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那样如何？”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嗓音摩擦着耳膜。
他清清嗓子，把自己那假装喉癌的声音给替换掉。
“那样，我就没必要漂洋过海来到大陆彼岸，直接在中国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度过余生算了。”平稳、温润的嗓音随之响起。
再一次压下声线，他这回能更好的控制低沉和沙哑了，有点沾沾自喜地想着或许能去应聘蝙蝠侠配音。
“真的吗？你真的不想就这么结束吗？故事要有留白才好看。”
他想到了难过的事情，尽快结束了话题。
“假的，我也觉得要有留白才好看，但不应该是我还糊涂的时候，至少我要努力到不能再继续吧。”
克里松开手里漆黑一团变作一张扭曲鬼脸的剧作家，它就如同撒了手的气球般飘了出去，游荡在他头顶。
哈，他好像腹语者。
现在是凌晨两点，就在他像个精神分裂症给剧作家小手偶配音自问自答的同一时间，前一只脚迈进了哥谭地界。
此时已经入秋，本就萧条的季节再遇上冷感的城市，凌晨两点的漆黑让大街上颇有闹鬼的气氛。
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明的克里扫了一眼锁屏，意识到今天还是个十三号星期五。
哥谭的市中心还是非常繁华的，只不过他这徒步旅行的路线没有规划好，从一片废弃街区里没有照明的某个角落进哥谭了。
来之前还是在大都会买到的哥谭地图，也不知道正不正宗，但至少不会错得离谱。如果就地在哥谭找人问路，恐怕拐两三个弯后就得给他骗到沟里去。
方圆几里都没有足够的光照，他打着手电走在街上。沿途望着被照亮范围内的荒凉废弃的景象，暗道真倒霉，从最犄角旮旯的城郊走了偏道，还直奔旧城区。
剧作家好像夜幕上悬吊着的冤死之魂，它飞舞的影子让这儿的氛围更毛骨悚然了些。黑夜里长街之上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捧着的雪亮灯光在缓缓移动，除此之外就只能听见偶尔从附近传来的各种混乱声响。
很快，一切都变得更加符合现在的场景——克里拐进错综复杂的窄巷之间时，突然就从一旁的破公寓楼口冲出来三个拎着酒瓶和棍子的混混。
“站住！”一个男声上来就是一句暴喝。
如果是个一般人，深夜四周都是漆黑的独身夜路上被突然这么当面一喝，恐怕要立刻吓得六神无主原地僵住。
那为首之人是个小眼睛的瘦高个，姜黄色的头发留了个刷子般的发型，被手电筒白色的灯光一照，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更显精光外露。
“嘿！哥们，去哪啊？”
“外乡人吗？看你那土气样，啧啧，哈哈哈哈……”
在哥谭，不是只有女人才有机会听到流氓搭讪。
路上遭遇打劫并不区分种族、性别、年龄，小混混们平等地对待所有看起来好捏的软柿子。
假如克里没有瞬间停住前进的脚步立刻开始倒走太空步一般缓缓向后，表现出一种“我不打扰，我先走了”的气势的话——
估计定在原地该被三名气势汹汹的小混混团团围住，勾肩搭背，然后兄弟几个扯着闲篇盘问他，为了得知他有没有更多的价值……
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他们就突然一啤酒瓶子给他抡倒在地，把钱财洗劫一空吧。
极限拉扯之中，当到了一个退后的临界点，佯装先礼后兵的小混混们三秒钟的耐心就快燃尽的那一刻，克里瞬间爆发出非一般的力量！
转身扭头拔腿狂奔。
英雄好汉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跑这一次能不挨打就是胜利。
看看剧作家都让他活成个什么样子了，一米八的大男人连一打三街头混混都不敢上，生怕到时候变成白板形态打不过又得死上百八十次卡bug通关。
这一路徒步旅行，他已经练就了圆滑的处世之道，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遇难，对面看起来不好惹，那能跑则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或许是见到半夜敢一个人出门的小年轻竟然可以跑得那么快，几个混混的胜负欲突然就上来了。都是守着地盘过日子的小虾米，也就收收保护费，当当强盗劫匪，专打从隔壁大都会来的倒霉蛋。
今天这好像受过“被抢劫专业训练”的倒霉蛋明明长相平平无奇、气质温和内敛，一看就是个不会打架的蠢货，结果反应机敏，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能是被这新目标熟稔的逃跑技术给点燃了心中的怒火，三人上头追着他跑了两条街，一边追一边骂着哥谭俚语。
