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我同事生前目击过他身边有另一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一个穿咒术师学校校服和黑头发的女生。我们的官房长就找你们总监拿了学生的花名册……”佐伯航介开始用手敲击车门,“我们一致怀疑,那个人就是你的女儿。”
这下,朝露透再也没办法继续装作没有醒来。她猛地坐起来,并伸手拍拍佐伯航介的肩膀。
“等一下。你说的目击者,是什么时间看到我的?”她抢先于朝露时翔问道。
※
【2006年7月11日12:00,茨城县,水户市,某条商业街中的家庭餐馆】
由朝露透凭直觉选的这家店面积并不大,环境布置得比较温馨,在一个角落还摆放了高大的摆放装饰品的架子。每张桌子上都铺着黑白大方格图案的桌布。父女俩都不喜欢靠窗的位置,就去了架子边的一张桌子。
毕竟从10号那天早晨起就没有吃过东西,朝露透捧着菜单点了一大堆食物。点完后她看了一眼朝露时翔,对方会意,说:“我没意见。点你想吃的就好。”
“哦。那我就再点几道看起来超甜的——”
“不准。”最不喜欢甜味的朝露时翔坚决否定。
朝露透遗憾地向下拉了一下嘴角,将菜单还给年轻的店员:“谢谢,就是这些啦。”
等店员走开以后,朝露透抱着手臂靠向椅背,用抱怨的语气说着:“真是不可思议,我小时候是怎么在饮食习惯上和你保持一致的呢?”
“这不奇怪,你一直都是一个特别能忍耐的孩子。”
“总感觉……你不像在夸我。”
“这种品质本来就可好可坏。就像之前在车上,你居然会答应之后配合调查。我认为你不该那样做。他并没有拿出明确的证据,所以你没必要自证。”
不出意料,朝露时翔果然提起了这个话题。朝露透暗中庆幸佐伯航介早就在水户站下车,否则她就没清静的午饭时间了。
她认真打量了一眼朝露时翔。他平时脸上本来就没多少血色,这次看起来脸色苍白得更加夸张。他之前带着她去买了临时穿的新衣服,也给自己随便买了一身,比他之前那身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浅色家居服看起来顺眼不少。
朝露透记得佐伯航介临别时说,在把她从废墟中找出来后,朝露时翔没有立即开车离开,而是顶着这副尊荣去过村里不少地方询问情况。她忍不住想,他在那个地方居然不用术式,以那副样子在外面走动也太吓人了。其他人的眼光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压力吗?
她现在心情不错,于是她语气还算良好地安慰他:“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再说了,上个月我每天都有行程安排,都是有签到记录和证人的。”而且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隐瞒真相的理由。
“只要有人想栽赃你……”过了好一会儿,朝露时翔看向旁边架子上一只趴在红伞下的小猫装饰品,轻声说,“你怎么自证都没用。最后为了能让你认罪,说不定会选择让你永远闭嘴。”
“虽然我觉得这次应该只是警方能力的问题,但是如果真有人故意想栽赃我,那也无所谓。”朝露透笑了,“会死的人是谁还说不准呢。”
接下来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父女俩谁都没说话。最后又是朝露时翔先打破沉默:“身上还痛不痛?”
这个问法让朝露透陷入好一阵恍惚。因为朝露时翔上一次这样问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在接受四宫缘的治疗,在外面受了伤从不自行处理,非要到爸爸眼前展示一下求安慰。
她慢慢摇了摇头:“接受过反转术式治疗,怎么可能还痛啊。”
“是谁救的你?在那种偏僻的地方会偶然出现擅长治疗的术师吗?”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被砸得失去意识了啊。”
朝露时翔的视线转向桌边靠着的「业火」。朝露透立即握住刀柄。
“不可能交给你问话的。”朝露透皱着眉说,“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并且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等下果然还是得回去京都,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之前她收了佐伯航介的名片,想存一下电话,这才得知自己的手机早就变成了废墟的一部分,就连手机卡都得去补办。她的手机是还没到时间的合约机,必须得回京都一趟。她觉得自己多半明天才能回东京。
“好吧,等下帮你买车票。”朝露时翔在朝露透疑惑的眼神中抿了抿嘴唇,“我最近接了福岛县的一个咒术师的委托,交货日是今天,我得赶过去。”
不顺路么?那也没什么。朝露透一哂,又说:“那我还是自己买吧。因为我还要再去那个村子一趟。福本克幸死了,但不保证别的教徒不死心,得回去看看才行。”
“不用。我已经和那座村子里所有教徒见过面了,在他们身上留了标记。我可以向你保证,盘星教「时之容器会」不可能再有人捣乱了。”朝露时翔的语气平静而又理所当然,“而且悟君那边似乎也处理掉了Q的漏网之鱼,所以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菊池海里亲口告诉我的。”
“悟?怎么又扯上他了?”
