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客串

亚视《今日睇真D》连续五天的“外星人之谜”节目终于在今晚迎来大结局,但就在节目结束的这一刻,周星驰几乎快要抓狂。

“这就结束了?这么短?没头没尾的,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孟隔云叹气:“瞎编乱造的内容,能播满五天也算这节目制作人有本事。”

要说香港最近什么最热门,那必须得算这个外星人解剖事件。雪花画质的黑白纪录片,总共才二十分钟,被亚视硬生生拆分成五天来播放。每天晚上放两分钟,第二天再加个十秒八秒,直到最后一天才放完全片。这般故弄玄虚的操作吊足全港观众的胃口,磨磨唧唧的折腾了快一个星期。更绝的是,为了水时长,节目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请专家、做道具、废话连篇,但最后竟创下了接近七八十的收视率,成为了现象级的超热话题。

从收视率和关注度上来说,亚视当然是赢麻了,但从社会声誉来看,那就另当别论了——起码此刻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可是气的快要骂脏话了。

当然,被耍的何止周星驰一人,全港市民以及广东地区的朋友都要陪着他遭罪,但这不妨碍他此刻气的头顶冒烟。

更令人气愤的是,节目组到最后也没有揭露那具外星人尸体是真是假,但恶劣的影响倒是传了下来,这两天频频有新闻爆出,不少小孩因为看了纪录片吓得发烧住院。

孟隔云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假节目,毕竟哪怕在二十年后外星人的存在都没被证实,更何况是现在的九十年代,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但因为被周星驰强行拉着一起看,也被迫受到了连续五晚的精神污染。

恐怖惊悚的氛围营造,诡异的音乐,视觉观感令人不适的外星人尸体……即使明知是假的,还是影响了她好几天的睡眠质量。

所幸,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息怒息怒,让我们来看点别的转换一下心情,”说着,她站起身就要去电视柜中翻找录像带,“现在只有周星星周sir能给我们安全感……”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将录像带放入机器,她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瞬间失衡,被一双手臂从后方稳稳的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待她“着陆”时已经背靠沙发,视野全然被他占据。

“你干嘛?”她低呼一声,手中的录影带险些脱手。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作势要抽走带子:“别看我的电影,要不然我就不陪你了。”

话说演员从不看自己的表演是什么原因呢?害羞?别扭?总之,孟隔云并不能体会,但觉得有趣,尤其是调戏他时最有趣。

“为什么?”她强忍笑意,明知故问,同时护住手中的带子。

“你可以选择看别的电影,看伟仔的电影也行。”

她眨巴眨巴眼,无辜道:“可我就是喜欢周sir嘛。”

随后,一个执意要抢,一个坚决不让。一来二去,抢夺变了味,嬉笑间便双双滚进了宽敞的沙发里,录影带掉在地毯上发出轻响,却无人顾及。

两人笑闹作一团时,桌上的手提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持续的铃声终于让这场“争夺战”暂告一段落。

孟隔云喘息着爬起来,各自坐正,她俯身上前拿过来,看了眼不认识的号码,递给周星驰。

“喂,肥谷?”

电话那头传来愤慨的大嗓门:“阿星,这节目你看完没有?气死我了!”

是此前跟周星驰有过多次合作、私交甚好的谷德昭,外加私下通话过很多次,她听得出他的声音。

你看,节目的受害者又多了一个。

情绪一同频,两人在电话里头同仇敌忾,相互吐槽的对象已经不是外星人是否真的存在,而是亚视这水时长的恶劣行径,为了收视率脸都不要了。孟隔云则在一旁拥着抱枕,听的津津有味。

“……我将来一定要把这个情节写进剧本里,替全港市民出这口恶气!”

“噗嗤……”

“阿星,你旁边有人吗?”

“没,没有啊。”

周星驰面不改色的否认,目光却瞥向那轻手轻脚溜进厨房的身影。

“我跟你说……”

等她端着精心切好的水果拼盘出来时,电话刚刚挂断,伴随着他最后一句“行,你大纲写好就可以给我看看”。

脚步微顿,听这意思,要开始工作了。

周星驰接过水果碗,叉起一块恰到好处大小的苹果放进嘴里,对她并无隐瞒:“我们正在筹备一个新电影。”

就是那欠永盛的最后一个片约吧,孟隔云顺势在他身边坐下,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开拍?”

