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任务不着急，又有虹龙这样方便的代步工具，所以夏油杰准备下午四点以后再出发前往任务地点。
但他中午吃的非常少，而且咽下去的食物也基本可以用“味同嚼蜡”来形容。
五条悟出任务还没回来，硝子还在医务室学习解剖，风昙的同学们出去逛街了，还在食堂吃饭的就只剩下风昙和夏油杰两个人。
“杰，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出了食堂，风昙再次问他，“也许你应该学会向我们倾诉，而不是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也许是眼前的人来自异国他乡，与他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也许是风昙明天一早的飞机，从此他们人生的交点应该很少……
夏油杰从自动贩卖机里取了两罐饮料，把常温的那一罐递给风昙。
他自己却没有打开，而是坐在楼梯上无意义地反复抠着拉环。
脑子里反复想着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对他说过的话——
……虽然对方一上来就冒昧地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对她的可信度都下降了不少。
“哎呀，咒灵是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这个你不知道吗？”九十九由基脸上带着微笑，“也许是我有点冒犯了，不过，我现在可不打算改变我的行为哦。”
这个夏油杰是知道的，身为他和五条悟之前唯一的特级咒术师，对方却并不接取祓除咒灵的任务。
是因为……她也看到了这个满是污秽的世界吗？
良久的沉默后，他试探着向风昙发问——
“昙……怎么看待普通人？”夏油杰俊秀的脸庞看着前方，眼神里是少见的迷茫。
“哎？”风昙很无辜地眨眨眼，“正常地看？看见好看的就多看几眼？”
“……”他露出一抹苦笑。
“不过杰——”风昙拉长了声音，“你是终于对你的‘正论’感到怀疑了？”
夏油杰哽住：“可是我记得你也是赞成保护普通人的吧？”
风昙：“我当然赞成啊，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有雇佣关系，雇主的话当然要好好保护吧。不，甚至是说，彼此之间是共生关系吧。”
“……你知道我不只是这个意思。”
“那我认为，普通人和我们一样，或者说我们就是普通人的一份子。”风昙坐在他旁边，“我们只是拥有‘咒力’的普通人，这么说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们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我们……”夏油杰的嘴里泛起一股苦意。他想到了自己无休止地吞吃恶心的咒灵玉的时候，虽然这个代价如今已经被风昙消抹，但只要他看见咒灵的模样，他的躯体仍会不停地帮助他回想起那股恶心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是数学天才，有人擅长艺术，有人冷血有人感性……而我在这些方面都不突出，只是恰好拥有做咒术师的天赋而已。”风昙看着远方在风中摇曳的碧绿树冠总结到。
她看着有些陷入沉思的夏油杰，继续输出，“而且杰，你会因为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咒灵’而感到自己很特殊吗？”
“……难道不会吗？”
风昙摇摇头，“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看不见咒灵，但是我们呢？一辈子都要看见咒灵，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区别是什么呢？或者干脆说，我们正是彼此的反面。”
“如果能选择，我也许会想要体验一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咒灵’这种东西的日子。”
“那样的话，我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快乐也说不定。”
“所以杰——”长发少女再次拉长了声音，还是熟悉的反问句，“我早就说过你的‘正论’有问题啊！”
“你想要保护弱者，但是这个弱者是谁定义的？”
“是你哎——”
她很自然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我们见面第一天，你很上道地来帮我做这做那，除了助人为乐，也有觉得我‘看上去’很弱的因素吧？”
夏油杰：“……”
“不，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因为对新来的同学要有礼貌，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处异国他乡的十五岁少女，所以下意识觉得她是需要照顾的？
“我的强与弱，可不是由一个人简简单单的第一印象就能决定的，再说了杰和普通人的接触根本也不多吧。”
夏油杰抿了抿嘴，“我……那些普通人好像都会怕我，我和他们之间……我不知道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是因为有些‘傲慢’ 吧。”风昙有点尖锐的说，“杰是超级年轻的特级咒术师，长相上也是大帅哥，脾气也很温柔，这样子的话没道理不招人喜欢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而且我，傲慢？”
“杰是害羞了吗？哈哈哈哈哈哈。”风昙笑着看着夏油杰，脑海里却在回想风寻前辈离开前在她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人，就是被选定的开端。”
