清水凉子双手分开撑在讲台两端,一一看过台下三人。
会愉快吗?你不确定。
不过难忘是一定的。你恶劣地想。毕竟被誉为最恶的特级诅咒师即将在这个温床中诞生。
就算是当年尚且远在京都族地的你也完整的听说整个事件,凭一己之力屠灭112人,杀死亲生父母,而后大摇大摆在新宿街头露面,公开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刚才那个坐在灰原现在座位上,温和微笑着的夏油杰。
上午的文化课没怎么展开教学内容,和各科老师见面,了解本学期的教学目标。简单用过午饭,灰原邀请你和七海一同参观校园顺便消食。
东京咒专的范围超乎你的想象,覆盖整个筵山,除真实的建筑物外,还有许多在天元结界中呈现出来的虚像,安防手段比咒术协会所在地还要严格,任何非登记的咒力显现都会触发警报,整个学校被非常好的保护着。
这里不仅是个学校,也是关东咒术师们的活动起点,更是薨星宫的入口。
——也是夏油杰生命的终点。
这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你脑海中,同一时间发作的头痛像是要把你的大脑裂成两半,你难以忍受地停下脚步,捂住额头拱起背蹲在地上,想要以此来抵御愈发严重的疼痛。
说来你的记忆一直是混乱的。你的术式有时确实会对大脑带来一些损伤,严重时会影响到记忆,因此你并未对混乱的记忆过多在意,复生后的愤怒、恨意和极度的喜悦也让你无暇在意这些小事。
但此时此刻,你和灰原、七海在这座校园里面散步,遗忘的记忆片段像碎玻璃一样扎入你的脑海。
你用力按压住额头,冷汗在疼痛中浸湿你的白色衬衫。你记起来,夏油杰是死在东京咒专的,死在五条悟的手里。2017年,12月25日,圣诞节。你作为祖父的助理,参与了那场五条悟出席的听证会。
“头疼?你还好吗?”
“怎么突然这样,旧疾吗?有没有带药,还是说直接帮你叫清水老师?”
你艰难地伸手握住灰原手腕,阻止他拨出电话。
“12月24日,我会在东京新宿和京都各放两千只咒灵。你也来参战怎么样?真期待看见你祖父见到你出现在诅咒师阵营里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哈!开个玩笑而已,放轻松,你还得继续为我做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等我拿到里香……”
七海和灰原呼喊你的声音跟记忆中响起的夏油杰声音交叠在一起,让你在混乱和极度疼痛中一时分不清记忆和现实。
“你打算一个人去东京咒专?在把你的咒灵都放到东京和京都之后?”你听到自己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
“是啊。”他把双手交叠到脑海,仰起头,像是已经看见胜利后的画面,“特级过咒怨灵而已。悟可比它难对付啊。”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夏油大人。”你冷笑着站在他身旁,垂眸看着盘腿坐在教主位上轻松惬意的他,“也很期待听见你的死讯。”
明明是你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他强大的气场和磅礴的咒力让你错觉你才是被俯视那一个。
“关于这一点应该是会让你失望。”他好心情地微笑着叮嘱你,“另外,平安夜那天在京都记得好好袱除咒灵,隐藏的再好一点,演得再逼真一点,可不要一不小心就露出希望世界就此毁灭的表情。胡桃。这样就不够有趣了。”
他支起一条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手腕撑着下巴,食指伸长轻搭在太阳穴上,歪着头向你弯起锐利的眼角,露出狐狸那样的笑容。
然后画面被血染红。
你疲惫的坐在祖父旁边,桌上摆着笔记本和昂贵的名牌钢笔,你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听证会中心的五条悟,看着他拿着遥控器,他身后的荧幕一张张展示对夏油杰遗体的取证,多个角度拍摄他与乙骨犹太战斗的位置,他逃亡路线留下的血渍,他最后死亡的地点,他断掉的右臂……
你看见照片中,五条悟能瞬间湮灭整个东京的虚式「茈」,最终只在他心口留下一个拳头大小边缘光滑的圆形空洞。
记忆复苏带来的疼痛消退,你从混乱中渐渐清醒过来,看见半蹲在你面前紧张地攥紧你肩膀的灰原雄,看见扶着膝盖弯下腰边看你边犹豫要不要拨出电话的七海,看见两人身后的石砌围墙。
你撑着粗糙地面缓慢地站起来,看向这条不到三人宽的狭窄长巷。
原来这就是五条悟报告中,夏油杰最后死亡的地点了。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七海合上手机,还是问了一句。
“没事了。”你抹掉额上渗出的冷汗,把汗湿的刘海拨到两边,“已经没事了。”
“真吓人啊,还以为你要昏过去了。”灰原后怕地拍拍心口,松了口气。
“抱歉……”你在虚弱中露出笑容,后退几步靠到背后的石壁上以支撑自己继续站立,“好像是上个月伤到头的后遗症。我想再休息一下,你们先回教室好了。快到上课时间了吧?”
“欸?!你一个人没问题吗?”灰原张大了眼睛。
“没问题,再休息下就好。”你说。
“确定?”七海纠结着眉毛问。
“确定。”你点头。
“好吧。”灰原不放心地摇了摇手机,“如果需要帮你请下午的假,就发电邮过来。”
“好。”你笑着点头,“要是还缓不过来的话就只能麻烦你们了。”
“这算什么麻烦。同学就该互帮互助啊。”灰原拍拍自己胸口。
“有问题记得电话联系。我们先走了。”七海确认了时间,确实快到上课的点。
“好的。等会儿见。”你向他们挥手。
两人离开后,你脱力的靠着石壁滑下来坐在地面,盘腿坐了一会儿,又照着记忆中夏油杰惯常会做的那样屈起一条腿,试着把手腕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你仰头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壁,看向晴朗的蔚蓝色天空。这不是他死亡时看到的景色,你知道他死在一个满是火烧云的黄昏,那时你还在京都,如他所愿兢兢业业的跟他投放到京都的那些该死的两千多个咒灵作战。你还记得被咒灵碎肉和血液沾满全身的那种粘腻的恶心感觉。
你的头已经不再疼痛,你却开始想不明白。
原来夏油杰已经死了,根本不需要你来动手,他已经死在了你现在坐着的地方。
威胁你的人不再存在,世界上已经没人知道你的罪恶,你可以顺畅而按部就班的坐上你该坐的位置……那么,在2006年醒来的那一刻,你在极度的愤怒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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