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微风轻起,带走了浓烈的血腥味,一缕发丝滑过手心,有些痒痒的,五条悟低头,正是凌的头发吹到了他的掌心。
那是和他发色一模一样的白色。
再往下看,少女白色的睫羽一动不动,五条悟盯着凌紧闭的双眼,他知道这双眼睛和他一模一样,也是明亮的苍蓝色,像是一对耀眼的蓝宝石。
他回了五条家求证,甚至去见了亲生母亲,可世界上当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心悸一般,鬼使神差的,五条悟取了凌的一根发丝,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上衣口袋。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五条悟将凌又抱紧了些,也闭上了眼睛。
当天空终于被染上一层绯色的时候,夏油杰带着硝子回来了,咒灵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熟悉的咒力波动很快惊动了正在别处搜寻的辅助监督们。
美樱海子当即下令,“所有人朝咒灵的方向集合!”
从东京到熊本需要多久?飞机大约两个小时,单程。
夏油杰用了多久将硝子从高专带来?两个小时,来回。
“悟!凌!”看到五条悟和凌都在树下闭着眼睛,夏油杰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一拍。
硝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原本就刚从医务室出来,准备回宿舍睡一会儿,因为大概晚上的时候凌他们就要回高专了,到时候肯定又要大闹一番。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医务室,夏油杰就坐着咒灵从天而降,直接抓起她就离开了,要不是夏油杰咒灵的咒力都被标记过,恐怕高专今天就要拉响警报了。
“杰——”
硝子眼前一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出了高专,她一脸懵圈地想问夏油杰,却发现夏油杰头发散落,一身血污。
夏油杰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操纵咒灵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熊本,他“咳”了一声,有些疲倦地看向硝子,“抱歉,硝子——”
“是不是凌和悟出什么事了!不对,你不要命了?”夏油杰受伤很重,硝子拧着眉,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硝子二话不说开始为夏油杰治疗,但一颗心却狠狠地提了起来,凌和悟那边的状况,只看夏油杰御驶咒灵的速度有多快就知道了。
为了不让普通人看到,他还一直开着帐,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夏油杰,不然还没见到凌和五条悟,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在反转术式的治疗下,夏油杰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现在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吗?”硝子问道。
夏油杰神情透着苦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现在不是想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少不对劲的时候,硝子只能在心中祈祷,凌能撑到她赶到。
当然,悟也一定要。
两个人一起从咒灵身上跳下来,几乎是飞扑向树下的五条悟和凌。
白发的少年少女依偎在一起,都闭着双眼,这个场景原本该是十分美好的,如果他们不是满身血污的话。
“还能救!”
硝子迅速检查了一下两个人的呼吸,运起反转术式,很快,五条悟就轻咳一声,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蓝宝石眼睛中还有一丝茫然,不过五条悟很快就回过了神,低头看向凌。
“悟!”夏油杰上前,半跪在他身边,神情焦急,“你怎么样?”
五条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反转术式已经治好了他身上的伤,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口很疼很疼,一点都没有缓解。
他开口,声音干涩,“我没事了,凌怎么样?”
怀里的人根本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硝子突然放下手,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一惊。
“硝子……”
家入硝子的神情有一丝颓然、一丝不可置信、还有一丝不解,“反转术式……对凌无效……”
硝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美樱海子刚好赶到。
“怎么回事!”她有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发丝凌乱,黑色的西服套装也染上了灰尘,她刚刚赶到,就听到了硝子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反转术式无效?那岂不是说?
话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硝子眉头紧锁,快速解释道:“凌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她的状况很奇怪,虽然我的反转术式对她无效,但她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她恢复,只是速度非常慢。”
五条悟想起什么,手不由得一紧。
“先回高专。”他说道。
夏油杰和硝子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看来五条悟知道些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辅助监督们很快就会全部赶来。
五条悟抱着凌站起身,这次用的是正确的抱法,但谁也没有心情去调侃他。
任务报告之后五条悟他们都会提交,美樱海子叹了口气,迅速为他们安排回高专的事宜。
一直到了车上,五条悟还是抱着凌不撒手,硝子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你和悟一辆车,我去后面那辆车。”
不料夏油杰摇了摇头,为五条悟关好车门后,陪着硝子一起去了后面那辆车,“你是我带出高专的,我必须保护好你。”
硝子默然,没再反驳。
因为凌的昏迷不醒,一行人气压十分低,路上甚至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美樱海子已经递交了报告,高专会派专机来接应他们,不管是凌还是硝子,都必须尽快赶回高专。
硝子身为反转术式的持有者,被高层视为“学院之宝”,当然也是诅咒师团体的眼中钉肉中刺,诅咒师中想杀硝子的人真是太多了,务必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一直到回到了高专医务室,硝子关好门窗,这才看向五条悟,“悟,现在能说了吗?”
夏油杰甚至放了两个咒灵在门边,他走到凌的病床边坐下,握住凌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只有那微弱的脉搏证明她还活着。
五条悟靠在窗前,他的墨镜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碎掉了,这会儿他垂着眼走上前,从凌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悟?”夏油杰有些惊讶地看着五条悟的动作。
不过很快,他的惊讶就变成了戒备,“宿傩手指,为什么会在凌的口袋里?”
硝子看着五条悟掌心那根暗红色的手指,愣了愣,这就是宿傩手指?夏油杰想问的也正是她想问的。
“就在杰走后不久,宿傩就停止了对凌身体的破坏,六眼只看到宿傩的咒力停留在凌心脏左右的地方,然后就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咒力的莹光,从凌的心脏处散开,渐渐遍布全身。凌的身体,就是被那些莹光修复的。”
五条悟看了眼硝子,接着道:“硝子说的没错,那些东西在极其缓慢地修复凌的身体,但六眼不会看错,那是属于宿傩的咒力。”
夏油杰和硝子都沉默了,怪不得刚刚五条悟一直不愿意说,因为这件事情只能他们三个知道。
不管凌和宿傩有什么关系,都绝不能暴露。
“宿傩的咒力开始修复凌的身体后,这根手指就离开了凌,最后滚落到她口袋里。”
五条悟端详着这根手指,“没有任何的咒力波动,宿傩应该又沉睡了。”
夏油杰面色一动,想到了什么,“可是宿傩的手指不是有两根吗?”
五条悟耸肩,“两根融合了。”
“可从来没有听说宿傩手指可以融合啊?”夏油杰喃喃自语。
五条悟的眼眸也沉了沉,“也没有一个地方会同时出现两根宿傩手指的。”
硝子抬头,脸上带着惊愕,“悟,你的意思是……”
宿傩手指是被故意投放到那个地方的?
可拥有宿傩手指并能将其投放在凌任务地点的,只有咒术界的高层。
“硝子,我想请你帮个忙。”五条悟看着硝子,眼神异常认真。
硝子点头,“你说。”
五条悟从口袋中取出凌的头发,又取了一根自己的,小心翼翼地放在硝子手中,“拜托了,硝子。”
硝子和夏油杰都愣了愣,“悟,你是怀疑……”
五条悟点头,随后问道:“你们不怀疑吗?”
“不”,夏油杰摇头,“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和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怀疑了。”
硝子点头,“我和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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