“真想让杰去我的家乡看一看啊。”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抬头望向天空，“在我们那里，正式的咒术师是军人的一份子，我们的职责也不只是祓除咒灵，而是要保护好大家，无论是天灾还是**，我们始终会站在大家身前。”
“当然，大家也是我们坚实的后盾，听前辈们说，每次任务结束后，都会收到大家好多礼物呢。”
“虽然只是水果零食什么的，我们按照规定也不能收下，但是大家站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
夏油杰嘴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苦意，那种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而他也能见到那样的日子吗？
“你绝对是和悟待在一起混久了，两个人都逐渐混蛋和犯傻起来了吧。”也许是看见夏油杰的表情逐渐凝重，风昙话题一转。
“哎哎哎，怎么可以背地里说我坏话！”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猛然在背后出现，“校园欺凌！这是校园欺凌吧！”
“没错！”风昙冷酷无情地承认了，然后站起来就要一把薅掉五条悟的墨镜。
五条悟猛然向后一仰，“可惜了哦~小昙，现在的我即使不开无下限，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呢，病号就要乖乖待着啊~”
“看来是交流赛上没有暴打你，让某个人产生了错误认知啊。”风昙掰掰拳头，“马上就要你好看。”
…………
夏油杰披着一身月色踏入了这个破败的小山村，身后辅助监督的身影隐没在夏夜的雾里，四处寂静，像是今后的来去只剩下他自己一样。
村口，满脸皱纹的老村长招待了他，还有几个神色麻木的中年人，只知道机械地向他描述这几天的怪异情景。
山村中的咒灵不过是一级而已，夏油杰动作利落地祓除了它，将它捏成咒灵玉吞了下去，没有味道。
这里压抑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快，因此决定匆匆告辞回到高专休息。
但夏油杰路过村子里的小广场时，却被正中央的笼子吸引了目光，他转过头看向拄着拐杖的老村长，“这是什么？”
老村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笼子里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不过是两个怪物而已，让客人见笑了。”
怪物？
……怪物。
可是她们两个，明明是觉醒了咒力的咒术师啊。
一瞬间，夏油杰只觉得天旋地转，嘴巴里似乎又涌上来了咒灵玉的苦味。
怎么回事……昙不是应该已经消除了这个副作用吗？还是说……他抬头望向天空，午间的那场谈话还犹在耳边，和笼子里传来的女孩子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耳边传来火把燃烧“噼啪”的声音，举着火把的是一个个村民，他们大多数路过广场时会顺手捡块石头掷向笼中的女孩取乐，稍微好一些的，只会留下一个轻蔑中夹杂着几分厌恶和恐惧的眼神。
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
村长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响起，“怪物……孽畜……烧死……”
什么啊？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夏油杰在一瞬间想了很多，父母的教导，告诉他有了非凡的力量，就要去保护弱者，而他也这么想，并一直将这个信条奉为圭臬；难吃的咒灵玉，每次尽力吞下都会呕吐好久；无能的自己，与悟的差距渐渐拉开，这次交流会，更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直坐井观天；还有腐朽的咒术界，那群高高在上的老橘子们，冷眼看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送死却都无动于衷……
想要去看更广阔天地的理子，总是崇拜着叫他学长的灰原雄，还有告诉他“普通人才是罪恶的源头”的九十九由基。
是啊……什么才是一切的源头呢？
那就是、那就是眼前这些无能无德，却还在在他耳边狂吠的猴子啊！
“哈……哈哈……”夏油杰抬起白皙的手捂住了眼睛，“错的，明明是你们这群猴子啊！”
山谷中燃烧火把，是这个夜晚唯一的光亮，可惜，火焰能照亮一个人，也能点燃一个人。
等到夏油杰的头脑微微清醒过来，那个铁笼子已经被他破坏了，身后是瑟瑟发抖的猴子们，耳朵上传来源源不断的冷意。
啊……是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送的耳钉。
那么，接下来他该……
将两个发抖的孩子护在怀里，夏油杰白净温柔的面容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接下来，他是不是该证明了？
父亲母亲啊，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们吗？
我会向你们证明，以前你们教导我的道，是错误的啊。
他温柔地拍了拍女孩们的肩膀，耳朵捕捉到了稀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走了过来。
“…………”
“……昙？”
嗯，在设想中我们如果有咒术师，肯定不能只是祓除咒灵，还会被喊去搞一些民生工作吧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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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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