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雾岛月见低声评价,语气带着被打扰清静的不悦,但并非针对灰原哀。她驱动轮椅滑到床边,伸出略显冰凉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灰原哀汗湿的额角。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清凉安抚气息的淡金色光芒从她指尖溢出,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净水,瞬间让灰原哀剧烈翻腾的心绪和虚影的动荡平复了一点点,呜咽声也微弱下去。
灰原哀在梦魇的深渊里,似乎感觉到额角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像黑暗中伸出的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濒临窒息的痛苦稍稍缓解。
雾岛月见收回手,驱动轮椅回到自己房间。几分钟后,她又“穿墙”回来了。这次,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用深蓝色丝线编织的、极其简陋的小网兜,里面装着几颗散发着微弱甜香气息、如同凝固彩虹般的金平糖。这看起来就像小孩子随手做的小玩意儿,带着点笨拙的童趣。
雾岛月见将这个简陋的“捕梦网”挂在了灰原哀床头的装饰挂钩上。然后,她对着空气,用一种古老而奇异的、带着特殊韵律的低语说了几个简短的音节。
空气微微荡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一个体型圆润如球、穿着破旧和服、眼睛大得像铜铃的妖怪凭空浮现。它贪婪地嗅了嗅金平糖散发出的、蕴含着安抚与纯净能量的甜香,对着雾岛月见讨好地疯狂点着它的大脑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雾岛月见指了指床上深陷噩梦的灰原哀,又指了指那个小网兜。
梦食妖怪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欢快地扑向小网兜,像吸食最甜美的花蜜般,将金平糖的能量瞬间吸食殆尽。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身体膨胀了一圈,化作一股半透明的、带着温暖甜香的烟雾,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灰原哀紧蹙的眉间。
雾岛月见看着梦食消失,驱动轮椅后退了一点,静静地悬浮在房间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她的目光穿透现实的帷幕,牢牢锁定着灰原哀梦境中那几缕恶意的“丝线”。
灰原哀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包裹着,强行从冰冷的泥沼中拽了出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冰冷压抑的组织实验室里,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色调是诡异的、饱和度极高的粉紫色。姐姐宫野明美不知为何站在那里,但此刻她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洛丽塔裙,笑容灿烂得晃眼,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冒着诱人热气的盘子——上面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金黄色的咖喱饭!那浓郁的、带着香料和肉香的熟悉气味,分明是广川宏的手艺!
“小哀!醒醒!”姐姐的声音活泼又清脆,完全没有临死前的绝望,“饿坏了吧?快来尝尝广川先生特意为你做的特制咖喱!比那些冷冰冰的营养液好吃一百万倍哦!”她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
灰原哀懵了。这……这是什么展开?
就在这时,实验室那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琴酒和伏特加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银发杀手标志性的黑风衣猎猎作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酷杀意,绿眸如同淬毒的冰刃。
灰原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噩梦的核心要来了!
然而,预想中的“叛徒去死”并没有响起。琴酒在距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扫过端着咖喱饭的宫野明美和一脸呆滞的灰原哀,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灰原哀大脑彻底宕机的动作!
只见琴酒面无表情地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闪闪发光的银色流苏?!他将流苏在指尖熟练地绕了两圈,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毫无波澜、却字正腔圆的冰冷声音宣布:
“Music!”
实验室里瞬间响起了欢快激昂、节奏感爆棚的踢踏舞曲!
紧接着,在灰原哀和伏特加(他墨镜都滑到了鼻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琴酒猛地一甩风衣下摆,露出了底下擦得锃亮、几乎能当镜子的黑皮鞋!然后,他就在实验室冰冷光滑、反射着粉紫色灯光的地板上,旁若无人地、动作标准得近乎教科书级别地、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踢踏舞!
哒!哒哒哒!哒哒!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力量感和诡异的韵律感!他的表情依旧冷酷如冰山,眼神锐利如刀,但配上这狂放不羁、大开大合的舞步,形成了一种荒诞绝伦、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喜剧效果!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舞步飞扬,银色流苏在空中划出闪亮的弧线。
伏特加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墨镜彻底歪掉,露出底下那双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大哥疯了?”的茫然小眼睛。他下意识地也想跟着节奏动一下,结果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巨响,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连地板都仿佛震了震,墨镜飞出去老远。
“噗——哈哈哈哈!”灰原哀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冷酷杀手一丝不苟地跳着踢踏舞,忠实跟班摔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姐姐在一旁端着咖喱饭一脸“啊又来了”的淡定表情……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笑意如同火山爆发般冲破了所有恐惧的堤坝,从她喉咙里不可遏制地喷发出来!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狂飙,笑得肚子都疼了!
就在她笑得直不起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实验室门口那片浓郁的粉紫色阴影里,似乎安静地悬浮着一个模糊的轮廓——轮椅的轮廓。一个纤细的身影隐在光怪陆离的梦境背景中,看不清面容,但灰原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是……她?
梦境开始剧烈地扭曲、融化,粉紫色的光晕温柔地包裹住她,姐姐温暖的笑容和咖喱的香气、琴酒那魔性洗脑的踢踏舞声、伏特加委屈的哼哼都渐渐远去……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窗帘缝隙,在灰原哀的眼皮上跳跃。
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和一丝……极度的茫然。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昨晚……她好像做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极其诡异的梦?梦里没有枪声和死亡,只有……跳踢踏舞的琴酒?摔成表情包的伏特加?端着咖喱的洛丽塔姐姐?还有……门口那个模糊的轮椅影子?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心底那沉甸甸的、几乎将她压垮的恐惧,被一种荒诞不经的轻松感和巨大的疑问冲淡了许多。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
一个用深蓝色丝线编织的、极其简陋的小网兜,正静静地挂在装饰挂钩上。网兜里空荡荡的,只残留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清甜的糖果香气。
灰原哀的冰蓝色眼眸瞬间睁大。梦境最后看到的那个模糊轮廓……和眼前这个简陋的小网兜……是巧合吗?还是……
她猛地回想起在深陷最冰冷绝望的梦魇时,额角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清凉感,以及那股强行将她从深渊拉出来的温暖力量。还有那个荒诞却有效、彻底驱散了恐惧的梦境……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是雾岛月见?她昨晚……进来过?这个奇怪的网兜……是她做的?是她用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改写了自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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