“等剧组的准备工作做好,估计要到十月底,正式开拍会更晚些。”

“噢。”她点点头。

……

新片拍摄提上日程,两人闲居在家、偶尔偷摸出去寻觅美食的悠闲生活很快被迫结束,在去永盛开完几次会后,开拍时期终于确定。

大概的剧本很快传到周星驰手中,他带回家仔细翻阅。当然,对于香港电影来说,剧本只是粗略参考的作用,尤其是他的电影,都需要到现场边拍边改,目前能看到的,也仅仅是个故事梗概。

原本在低声念着台词梳理情节的周星驰,在察觉到孟隔云靠近时,他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什么嘛?她坐了过去,定睛一望,剧本那一页每句开头都是“老婆”、“老公”的称谓,甚至还有“我爱你”、“我好爱你”之类的肉麻告白。

“……”

听说是古代版的《国产凌凌漆》,还以为感情戏和那部一样含蓄浪漫……原来是这种风格的吗?

她忍不住嘴角抽搐。

啪嗒一声,剧本被倒扣在桌上,他不好意思让她再看了。

“……这部戏我们要去北京取景,是先拍完北京的外景再回香港。”

“北京下个月应该很冷了吧?”

“是啊,不过主要戏份还是在香港拍,刚好避开最冷的时候。”

“那就好。”

再提及离开香港的拍摄和短暂的分别,两人情绪上都平静适应了许多。

“对了,我这段时间想去考个驾照,这样以后你在香港拍夜戏,我可以开车去接你。”

他思忖片刻:“也好,我一旦开工就总是不在家,你考个驾照,平时也能自己开车出去转转,不至于太闷。”

……

平安夜的钻石山片场,仍有一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辆低调的黑色车缓缓停在片场外停车场处,孟隔云戴着口罩下了车,进入了影视基地里面。

原本以为平安夜会早点收工,可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好亲自开车来接。远远望去,片场里忙碌的景象显示着这又是个大夜戏。

“你是哪位?怎么跑到片场来了?”一个年轻的场记快步走过来对她上下打量着,见她态度从容,一点儿也不像鬼鬼祟祟来偷拍的狗仔,语气缓和了些。

“我……”她刚想说自己是工作人员,车上有证件可以证明,但话还未说完,又被场记自己打断了。

“你是导演的朋友吧,被临时喊来帮忙的?快请进,快请进,平安夜那群群演都不肯开工,真是辛苦你们了。”

未等她解释,已经被人热情的迎进室内,下一秒,服装师和化妆师围了上来,不由分说而极有效率的对她进行“改造”。不合身的戏服往身上一套,深色粉底随意的在脸上抹开,飘巾把长发利落地包住,她就这样成了一个面目模糊、性别难辨的“路人甲”。

“你等下就混在人群后面,跟着大部队走就行,没台词,没特写,辛苦辛苦。”副导演语速飞快的交代完毕,便风风火火的安排下一个人了。

孟隔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成了背景板之一——虽然她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演的还是个嫖客。

不是,这剧组今天这么缺人吗?逮到一个人就被拉来客串,是男是女都不挑?

在穿着相似戏服的人群里,她认出了好几个周星驰电影里的熟面孔,甚至还有其他电影的导演,想来都是被临时拉来救场的。

孟隔云安静地待在角落,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整个忙碌的片场。她看到一个拿着剧本的胖胖身影穿梭片场,那是本片的编剧兼导演谷德昭,正在安排着灯光镜头等细节工作,看到其他演员还在补妆、背台词、记走位,还看到持着摄影机的摄影师正微俯身附耳听一人吩咐些什么。

那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眉宇微蹙,所思所想都在电影拍摄,不受吵闹的环境影响,认真而专注的模样,与私下里跟她相处时截然不同。

完全沉浸于工作之中,甚至丝毫未曾察觉她的到来。

场记打板声清脆响起,拍摄正式开始。

“金国佳丽出场了!”

第一次开拍时,孟隔云怀着几分初当演员的新奇,努力模仿着周围“嫖客”们见到金国美女出场时夸张的步态和神情,按照导演的要求,从门口这头快速挤到楼梯口张望,营造出美色当前而迫不及待的模样。

第二次重复,她尚能维持住表情。

到了第三次,她的步伐开始变得机械,脸上的表情也只剩下僵硬的微笑。她用余光偷偷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临时来帮忙的熟面孔朋友,虽然依然在走动,但眼神已然放空,显然也是在应付差事。重复性的、枯燥的背景板工作,确实很快就能消磨掉人的热情。更何况,她深知远景一拉,自己这种背景板的表情根本没人看得清也无人会在意。

幸好拍到第四次,他们这群“嫖客”的镜头拍摄完毕。

导演一声“cut!”,孟隔云和其他人一样,几乎是立刻松懈下来,轻轻舒了口气,退出镜头前。她走到室外的休息区,把房间腾空出来,拿着化妆师递过来的卸妆巾,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粉底,一边步至背对镜头的窗外,透过窗子目光投向片场中央。

距离自己不过十米开外的那处焦点,那人的单独镜头拍摄正要开始。

一章越写越多最后分成了两章,所以下一章应该会快点放出来,应该是周三晚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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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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