朝露透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手链。那个咒具也只有一个信号接收和发送的功能而已,她的咒力会储存一点在里面。对那家伙来说,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的任务是保护「星浆体」,你放跑的人又刚好去了「星浆体」那边……”
“不是我放跑的。”朝露透不高兴地辩解,“那天有两个家伙刚好不在现场,我可没空去追杀他们。”
“好吧。真是不好意思。”朝露时翔笑了一下,他似乎总算放松下来了,“这次能找到你纯属好运。幸好你不管怎么改造手链,都没有舍弃掉之前我搭建的咒力流转框架,所以你发出的求救信号我才能接收到……”
然而就在这一刻,朝露透的状态变得紧绷起来。她放开「业火」,拿左手用力握住空无一物的右手腕。
她略感讽刺地盯着朝露时翔,很想问他:既然他这一次可以来救她,为什么去年那个时候他没来?她发出那么多次求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那时候她经历了什么呢?协助追查失窃的宿傩手指,因此第一次与那个女人正面交锋,咒物虽然追回,但是同行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全部被重力压死在她眼前;在为了杀菊池海里而设计的陷阱中她因为术式过载昏迷,结果一苏醒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朝露累,被将死之人诅咒不说,还要自己一个人带走遗体;朝露家借题发挥想要强行剥离她心脏上刻印着的主从契约,她第一次知道那个魔窟里还有更加阴森恐怖的地方,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人类还是咒灵。
在那段日子里,因为还抱有被拯救的期待,每次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不断告诉自己:爸爸会回来找她的。爸爸会救她的。
但他没有。
不过朝露透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关于去年发生的所有事,她对他无话可说。更何况她还想吃完饭,把气氛闹得太僵的话谁能吃得下去啊。
恰好这时食物开始端上来了,朝露时翔不再说话,她暂时得到了清静。
等店员离开,她看见朝露时翔双手放在桌面,十指虚扣,并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很诚恳地说:“说起来,我在上次见过你后,就有想过你可能遇到危险。但是我当时的猜测是,你会接下盘星教的委托,与所有咒术师为敌,从而受伤;或者你被推选为「星浆体」的护卫,你可能会遇到比你强的敌人……我完全没料到会是现在这种发展——他们居然让你去控制住盘星教里的人。”
朝露透歪了一下头,不置一词。
“我不希望菊池海里总是把这种任务交给你。我是说,这种——”朝露时翔的手指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但他显然还是下定了决心,“物尽其用的任务。”
听到这样的形容,朝露透轻声笑了。
“毕竟我是比悟还难杀的怪物嘛。交给怪物的任务,当然会麻烦一点。”
“胡说什么呢。”没想到朝露时翔用稍微有些严厉的语气对她说,“你不是怪物,也不是工具,你只是你自己。”
“……不是怪物,不是工具。”朝露透低声重复了一遍,“这话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能改变其他人的想法吗?”
朝露时翔没有接话。
朝露透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的术式稍微失控一下就会制造灾难,还总是带着特级怨灵在公共场合闲逛,怎么想都是相“当危险的家伙。为了很好地活下去,披着人皮的怪物只能去当任人摆布的工具,这不就是咒术界的规则吗?”
朝露时翔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透,你可以不遵循这样的规则。你可以远离咒术界的。这一直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朝露透的右手手指在此时也抓住了左手腕。两只手彼此钳制,稍微缓解了一点她心里的窒息感。
“错了。那并不是愿望。”朝露透表情麻木地开合着嘴唇,“只是一个长期目标而已。迟早会实现的。”
“……是吗。”
“不过说到‘工具’,也不完全是这样吧。海里先生迄今为止还没强制我对无辜者动手,我的工作也没你们想的那样见不得光。”朝露透这样说,“所以,以后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千岁乐子人反派羂索来了!下卷还会有这货的香织皮版本。别看这货把阿透搞得惨兮兮,但是按后续的节奏,这货在本文的反派里只能排顺位第四,并且在本章说的基本是真心话。这我也没办法,毕竟漫画都画成那样了,逼格什么的我也很难无中生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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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幕之后【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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