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楔入雾岛月见的颅骨深处。并非源于外界的子弹或冲击,而是源于灵魂本源的剧烈震颤——那个被她“钓”出来的、潜藏于更深暗影中的窥视者,终于在她精神屏障因强压透支而最薄弱的瞬间,悍然发动了致命一击。
这股力量冰冷、粘稠、饱含纯粹的恶意,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她本就濒临极限的防御。它与她因过度思考、精神严重消耗而积累的剧烈头疼骤然叠加爆发,产生了毁灭性的共鸣。
“唔!”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逸出苍白的唇瓣。雾岛月见猛地向前弓起身子,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脊柱。世界瞬间扭曲、模糊,所有的声音——枪响的余韵、贝尔摩德的嘶喊、海风的呜咽——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遥远而失真。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冷的轮椅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绷出骇人的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入金属。额角细密的冷汗瞬间汇聚成珠,沿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滚落,皮肤下隐隐透出一股灰败的死气。那并非伪装,而是精神遭受双重巨创后,身体最真实的濒临崩溃反应。
贝尔摩德眼角余光瞥见轮椅上的少女瞬间委顿下去的痛苦模样,心头竟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极其短暂的惊悸。那丫头……怎么回事?!刚才还如同月下幽魂般掌控一切,怎么突然……难道她的身体真的脆弱到连这点精神冲击都承受不住?这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然而,在雾岛月见因剧痛而扭曲、几近涣散的视野中,现实世界的喧嚣与光影骤然褪色、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默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现实重叠却又截然不同的维度——一个只有她能感知到的、精神层面的战场。
凝滞的空气中,一道湛蓝色的彗星悍然撕裂粘稠的黑暗。夜斗的身影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凭空显现,手中太刀“雪音”迸发出纯净而凌厉的冰蓝光华,带着斩断虚妄的决绝,狠狠劈向那股企图彻底碾碎雾岛月见意识的粘稠恶意。
“锵——!!!”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雾岛月见的精神世界里轰然炸开,震得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嗡嗡作响,剧痛如潮水般再次翻涌。
“混账东西!终于肯露头了是吧?!”夜斗的怒吼在精神维度中回荡,充满了被戏耍后的狂暴杀意,“老子蹲在房梁(指雾岛月见的精神屏障边缘)上等你等到海枯石烂了!磨磨蹭蹭的,属蜗牛的吗?!”他手腕猛地一拧,冰蓝刀光骤然暴涨,如同咆哮的冰河巨龙,瞬间将那试图吞噬雾岛月见的粘稠暗影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暗影发出无声的、充满腐朽气息的尖啸,如同受伤的毒蛇般扭曲着试图重新凝聚。但夜斗的动作更快!第二道刀光紧随其后,冰冷、迅捷、精准如追魂闪电。
“唰啦——!”
雪音的刀锋并非物理切割,而是直接斩向“存在”本身!那粘稠的暗影核心被精准命中,发出一阵不甘的、无声的剧烈痉挛,如同被强光照射的浓雾,迅速溃散、湮灭,只留下几缕带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残烟,被雪音刀锋上流淌的神圣光辉瞬间净化殆尽。
整个战斗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在现实世界不过短短一瞬。但对于承受了双重冲击、精神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雾岛月见来说,这两秒如同在熔岩中煎熬了一个世纪。
数小时前,雾岛宅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午后的阳光,室内只余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雾岛月见靠在轮椅上,指尖捻着一缕靛青色的丝线,对着光源观察其内部流淌的微弱光晕。夜斗盘腿坐在她对面的书桌边缘,百无聊赖地将一枚五元硬币抛起又接住。
“夜斗,”雾岛月见的声音带着气音特有的飘忽,却异常清晰,“今晚,跟我去个地方。”
“哈?又当保镖?”夜斗撇嘴,硬币在指间灵巧地翻转,“先说好,这次的金枪鱼大腹……”
“不是保镖,”雾岛月见打断他,褐色的眼眸抬起,平静地看向夜斗,“是‘清道夫’。”她顿了顿,指尖在丝线上极其轻微地一捻,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浓烈腐朽与窥探意味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让夜斗瞬间眯起了眼睛,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它藏在暗处,一直在‘看’,”雾岛月见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今晚贝尔摩德动手时,场面会混乱到极点。那是它最好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所以?”夜斗坐直了身体,蓝色的眼眸里锐光一闪。
“除非它出现,否则,无论发生什么,”雾岛月见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绝、不、出、手。”她一字一顿地强调,每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哪怕我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只要不是‘它’动的手,你就给我在‘上面’待着,看戏。”
夜斗看着雾岛月见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命运轨迹的眼睛,罕见地沉默了几秒。最终,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把五元硬币塞进运动服口袋:“行行行!雇主最大!我就在‘房梁’上蹲着,看你这病秧子怎么玩火!”他嘴上抱怨着,眼神却认真锐利起来,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窗外渐沉的暮色,“不过月见,你这玩法……太险了。也就仗着今晚是满月,能多榨出点‘精神头’让你可劲儿造是吧?”
