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喊叫,少女发现她眼前的三只怪物里,最中央那只突然惨叫着原地炸成碎片。接着从四溅的紫色液体里飞出一个粉色的东西,她赶紧抱头蹲下,又听到一道类似的声响,然后有什么东西落下来重重地砸到她头上。
“呀——走开!”她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管砸到自己的是什么,反手抓住就朝前面扔去。
“谢谢!”那个声音还在跟她说话,话音未落,又是两声刺耳的爆炸声。
很快,爆炸声再次在她头上响起,滑腻腻的无味液体浇了她满头。呕吐的冲动涌上喉头,但她始终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双颊随着极力克制的呼吸颤动。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走开,走开,走开……
突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拍了两下她的头,她魂都快被吓飞了!只听见一个刚才喊叫的声音语气很轻地对她说:“不怕不怕,我已经把它们全——部打败了!姐姐要勇敢一点哦!”
少女战战兢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先看见了一件被紫色液体弄脏的蓝色棉服。是人类的衣服没错,但好像太小了。
眼睛完全睁开,视线上移,她在花猫般的小脸上看见了天真友善的笑容。她的面前站着个眼熟的女童,黑发红瞳,扎着两个小辫子,和照片里长得一样,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没错,就是这孩子。不想死的话,就要把这孩子……
※
少女抬起脸看了朝露透一眼后,用一只手遮住被弄脏的脸,手向书包里探去,好像想找什么东西。
朝露透收回自己的手,好奇地盯着对方看,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的手一直没有从书包里拿出来,而遮在脸上那只手指尖泛红、指节发白。
“姐姐,你是在找手帕吗?没找到?”朝露透问。
她看着少女猛地放下手,露出瞪大的眼睛。少女动了好几下嘴唇,好不容易才能说出完整的话:“嗯,我想擦一擦。但是今天我好像没有把手帕带在身上。”
“那就用我的吧!”
朝露透说完就转身去捡地上的粉色书包,翻出自己的手帕。等少女把手帕拿过去,她才开始审视自己。
脸和衣服都弄脏了,不过这些东西等下就会自己消失,卫生方面问题不大;刚才偷袭咒灵有注意站位,没有受伤,妈妈应该不会批评她;唯一的问题是,她把爸爸缝在书包上的防御咒具扯下来用掉了,爸爸肯定会生气!
这下好啦,要挨骂了!而且现在她不能保护自己了!村子以外的地方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安全,谁知道等下会不会突然有坏人或者新的咒灵跑出来?
朝露透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回到原位,离「帐」近些更安全。于是她背上书包,对少女说:“姐姐,赶紧跑吧!”
跑出去几米远,她回头一看,发现少女仍蹲在原地没动,表情有点不对劲,跟堂姐朝露神乐偷偷哭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她的神乐姐姐每次都说是因为撞到桌角太痛才哭,难道这个陌生人也撞痛哪里了吗?
“姐姐,先离开这里吧!”朝露透不知道怎样安慰人,只好尝试转移对方注意力,“我不知道那些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可能还会来。这个地方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你看这个。”女学生却突然打断她的话,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而一直在书包里翻找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手心摊开。
朝露透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个一大半被烧得焦黑的巴掌大的圆形物体,剩下那点白色一看就是纸,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那个东西正在向外散发咒力,但威胁感不算高,看起来——等等?等等!
她吓得尖叫一声,立即朝女学生跑去:“咒——咒——咒物!?”
近距离观察,朝露透更加确定眼前的东西是咒物。她见过爸爸画符,对那些完全认不出写的什么的咒文还算有印象。不过令她惊恐的是,焦黑的咒符居然破了一个大洞,咒物本体就暴露在空气里!
“这是从我同学手上拿过来的,那是群不良,我发现时他们已经用打火机把外面的纸烧破了。毕竟看起来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我身为班长不能放任他们偷窃学校财产,所以干脆没收,想着等放学了再放回去……可没想到会招来那些怪物,追着我到这里。”女学生解释道。
“不对。”朝露透抓住完好的封印部分拿起咒物,颠来倒去地看,疑惑地皱起眉。
“什么?”
“这种纸烧不坏的呀,是有人故意撕破的。”咒物的封印只能由会使用咒力的人解开,可是有咒力的人会随便去碰咒物吗?爸爸说过没人会这么干,除非嫌自己活得太久。因为只要是咒物就有剧毒,一般人碰到咒物本体,多少都会受到点伤害,当场死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一下,这个姐姐光着手碰了咒物!而且她说还有别的人碰过咒物!糟糕了!
朝露透顿时着急起来。
要赶紧回去告诉骏佑爷爷,请他想办法救救这些人!至于这个咒物,她肯定要拿走的,不能让普通人继续带在身上,害别人继续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可她转念一想:要是这个咒物等级太高,吸引来的咒灵骏佑爷爷应付不了怎么办?妈妈还说过这些让学校保管的咒物是用来辟邪的,随便拿走会被那位超级凶的总监大叔关起来,万一大叔误会是她拿走的可怎么办啊?
