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蠹星的第二十三章

眼前的空地上多出了一块不容忽略的深色血渍。

他用手擦了下唇边沾上的血,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过指缝等地方,甚至神经质地开始抠指甲缝,但还是有顽固的血块卡住了。

此时此地只有他一个人。小虫子被他关在家里了,不管怎么翻腾都出不来,不会遭遇危险——这大概是难得放心的地方,但愿他在死的时候也能这么安心。

“……咳!”他将血吐在手帕上,然后把浸入血液的土挖出来带走,消灭来过的痕迹。

回到家后,克莱斯特打开门就见到了门前守候的小虫子,不过它这次没有急着黏上来,而是轻轻地摇晃着触角,鞘翅一动不动。

他差点以为它怎么了,蹲下查看才发现它只是在发呆。

“你……”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算了。”他转身去做饭,没走几步就感觉到它整只虫埋进了头发里,把扎好的低马尾弄得松松垮垮,正要把它赶走,伸到后脑勺的手却摸了个空,视野中闯进一只虫。

他扭过头,却没避开它的偷袭,这只鞘翅二次生长的小虫子目的明确地扑到他嘴边,然后嗅了嗅,不等他赶开它,就突然飞走了。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原地愣了愣,看见它背后的鞘翅长得比躯体还大,所以飞行得心应手。那鞘翅若非没有鳞粉,乍一看简直可以媲美蝴蝶翅膀。

但蝴蝶是鳞翅目。

*

克莱斯特又撕下了好几页日历,这些日子平静得就像秋日的湖面,一丝波澜也没有,这就显得他的警惕有点多余。

某天,他正在写日志,窗外斜射进来的橙红日光提醒了此时的时间,傍晚了。

也不知道小虫子跑哪儿去了。他搁下笔,打算出去找找。

肉眼没看到它的踪迹,大约是躲到哪个不起眼的角落玩去了,每当克莱斯特不理会它的时候,它就会自娱自乐,做出诸如啃木桩子,用镰足把园圃里的果树树皮刮得不成样子等迷惑举动。

在天色彻底暗下的时候,克莱斯特才看到它回来。

只见它在暗沉的天空中一上一下扑腾地飞着,鞘翅的扇动幅度不似平时那般稳当。

克莱斯特感觉不太对劲,于是上前接住它,它也如往常般落在了他的手上,不同的是,他骤然闻到一股浓厚的橙子味。

他第一反应是它反复发|情了,为避免晕眩选择屏住呼吸,结果却发现它反常地微微蜷缩起虫躯,鞘翅也弯曲着颤抖,像是人受伤时保护腹部的本能行为。

……那橙子味恐怕不是信息素,而是血液。这种虫类的血是果香味的,因此一旦流血就会非常明显。

他感觉到小虫子趴下的手心有种古怪的湿意,八成是流出的血。赶紧把它带进屋子里,就着光线又看见了它的肚子吃撑似的略鼓,明明昨天没有。

检查了一下伤势,初步断定是重物碾压造成的伤害,不是普通的撕咬伤。真是奇怪,这种重物通常都具有较大的体积,他认为它应当可以躲开。

好在小虫子的外壳提供了重要的防护功能,不然都不一定能坚持飞回来。取来虫类通用的止血粉末撒到伤口,它也没有挣扎,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克莱斯特理智上明白,虫类普遍被认为没有痛觉,不动弹是正常的。但是主观上还是联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早知道就关上门了。他不由得有些后悔。不应该因为在家就不关门的……

*

……血。

……是血的味道。

它复数的眼瞳注视着他的动作,不算发达的虫脑思考着气味的来源,然后无声无息地暴怒起来。

它几乎是嗅到那种气味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属于鞘翅目的不算发达的虫脑装不下太多东西,它只是牢牢记住了生存所必需的事物,还有跟他相关的所有东西,并毫无障碍地换算到了同种族的虫子身上。

它还小的时候曾无意识地咬了克莱斯特一口,当时对方发出了吃痛的声音,当时的它听不懂,直到后来听过了同类虫被撕咬时发出的嘶叫声,才模模糊糊知道了那是疼痛的意思,于是再也没有那样咬过对方,还将当时嗅到的特殊气味与受伤联系在了一起。

而蠹星上是没有本土人类的。它只从克莱斯特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血的味道,那种气味如此特殊,叫它记得很清楚。

于是它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受伤了,原因未知。

本能告诉它,伴侣受伤是不合理的。它应当像母亲庇护父亲一样,通过建立遮天蔽日的虫群,将他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

记忆告诉它,一个完整的虫群正在等待迭代,一位垂垂老矣的首领在等待合适的虫选回来抢夺王位——尽管有资格继承位置的个体并不见得健全,也不一定能承担虫母的责任。

但既然上一位首领已经步入暮年,并且随时可能死去,那么虫群就需要新的继任者。

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它躲开克莱斯特的视线,扇动着鞘翅找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蜂窝状怪石虫巢。这里栖息着一个因为虫母失去配偶而逐渐衰落的虫群,最中心的虫母正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触角,庞大的身躯与小巧的它形成了鲜明对比。

它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物种。事实上,虫母的孩子们都是标准的鞘翅目,但自己退化得如同蠕虫,按理来说,每一任继承者都会是这般模样,基因会在某种刺激下异常表达……

——这种刺激通常来自于虫母恐惧与血腥的奉献。而这种奉献并不一定只能发生在血缘关系之间。

旁边集聚起来的虫们缄默地等待着新王的诞生。一个又一个的虫母都是这样过来的,从出生到死亡,从新生至陨落……

半封闭的虫巢里很快溢满了橙子的香味。勤勤恳恳的工虫们拿出搬运食物残骸的劲头,将沉重的虫母与那具风干的王虫尸体摆在一起,成就了虫族的浪漫。

而它不慎被虫母压到,最后还是坚持着飞了很远,回到它认定的巢穴寻找那位尚在追求中的异族配偶,这才安心休憩。

【……难吃。】

【……不好吃。】

【……吃不下。】

它如此想道。

虫群之首的迭代是很血腥的。可能有人看不懂,我明说一下,前几章克莱斯特在记录卡带中发现的偷虫卵的虫,就是他第一章在山洞见到的那只死掉的母虫的同族,他一直以为那是小虫子的母亲,不是他想的那样。

该写的伏笔基本上都写到了,关于这只虫母的意识流部分可以自行理解,影响不大。

(叠个甲)个人感觉同类相食对虫族来说应该是比较合理的行为。食肉虫类的天性就是残忍的,前面有写到克莱斯特养的其他虫子就做出过相似举动,没吃的就把储备粮同族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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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蠹星的第二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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