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斯无法确定咒术界发布的悬赏是否已经传递到了现代警署。越早离开日本，对他们就越有利。她在机场柜台购买了最近的一班前往伦敦的航班，尽可能缩短滞留时间。
伦敦的天气一如既往地糟糕。飞机刚刚降落，天空就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站在机场外等候塞拉菲斯的是一个带着兜帽的女子。她的瞳孔泛着清冷的绿色，暗淡的银发编成发髻垂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在黑白两色服饰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苍白。整个人宛如无色世界中的冬之妖精——身披黑色斗篷，脚踩同色皮靴，斗篷的内侧用固定器绑着一个像鸟笼一样的长条“槛”，而“槛”中则悬挂着一个立方体的匣子。
夏油杰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却不发一语。塞拉菲斯则将自己在机场匆匆购入的伴手礼递给她。
“这位是格蕾。”塞拉菲斯简短地介绍道。
格蕾看向夏油杰，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夏油杰，我的朋友。”塞拉菲斯指了指夏油杰，补充道。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格蕾肩上的鸟笼中传来，像是试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格蕾皱起眉，抬手晃了晃鸟笼，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亚德，你给我安静点。”
塞拉菲斯问了格蕾最近的情况，格蕾小声礼貌的回答着。
夏油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格蕾和塞拉菲斯之间来回游移。他的英文水平还停留在高专入学前的水平——毕竟高专的通识课开设得很少，而他平时执行任务也用不上英语。因此，他完全听不懂格蕾和塞拉菲斯在说些什么，只能从她们的表情和语气中猜测对话的内容。
格蕾带着两人从骯脏红砖堆砌成的高架桥下进入德鲁伊街，不经意地转进某条岔路，路上的人踪就断然绝迹。
“这里有结界。”塞拉菲斯放慢脚步，指了指地面，解释道，“普通人不会进入到这里。”
格蕾察觉到夏油杰的困惑，转而用日语解释：“根据老师的说法，结界好像不需要魔术。与魔术的介入无关，自然形成结界的地方才是最好的结界。还有一种结界是佛教用语，使人回避远离的概念比起魔术，更接近日常的心理机制。至于这些详细的理论，老师当时扯得太多，我只记得个大概。”
塞拉菲斯笑了笑，“这里的结界是时钟塔人为构筑的，和‘帐’差不多。具体理论我也不太清楚。”
沿着幽深的街道走了一段时间后，一栋红棕色的建筑映入了夏油杰的视线。红砖墙和烟囱布满裂缝，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担心它会在下一阵风中轰然倒塌。
“这里还没塌啊。”塞拉菲斯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语气里满是无奈的调侃。
格蕾轻笑了一声。
“这里要是塌了，我住哪？”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公寓门口传来。说话的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眉头紧锁，眉间的深深皱纹与紧抿的嘴唇让他看上去极为不耐。他穿着随意的亚麻夹克，搭配了一双优质的皮鞋，显得既放松又隐约透着些许稳重。
“好久不见，埃尔梅罗。”塞拉菲斯点了点头，笑容中带着熟稔。
“二世。”
“好的，君主·埃尔梅罗。”她故意在称呼上加重了语气，带着点戏谑的调调。
被唤作“埃尔梅罗”的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莱妮丝已经到了。她坚持要等你来了再商量委托的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等会打起来，你一定按住我。”塞拉菲斯打趣地向夏油杰抛了个眼神。
会议果然不顺利。塞拉菲斯此行只是来还个人情的，对于任务的委托方、任务的内容她并不在意。她的职责很明确——保护好埃尔梅罗二世。
莱妮丝接下的委托让埃尔梅罗二世非常不满，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你也知道那座城很麻烦吧！而且这次还是遗言！为什么要接下这种案子！”
坐在对面的女子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语气悠然：“我可是认真考虑过的。”
夏油杰完全听不懂他们快速的英语对话，但他能看出，眼前这位被称作“君主”的男子，最终被女子说服了。随着双方态度的缓和，气氛也渐渐平息下来。
莱妮丝对谈判结果显然很满意，她向一直站在沙发后的塞拉菲斯挥了挥手打招呼。莱妮丝身后站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女仆，全身泛着银光，仿佛并非血肉之躯。