邪门的是，那段距离就是不见缩短，这小伙撒腿狂奔的动作标准地宛如长跑运动员在冲刺，无懈可击。
不过命运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眼瞅着要败下阵来，最后还真让他们给逮到了情况转折的机会。
“哈哈哈，蠢货！”
克里完全不熟悉地形，贫民窟又黑灯瞎火，今夜月黑风高，凌晨两点的天空连月亮都没有。哥谭晚上除了遥远天际云上的蝙蝠标志，就只有无边黑暗。
他一头扎进了死胡同，就这死胡同里还正好有人正在往外面走。克里险些跟转角遇到的人撞个满怀，不过他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非常好，一个极速转身就避开了对面的人。
“啊！”
震惊的男声在同一时刻响起，不是克里的，是他都避开了根本没撞上的对面路人发出来的。
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或者看见了外星人打怪兽的奇诡画面。他张大嘴巴，声带内收、拉紧，屏住呼吸，自肺部呼出的气流靠拢使之震动——
发出一声短促又迷茫中透露着惊喜的“啊”。
充当唯一照明随着克里奔跑摇晃的手电光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明明上一秒才避开对面的人，结果下一秒这路人好像突然瞬移了！
不，不是瞬移，可能就是慌乱中脚下步子乱鼓捣，反而又拦到了他前面。这下两个人距离太近，克里没法再做动作闪开或及时刹住身体，“梆”一下就和对面撞了个满怀。
转角和人撞上不是少女漫画男女主的相遇方式吗？
“嗖——”
“啪啦啪啦！！”
身后气喘吁吁的小混混们抓住这个绝妙的好时机——这臭小子一看就是逃跑老手，一路上身手矫健竟然不仅能快速在黑夜里适应地形，还比他们三个跑的都快。
现在终于倒霉被路人妨碍了脚步，拎着酒瓶跑了一路没找到机会的刷子头混混当机立断抬手便掷！
啤酒瓶贴着发梢从只有手心一点银白小灯的黑暗里势头非凡地划过，撞上一边废屋的房檐碎了个稀巴烂，玻璃碴花儿一样炸开四溅，噼里啪啦地打落遍地。
原本克里的头正好在抛物线上，他只觉后脑勺凉嗖嗖的，心里大呼完蛋。这路人比自己高，不稳的白光下两个人都只够看对方几眼——路人那张脸成呆滞模样，一看就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他危机时刻用力扑身向前，希望倒霉路人能够别傻愣愣杵在原地，抬起双掌按住男人肩膀奋力下压，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秋日的凌晨温度堪比入冬，冷风贴地呼啸，粗糙的水泥路要比冰块还冻人。本来都护住了头准备在这地上滚一圈立刻爬起来继续跑的克里发觉这个路人动了——就在两人摔倒的瞬间，他立刻抱住了克里，动作仿佛已经刻入脑内的本能一般护住人体脆弱的部位，带着他专业地滚了两圈，甚至全程都是自己在充当肉垫。
好像在他面前，哪怕是一米八的成年男人也是弱势群体，必须要让自己挡在危险的那一面。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也就几个呼吸之间，小混混们用完了手里的投掷武器，看见对面躺地了立刻蜂拥上来。
“砰砰砰！！”
克里还没琢磨明白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便衣警察，这路人的力气够大，抱得够结实的，他的脸贴在对方格子衫的纽扣上快要硌出印子来。
突如其来的三度转折就紧随其后，黑夜里寂静的旧城区废屋林立的无人巷，突然响起了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小混混们的惨嚎在同一时间传入耳朵——他们仨中枪了，没有在致命的部位。或许是为了威慑，也或许是单纯一片漆黑没有视野，开枪的人准头差劲。
这不，就在他这个念头飞过的同时，雪亮的灯光直射在跌倒在小巷中看上去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写满了“非常倒霉且无辜”的两个抱作一团的男人身上。
中枪的三个混混分别伤到了不同的部位，此刻都看见了从无人巷两侧废屋中变魔术般乌泱泱冒出来的一群人——虽然肯定看不见老大，指挥小弟处理突发事件的也是小弟，但是在场成为众矢之的的五个人都瞬间明白。
他们撞上黑丨帮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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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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