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同学？”
“凪同学，已经放学了哦？”
声音从迷雾中传来，窗外大片的淡蓝色亮得凪诚士郎睁不开眼。
“唔……已经放学了？”凪诚士郎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窗户，感觉果然好多了。
周围的人已经走空，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榊原凛转身离开教室，凪诚士郎把立在桌上的历史课本塞进书包，睡眼惺忪地跟了上去。
女孩子突然停下，跟在后面的凪诚士郎差点撞上。
“今天凪同学就自己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一趟别的地方，明天见。”
“嗯。”
看着榊原凛离开的背影，凪诚士郎不清楚自己的回应有没有被听到，刚才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单方面的知会。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特别约定过要一起回家，只是……
只是意识到的时候榊原凛就已经会在每天放学后把睡不醒的他叫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也几乎不会交谈，凪诚士郎边走边玩手机，榊原凛偶尔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有时候一言不发地拐入另一条横路，如果走慢点又会在前面的路口汇合。
*
“快尝尝我特地给你买的冰淇淋。”
“啊，真开心。”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凪、凪同学？！”
“嗯，是我。”
需要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凪诚士郎原本就打算到车站前的商店买东西，结果走出店门不久就看到一个男生拿着冰淇淋站在榊原凛面前，少女反光的镜片透露出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两个人的语调比第一代电子音还要僵硬。
“凪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榊原凛扶起滑落的眼镜，光线变化让凪诚士郎短暂地看到镜片后的眼睛。
出现在榊原凛脸上的只是普通惊讶的表情。
“想起要买些东西就出来了。”
“你好，我是榊原的朋友，野崎梅太郎。”
穿着灰色制服外套的男生目测有190cm，榊原站在旁边勉强只到他的肩膀。
“你好。”出于礼貌，凪诚士郎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凪同学，野崎同学就是负责《万籁俱寂》插画的梦野老师。”榊原凛介绍道。
“榊原，这样没问题吗？”野崎梅太郎小声询问，榊原凛等于云山了这件事，她从来都是对身边人保密的。
“凪同学知道我就是云山了，他也答应了帮我保守秘密。”
榊原凛的目光转而落到凪诚士郎身上：“前段时间清水小姐建议我在连载里加入恋爱元素，正好梦野老师也在想新的neta，于是我们约好今天根据高中生情侣放学后约会的行程一起行动取材。”
说到最后，少女叹着气耷拉下肩膀：“不过好像不太顺利，完全没有dokidoki的感觉。”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
听上去就很麻烦。
凪诚士郎准备离开却被榊原凛拦了下来，少女眼镜反射的寒光让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不过漫画里不是也有三人约会的情节吗？凪同学也许来得正是时候。”
你看的到底是什么少女漫画？
凪诚士郎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且怎么突然就把他算进去了？
“凪同学也是白宝高中的学生吧？”野崎梅太郎拿出纸笔已经写了起来，“就读于东京偏差值最高的私立高中的学生，正好我也想要这一方面的资料，我可以采访你吗？”
“榊原不也和我同一个学校吗？”凪诚士郎决定挣扎一下，刚才他就不应该和榊原凛搭话的。
少女扶起滑落的眼镜架，由于角度问题两块镜片依然在反光：“我只是因为监护人的要求才去上学，而且在学校会遇到各种事情可以成为故事的neta。”
*
离开家庭餐厅，野崎梅太郎和凪诚士郎分别走在榊原凛两边，路灯的亮光让三人投在街道上的影子就像一座山谷。
说是采访，也询问了本人的意愿，但最后凪诚士郎还是被两个人强硬地拉到附近的家庭餐厅，虽然他也因此获得一顿免费晚餐。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托凪同学的福，我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素材。”
野崎是个没有太多表情的人，说话语气起伏也不大，但凪诚士郎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确实是为此感到高兴。
“那真是太好了。”
与野崎梅太郎相比，榊原凛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低着头时不时叹气。
“榊原？你怎么了？”凪诚士郎记得刚才榊原凛也没少做笔记。
“就是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写恋爱情节。”少女再一次叹气，“neta是有很多，但友情到爱情的转换对我来说也太难了。”
凪诚士郎思考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又听见榊原凛用更小的声音说道：“而且主角团全部都是男性，要是加入恋爱元素不就变成BL小说了吗？”
“……保持自己的风格不也挺好的吗？”凪诚士郎不理解榊原凛的烦恼，他觉得至今为止《万籁俱寂》的连载都很精彩，他也不想买BL杂志，“如果能让角色不要突然死亡就更好了。”
“凪同学，这单纯只是你的私心吧。”在榊原凛扶起眼镜的瞬间，仿佛响起了动画里经常会出现的音效。
“暴露了吗？”凪诚士郎也没有掩饰，坦然承认了。
“中途改变小说属性这种做法确实不太好。”野崎也加入到了话题，“不过也可以通过主角遇到的其他角色，也就是配角和配角间的故事来增加恋爱元素。”
“说起来也有这样的设定呢，主角爱上了不得不跨越的配角，在挣扎过后继续原本的旅程。”友人的提示让榊原凛打开了思路，“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明明是和尚却在旅行途中对那个国家的女王动了心。”
那是什么？听上去让人完全没有要阅读的**。
当然，凪诚士郎没有说出口，他所做的只是往榊原凛的方向看了眼。
“和尚？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野崎停下脚步，怀疑自己听错了。
“野崎同学不知道吗？”榊原凛边走边说，还激动得伸手比划了起来，“那可是一本有名的外国小说哦，而且还拍……啊！”
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闷响还有来自鼻梁的痛楚在榊原凛的脑袋变成了天旋地转的混乱。
说得太过入神，没有注意看路的榊原凛撞上了电线杆。
“榊原？”
凪诚士郎抓住榊原凛的手腕，将原本要往后倒的女孩子拉向自己。
榊原吃痛地揉着发红的鼻梁，眼角冒出了泪水。失去眼镜的纠正，她变得没办法正确判断自己和一切的距离，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偶尔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发顶蹭过。
眼看掉落的眼镜就要坠地，凪诚士郎把脚往前起伸到预计的某个点，让原本直接掉到地面的眼镜在柔软的鞋面得到缓冲，转了一圈才落到地面。
“榊原，你还好吗？”野崎梅太郎也走了过来，帮忙捡起眼镜。
“嗯，没事。”榊原凛戴上野崎梅太郎递过来的眼镜又拿了下来，用手指抹去镜片上的细小水珠。
“那就好。”这样说着的野崎梅太郎再一次拿出了纸和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近得几乎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物轮廓，“可以麻烦你们再等我一会吗？采访了凪同学之后我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再加上刚才这件事，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情节，趁还记得想尽可能画出来。”
*
在车站前和野崎梅太郎告别后，回去的路上自然只剩下凪诚士郎和榊原凛。
尽管平时两个人不怎么向对方搭话，忙着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但凪诚士郎还是注意到了，和野崎梅太郎分开后榊原凛的表情变得越发微妙。
“榊原，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只是……”
榊原凛看向凪诚士郎的眼神充满怜悯。
关于这点凪诚士郎也领悟到了。
“诶？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一点都不喜欢，还觉得莫名其妙。今天一天他也没有做过会被人用这种眼神注视的事情。
“今天野崎同学不是说了吗？凪同学的采访给了他很多灵感，还因此决定了新角色的人设。”
“那不是挺好的吗？”凪诚士郎不明白，榊原凛在意的点到底是什么。
只见女孩子捏着眼镜腿调整滑落的眼镜，路灯惨白的光遮蔽了镜片后的眼镜：“凪同学，被野崎同学当成素材你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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