“算了,先救人吧!姐姐,快走啦,我们一起去找能帮你的人!”朝露透这样说。见少女木着脸点了一下头,便又朝对方笑笑。
然而就在她转身迈出第一步时,一块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湿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
【1996年12月31日晚间,东京】
在一间灯光明亮的宽敞办公室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阅览一份绝密资料。这份资料与1995年的“那场灾难”有关,为了不让自己遗忘任何一个细节,他已经调阅过无数次。
1995年,阪神·淡路大震灾震惊世界,成为国家历史上一道永久的伤疤。
同样在1995年,一场诅咒师与咒术师的斗争摧毁了数百个家庭,给予全社会二度重创。
1月22日,特级咒术师朝露黄泉前往栃木县某度假酒店营救被诅咒师团体「贪染二世」绑架的女儿,之后她上报酒店中出现了1只特级咒灵,生得领域已覆盖整座酒店和周边两公里的树林。等到当地的「窗」落实情报后,咒术总监部紧急调派5名一级咒术师增援。
增援小队在现场找到了绑架团伙凄惨的尸体和昏迷的被绑架者,确认几乎有一半区域变成废墟的酒店中有80名普通公民死亡和25名普通公民受伤。
最让他们意外的是,特级咒术师朝露黄泉部分躯体异化为咒灵,对所有人类有攻击意图,与他们一见面就出手了,一名一级当场重伤失去战斗力。余下咒术师们在躲避朝露黄泉攻击时,偶然发现了一位老年咒术师残缺的遗体,以及三份没有封印咒符、沾满血和咒力残秽的咒物……
1月23日,在三大家族精英的协助下,总监部成功拘禁朝露黄泉。1月24日,咒术总监部和三大家族联合成立特别调查组。
最初调查组的主张是公民死伤均由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导致,朝露黄泉应对她在处决诅咒师及讨伐咒灵时没有立即展开领域破局导致公民伤亡过重这一错误选择负责。然而经过半个月的调查和对残秽的分析,并参考被绑架者的笔录,调查组认定绑架案属实、特级咒灵由「贪染二世」制造、朝露黄泉至少亲手杀害44名普通公民和绑架团伙所有人等事实。
最终调查报告指出,已被祓除的特级咒灵是由一只二级咒灵吞噬三份咒物进化形成的。那些咒物被诅咒师从神户盗走,评级不同,给祓除增加许多困难。朝露黄泉原本计划逐一切断咒物与咒灵之间的联系,然而她自称能力不足,不仅未能顺利完成计划,自己也被诅咒侵蚀身心,在领域解除后意识模糊,应该是失手杀人。
2月18日清晨,在决定朝露黄泉命运的审判开始之前,看守者发现朝露黄泉在牢房中死亡。因为没有发现他人入侵迹象,所以总监部断定朝露黄泉是畏罪自杀。朝露家族拒绝接收遗体,由总监部代为处理后事。
“总监,距离和「新·阴流」家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45分钟,该出发了。”身着职业装的男秘书原本一直安静地站在门边,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表后,出声提醒道。
男人“嗯”了一声,将资料随手一合,拿着它站起来。他离开时将资料递给门边的人,说:“今晚你不用去,我叫了别的司机。你把这个还回去,然后就回去休息吧。”
“我明白了。”
秘书应答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手上的资料,然后在远离领导后悄悄叹了口气。
如今那场灾难已经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记忆,变成了充满娱乐性质的都市传说。朝露黄泉则被遗忘得更加彻底,她生前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以免留下诅咒,就连咒术档案库中对她的记载也和别的咒术师一样简洁,完全看不出她曾经的履历:
“朝露黄泉,女性,一位为咒术师的事业献出全部力量与忠诚的优秀咒术师。”
卷名来源:人生是块神秘的石头,我们再努力雕琢也是徒劳,命运的黑脉总会伺机而出。——《悲惨世界》
省流版引言:序章很长,讲的是小时候的事情,包含朝露透的人际关系和五透的相遇相识。幼年悟下一章第一次被提到名字,叠障(三)露脸刷存在感,命运齿轮章节正式入场。
正式版引言:欢迎试读序章卷(是的序章单独为一卷,并且分成三个大章),它的存在是为了引入本文的核心设定、阵营划分和部分角色关系,内容以女主朝露透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为中心,给本文中的咒术世界打地基。本文的画风也可以得见一二。而对于/整条感情线来说序章里的信息也很关键。所以无论是想看下去还是想跑,这里都是个很好的起点。
※是情景切换的提醒,【】用来标注时间和地点,「」里一般是咒术相关特有名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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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恐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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