“我是莱妮丝，这位是特里姆玛乌，月灵髓液女仆。”莱妮丝注意到夏油杰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女仆，随口介绍道：“这是家传的魔术礼装。”
塞拉菲斯简单地对莱妮丝介绍道：“他是夏油杰，我的朋友。也是我上次提到过、怀疑可能是御主的那个人。他最近出了点事儿，被咒术高专退学了，所以我带他来伦敦避避风头。”
莱妮丝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哦？有他当年偷圣遗物那事儿闹得大吗？”她指了指依然皱着眉的埃尔梅罗二世。
“差不多吧。”塞拉菲斯想了想，淡淡说道：“他在救人的时候，处理加害者时失控了，牵连了普通人。”
莱妮丝听完，忽然放声大笑：“这下倒好，大家都是问题儿童了。”她的笑声在满是裂缝的公寓里回荡，仿佛这栋破旧建筑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二世看完文件后递给塞拉菲斯，其中一张照片立刻引起了她和夏油杰的注意——它看起来就像一幅宗教画。尽管天空呈现出神圣庄严的景象，但照片的焦点却极不协调：一只燃烧的车轮悬浮在空中，仿佛守卫天空的使者。那车轮的外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死死地凝视着观看者。
“这是什么？”塞拉菲斯皱了皱眉。宗教领域并非她所擅长。
“天使。”二世站起身，走向堆满文件的书架，一边翻找着什么，“如今流传的天使形象，其实是四世纪受希腊胜利女神妮姬的影响而演变出来的。这张照片则是后世对天使的重新诠释。”
“所以任务是——杀掉这个天使？”塞拉菲斯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别开玩笑了……”二世翻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她，目光锐利。“你是怎么看待天使的？”
塞拉菲斯没有回应。她的视线转向沙发上坐着的格蕾。
“嗯……是神父口中，传递天主恩惠的使者吗？”格蕾小声地回答，声音柔软而怯懦，“我小时候经常听教会里的神父这么说。”
“这是普通人的认知，我想问的是从魔术的角度来看的天使。”二世继续翻书，语气变得急促。他的办公区乱得像个灾区，文件堆积在角落，书架上的书东倒西歪。
“抱、抱歉，我不清楚……”格蕾低下头，微微缩起肩膀。
“哈哈，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笨得要命。”笼子里的声音突然响起，嘲讽意味十足。
格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笼子里方块的边角，低声问道：“我真的很笨吗？”
“不要欺负她。”二世打断了方块的笑声，神情变得严肃。“你提到的，作为使者传递恩惠的天使，确实是正确的。但天使的本质远不止于此。”他停了下来，将书本摊开在桌上。“魔术师们之所以重塑天使的形象，正是因为天使具备赋予人们‘天主恩惠’的‘功能’。这使得它成为近世以来，尤其是近现代魔术中再度定义的契机。”
“重塑？”塞拉菲斯眯了眯眼，显然被这个词勾起了兴趣。
“没错。”二世点了点头。“天使的形象早已脱离了原始宗教的象征意义，成为了魔术师们探索新领域的工具。时钟塔里以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为基础构建属性体系，但我们逐渐发现，天使这一概念与元素的结合，能赋予魔术更广泛的运用价值。”
他摆出一副捧杯的姿态，雪茄的烟雾在他拱起的双掌间汇聚，就像受过净化的水般晶莹流动。掌心所捧的究竟是水，还是象征“神圣之杯”的虚幻形状？
“魔术本该隐匿于世，但信仰却能为概念赋予力量，使其长久存在。”二世将烟雾轻轻吹散，目光落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下意识地紧绷了神经。他忽然感觉书房的氛围变得肃穆庄严，仿佛真的置身于某个神殿中。
“是不是觉得这里像极了神殿？”二世切换到日语，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这其实是我故意营造的。刚才我通过手势、言语和烟雾的组合，将这个房间塑造成了某种类似‘神殿’的场所。这种技法和佛教的结界有相似之处，但最重要的，是与天使的结合。”
“难道是将模糊不定的魔力赋予‘天使’这一名称，并加以运用？”格蕾稍稍抬起头，试探性地发问。
“答对了。”二世露出欣慰的笑容。“概念的转变，会直接影响魔术的结构。”
接下来的内容逐渐深入魔术理论。夏油杰听得有些晕，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文件中的照片上。
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城堡令他莫名感到不安。城堡沐浴在斜射的阳光下，影子在地面上展开，宛如一只失去头颅与双臂的巨大翼神──妮姬。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座城堡本身就是某种实体化的天使形态？
“这就是剥离城阿德拉。”二世的声音将夏油杰拉回现实，他站在夏油杰身侧，指着照片说：“我们要去的地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