精神维度中暗影被彻底斩灭,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源头骤然消失,但精神透支和强行承受冲击带来的剧烈头疼并未立刻平息。雾岛月见只觉得天旋地转,视野中闪烁着大片的黑色噪点和扭曲的光斑,尖锐的耳鸣如同钢针持续刺穿鼓膜,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刀剜般的抽痛。冷汗浸湿了额发,黏在冰冷的肌肤上。
“喂喂!搞定收工!”夜斗的声音带着战斗结束后的轻松和一丝邀功的意味在精神世界响起,随即又不满地絮叨起来,“不过月见!你下次能不能挑个温和点的诱饵?还有那个贝尔摩德!居然用日和的脸!害得我差点没忍住冲出来给她一刀!那可是日和啊!过分!”他的身影在精神维度中逐渐淡去,声音也迅速远去,“下次再有这种‘钓鱼’的活儿,得加钱!至少三十贯金枪鱼大腹!外加三盒草莓牛奶!记你账上!”
雾岛月见无暇回应夜斗的抱怨。她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将她意识彻底撕裂的残余剧痛,以及维持身体不至于彻底瘫软。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野和闪烁的噪点,目光勉强聚焦在几步之外——贝尔摩德那张因惊愕、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而阴晴不定的脸上。
灰原哀被晕倒的毛利兰压得动弹不得,少女的重量对她小小的身躯而言过于沉重。她冰蓝色的眼眸焦急万分地望向雾岛月见,看到姐姐那副痛苦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恐惧和担忧几乎将她淹没。“姐姐……”她无意识地低喃,声音细若蚊蚋,身体因用力想要撑起毛利兰而微微颤抖。
贝尔摩德自然也清晰地目睹了雾岛月见的状态。那绝非任何伪装能呈现的效果。少女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和涣散的眼神,都无比真实地宣告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惊疑、一丝转瞬即逝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以及精心布局被彻底搅局的强烈恼恨——在她蓝色的眼底飞快掠过。塑料情谊归塑料情谊,但洛杉矶码头仓库那次的意外援手,终究在她心底某个角落留下了一点难以磨灭的印记。这点微妙到近乎无迹可寻的波动,甚至让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松动了半分。
就在这因雾岛月见的突发状况而再次陷入短暂、诡异僵持的瞬间,雾岛月见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眩晕和残余的剧痛,苍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清晰的口型,足以让正死死盯着她的贝尔摩德读懂:
‘现在……’
雾岛月见那因剧痛而氤氲着生理性水汽、却依旧固执地保持着洞悉一切般平静的褐色眼眸,无声地传递着下半句:
‘你还想……再做点什么吗?’
这无声的询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又似精准刺入关节的冰锥,狠狠撬动了贝尔摩德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卡尔瓦多斯大概率已死,唯一的后手被废掉。FBI的茱蒂虽然重伤,但那个小鬼侦探和毛利兰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的节奏,尤其是“天使”此刻昏迷不醒地躺在“雪莉”身边,让她投鼠忌器,不敢再冒险开枪。而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会断气的雾岛月见……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透着无法理解、令人心悸的诡异!更别提那无声询问背后,那平静眼神下隐藏的、深不见底的未知力量。
认栽。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贝尔摩德的心头。她精心策划、志在必得的行动,在多方势力的意外搅局和雾岛月见这完全无法预测的“变数”连环冲击下,已宣告彻底失败。
“呵……”
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自嘲和疲惫的轻笑从贝尔摩德的红唇中逸出。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优雅,放下了那只一直指向灰原哀的枪。蓝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深深地注视着轮椅上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强烈的不甘、浓重的挫败,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复杂感慨。
“我的小月亮……”贝尔摩德的声音终于找回了那独特的、慵懒而带着魔性魅力的腔调,只是此刻这腔调里浸满了冰冷的无奈和一丝……近乎认命的调侃,“这一局……是你赢了。”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羽翼,扫过昏迷在冰冷地面上的毛利兰,扫过被压住、眼神复杂望向她的灰原哀,最终定格在雾岛月见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不过……下次见面,可不会这么‘温柔’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丝毫留恋。几步便冲到冰冷码头的最边缘,纵身一跃。纤细的身影在满月的银辉下划出一道决绝而凄美的弧线,瞬间没入下方漆黑翻滚、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只留下一圈迅速扩散的涟漪和一声轻微的水响,如同美人鱼最后的叹息。
“贝尔摩德!”茱蒂挣扎着想追,但手臂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根本无法起身。而江户川柯南的麻醉手表,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在混乱的码头上,照着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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