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提着一个巨大袋子的人影动了一下。
男孩立即握紧手中的砖头,想象着自己要如何将锋利的一角刺向那个即将来杀自己的存在。
但人影似乎只是把手伸进袋子里搅弄了一阵,发出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而旁边那个老式和服则像个假人似地一动不动。
“啊,找到了。”
话音未落,光线骤然亮起。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忍不住皱起眼,过了几秒才看清手里摇晃着一盏灯的女人,她脸上仍旧是那副随意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则是身穿蓝色和服的短发女生,比表情更加漠然的是向他投注来的视线,让男孩感觉自己同地上的干草、手里的砖块没有任何区别。
正在男孩极力抑制住恐惧,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说服让她们别杀自己,至少不是今晚时,那只巨大的蓝色帆布袋就朝他猝不及防地砸来了。
因为坐久了而有些发麻的腿闪避不及,男孩就这么就被结结实实地砸到了。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会躲开的。” 时季诧异地挑眉,发出一声不太真诚的抱歉,“那里面是你这两天的生活物资。”
男孩看着落在干草堆上的天蓝色帆布袋,里面滚落出来的是透明的矿泉水瓶还有一盒抹茶蛋糕,是他曾经在超市货物架上看见过的一款,价格并不便宜。
“所以你要两天之后再杀了我吗?” 男孩有些无法理解当下的状况,为什么还要给他食物,而不是对他严刑拷打。
“我杀你干嘛呢?” 时季将灯摆在地上,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身后的地上不知何时露出三个蒲团。
时季抓起一只扔给男孩,朝他露出堪称和善的微笑:“不过我确实要监禁你几天。”
男孩仍旧任由那只松软的蒲团砸在他腿上,听见那句话后立即警惕地将砖块摆在胸前,眼神借着看蒲团的空,顺带悄悄瞥了眼地上自己的影子。
时季自己一屁股坐在另一只蒲团上面,微微抬起下颌看向旁边一直抱臂站着的两仪式,正要开口邀请她也坐下,便看见少女的瞳膜变成了虹色。
少女径直朝着这男孩靠近,袖口垂落。在男孩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已经手执冷刃,将他胸前的砖块瓦解粉碎了。
砖块的残碎落了一地,有些滚入了男孩的影子里。
两仪式弯下腰,伸出手在那漆黑的影子里捻起一些碎片,还抓出一只黑色毒虫。
刃光一闪,那扭动挣扎的长虫便被拦腰截断。
“那只迷你咒灵也是这么被藏在你的影子里的。” 时季看着两仪式扔下那两截,青紫色的刺鼻液体从其中流出腐蚀了地面,恍然大悟。
男孩被两仪式的身手震撼,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体内的能量流动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大概就是所谓咒术师的体质,可以简单操纵自己的影子,譬如把东西放进影子里,且放进影子之后会获得极强的隐蔽效果。”和服少女甩了甩匕首,完全不在乎这男孩的反应,声线仿佛在做学术报告一般公事公办。
“他是否还有其他术式或是训练痕迹?” 时季问。
“暂时还没有,更像是天生觉醒的。” 两仪式将匕首重新收进刀鞘,隐在袖子中。
时季点头,又招呼他们坐下。
两仪式走到她身侧,笼着袖子拒绝了,时季耸肩又看向贴着墙壁的男孩。
“现在要杀我了吗?” 男孩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虽然你想要用那条虫子毒死我们,但我的确是不会杀你。”时季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愤怒,手指搭在膝盖上,“是那个黑发男人总是让你把杀和被杀放在嘴边吗?”
“你们长得很像。他是你的亲人吧,是个可怕又讨厌的存在,我可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摆脱他。他似乎很反感禅院家,但又在替他们做事。”
时季倾身,语调轻柔下来,暖黄灯光擦亮她的侧脸,“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身份,还有你们的背后指使是禅院家的谁,我可以帮你逃离他们的控制。”
“可你刚刚还说要监禁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孩不为所动,内心却对于这个人竟然毫发无损地逃出甚尔的追击还掌握了如此多的信息感到惊异。
“如果你愿意配合,那我就不这么做了。” 时季微笑,灯光在她的瞳孔中晃动宛如魔焰,“你们是兄弟,还是父子之类的?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消失,他看上去很无动于衷呢。你的母亲呢?也在禅院家做事么?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这种有毒的家庭。”
男孩骤然抬眼,不知道被时季的哪句话刺中了,眼里的悲伤与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我是不会说的,不管你是要监禁还是要把我杀了。”
这时,冷冷旁观的两仪式忽然抬袖,一道细薄的光直直往男孩面中飞出,在快要和他的鼻尖相碰时忽然碎开,弥散开闪光的淡蓝色烟雾。
那是时季从无名塔罗馆那里要来的特制水晶片,一旦碎裂就会释放出让人放松警惕、有概率吐露真言的烟雾。
不过据馆主尾神叶说这东西很不稳定,在人的情绪波动很大时使用的效果最好。
时季让两仪式把东西藏在袖子里,在她有所暗示时再进行使用。她刚刚故意说了些揣测的话,试图引发那孩子的情绪,然后又抬手摸了下下巴,两仪式便打出了那片水晶,时机和力度掌握得都堪称完美。
男孩不慎吸入了那股烟雾,佝偻起身子剧烈咳嗽了一会儿。
时季站起身同两仪式走到近前,男孩迷惘地抬起头。
她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没想到这孩子脸上竟然还有咬牙挣扎之色,意志力倒是非常之坚定。
但过了十几秒后,他便断断续续回答起她的话来,说自己不认识禅院家,也没见过那些人,自己的父亲以前姓禅院,叫禅院甚尔,却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本姓。
禅院甚尔体术了得,感官也极其敏锐,经常离开家十天半个月不回来,疑似在外面做着替□□和一些咒术势力杀人截货的勾当。
男孩不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以及他们的目的,只知道自己要按照指示让花肥店的店主清水时季现身,而那只咒灵则是用来搜集信息、追踪定位的。
甚尔此前一直都和那些人秘密会面,唯一一次带他过去时,他看见甚尔被一个高大的、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指引而去,自己则被留在一间屋子里等候。
期间有身穿和服的仆从们盯着他,还让他把手放在一些器具上,似乎在试探他的咒力,而甚尔让他不要暴露自己能操纵影子的事。
这架势和作风看上去不像是禅院直哉的风格。时季脑中闪过那碧眼少年飞扬跋扈的样子。
倒是更像禅院扇。也就是说,还是和他那收购咒灵植物的事相关。
时季又问男孩为什么愿意做这种事,不料这一下竟然让这他紧皱起眉头,开始对抗烟雾的作用,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额头上滚下汗珠。
“这才是你最想守口如瓶的事?” 时季意外道,没想到竟然能让他运用自己的潜意识进行对抗。
“好吧,总之你们答应这件事是和自身利益有关,和我没关系是吗?” 时季见他这小小年纪决绝至此的样子,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男孩这才张开嘴,筋疲力尽地点了下头,瘫坐在地上。
时季拿起地上的袋子,从里面找出纸巾,手中又魔术般忽然出一只装有淡绿液体的小瓶子。她将瓶盖拧开凑近。
男孩的眼睫颤动一下,忍住头晕目眩的呕吐**,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把那只瓶子打落,却忽然嗅到一阵清明的气味。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时季蹲下身,举着那只瓶子问他。
“……惠。” 男孩咬牙接过,不情不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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