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见他答应的这么果断，凌的笑容又放大了几分，夏油杰虽然比他们三个还要再小一岁，但毫无意外，他一直都是最可靠可亲的那个。
“从我有意识起，就一直生活在五条家的一处别院，后来有一天，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翻进了我的小院，就是甚尔。”
凌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夏油杰，眼中没有一丝怨愤，“杰你知道的吧，甚尔出身禅院家，却没有咒力，老实说，他在禅院家过得并不好。”
夏油杰看着少女的笑颜，嘴角动了动，的确，伏黑甚尔的确是这样，那你呢，凌？他在禅院家过得并不好，可你在五条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这样的你，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在意别人吗？
“当时我也是一身伤，或许我们初见时是同病相怜的感觉更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甚尔于我，早已是家人般的存在。”
话落，凌接着说道：“我们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杰，我和甚尔都是踩着一路黑暗走到今天的。”
“我们没有背叛彼此的理由。”
操场边缘的树枝随风轻摇，带起明灭的灯线，映在夏油杰的脸上，直教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半晌，夏油杰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凌的脑袋，“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的感情。”
“谢谢杰。”凌笑着，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往事痛苦吗？好像是痛苦的吧？
就算一无所知，可身体的本能还是会抗拒冰冷的刀刃，会害怕血流不止的场景。
可当一切都麻木之后，还会害怕吗？大概是不怕的了，但有什么用呢？
好在，她现在已不是孤身一人。
“这夜风吹得好舒服啊，可惜悟和硝子都在睡觉，只能我们独享了。”
夏油杰微微勾唇，双手插兜跟上了少女的步伐，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对吧？凌。
“杰。”又往前走了几步，凌突然喊道。
“嗯？”夏油杰这会儿的心情很不错，听到凌叫他，他侧过头去，没想到突然就被少女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吗？凌。”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夏油杰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头，一只手虚扶着少女，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覆在她后颈，不带任何旖旎的情绪。
“杰，你喜欢高专吗？”凌把小脑袋埋在夏油杰怀里，闷闷地问道。
刚刚她转头的那瞬间，正好捕捉到夏油杰嘴角一抹柔和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凌突然就想起了他和五条悟站在新宿街头，最后分道扬镳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又在哪里呢？她为什么不在场？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不对，是为什么没有拉住他。
她什么都不知道，以致于要怎么改变这一切都不知道，凌只知道，转身离开的夏油杰看起来很是孤单，她想要抱一抱他。
她想要拉住他。
“我很喜欢高专”，夏油杰温柔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大手轻轻拍着凌的后颈，反而像是在安慰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杰，你能不能答应我”，凌从夏油杰怀里退出来，本来是想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离开高专”，可是当她对上夏油杰那双眼睛的时候，她改成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明天带我去捉咒灵啊。”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上黑发少年明亮的双眸，凌猛然回神，至少在找到原因之前，她还不能打破这份宁静。
话题转的有些生硬，夏油杰也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的原话可能不是这个，但不管是什么，他其实都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他没有追问，而是笑着点点头，“好。”
又是这种无条件的应允。
凌心底有些发涩，不过很快，她就抬起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很晚了，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嗯。”黑发少年同样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四人组在教室聚头，夜蛾还没有来，凌扒拉着课桌，问五条悟，“悟，他还是没有动静吗？”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对。”
“他”，说的自然是宿傩手指。
“凌你不必太过担心，有情况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比起困顿的五条悟，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夏油妈妈如是说。
“杰，你为什么都不困啊？”五条悟又打了个哈欠，“话说昨天夜里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你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但是喊你你又没反应，你睡觉忘记关灯了？”
夏油杰面不改色：“或许是在洗澡，所以没听到。”
“洗澡？”五条悟有些狐疑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他还想再问，凌却坐直了身子，小声道：“夜蛾老师来了。”
五条悟只好作罢，昨天刚逃课，今天还是乖一点吧，于是继续趴下睡觉了。
可睡醒之后的五条悟还会记得这件事情吗？当然不会。
夏油杰悄悄从桌下给凌比了个大拇指，凌回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势，眼睛瞄到全程的硝子：我就不说话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今天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有任务，于是下课之后，在五条大少爷的哀怨声下，凌与夏油杰、还有硝子一起目送他上了辅助监督的车。
送走五条悟后，硝子双手插兜，面无表情道：“我要去医务室了，你们？”
凌没有对硝子隐瞒，她微微歪了歪头，笑着说道：“我去帮杰捉咒灵。”
让五条悟知道他肯定要闹，但是硝子就没关系啦！
硝子：毫不意外。
“那你们去吧，晚上等悟一起吃晚饭？”硝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他们一眼，“你们今晚回得来吗？”
凌愣了愣，“当然回得来啊。”
去抓个咒灵而已，难道还要横越日本嘛！
“哦，嗯，注意安全。”硝子说着，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他们，不，如果真要说，其实还是有的，毕竟如果五条悟知道凌有时间陪夏油杰去捉咒灵而没有去陪他做任务，嗯……他大概又要闹的吧？
呆愣了几秒后，硝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然后朝身后两个人挥了挥爪子，“走了。”
“杰，硝子她没事吧？”
硝子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凌有些不太懂，只能看向身侧的夏油杰，眯眯眼狐狸虽然也不知道刚刚硝子在发什么呆，但他下意识觉得，是跟五条悟有关的吧？
思及此，夏油杰不得不把五条悟从早上到刚刚分开时的状态都回想了一遍，嗯？都很正常啊！硝子在担心什么？
“杰？”这下就轮到凌纳闷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大家今天怎么都这么喜欢发呆啊！
喊了好几声夏油杰也没反应，凌不由得靠近他一步，踮起脚尖凑近了些，“杰？”
夏油杰猛然回神，对上凌放大的容颜，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好像有些发烫，脑袋也有种晕乎乎的感觉，是太阳晒的吗？六月的太阳已经这么毒辣了？
“嗯？”夏油杰喉口动了动，从嗓子里发出一个还算平稳的音节，他看着少女，眼睛一眨不眨。
凌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而是在他有了回应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站姿，距离拉开，可夏油杰还是有些担心她能听到自己超出正常频率的心跳声。
“你们今天都怎么啦？硝子也是，杰你也是，大家怎么都怪怪的。”
夏油杰想，凌大概不知道，她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带了几分嗔怪的感觉，脸颊有些气鼓鼓，但总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没事。”夏油杰刚摇头，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感受着身体逐渐上升的温度，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没法和凌一起去抓咒灵了。
“杰的声音怎么有些哑？”凌皱了皱眉，“你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到后半句，少女的眼睛瞪大了几分，踮着脚尖就要来测夏油杰额头的温度。
夏油杰觉得他需要微微避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凌的手覆上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
他微微弯下了腰。
“好像是有些不舒服。”夏油杰听到自己说。
直到凌微凉的小手碰到自己的额头，夏油杰才惊觉他现在的体温真的是有些高，不是错觉，也不是太阳晒出来的，他是真真切切的不对劲。
果不其然，凌在碰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狠狠地拧起了眉，“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昨晚吹风着凉了？杰你还让我多穿一些，结果自己就穿了个短袖，而且——”
凌猛地顿住，大概是意识到当务之急不是教育夏油杰，而是把他送去医务室，她立刻抓住夏油杰的手，“我们去找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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