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事情是这样的:沃伦谷镇的万圣节传统得有点过分了,过分到传说中的狼人不止存在于故事里,还活生生地、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开玩笑,是真的狼人。我原本还担心在森林里露营会被熊或者野狼骚扰,现在看来简直是杞人忧天——跟眼前这阵仗比起来,那都不算事儿。
这世道可真够危险的。也许我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春木镇那种“宁静祥和”——好吧,至少表面宁静祥和——的小地方,而不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把钱花光,现在还要把小命赔上。
但是,嘿,放弃希望从来不是我的选项。如果当初在榆树街我就放弃了,我也就不可能从弗莱迪的噩梦领域里杀出来。
虽然我现在的处境堪称绝境——手无寸铁,被一群明显不怀好意的非人生物包围,可我心底那点求生的火苗还没熄灭。劳瑞身后的女孩们正在经历一场骇人的蜕变。有的彻底剥落了人类的形态,四肢着地,化为眼冒渗人绿光的巨狼;有的则处于某种过渡状态,皮肤浮现诡异的暗色纹路,骨骼凸显,犬齿暴长,眼眶周围弥漫开烟熏般的深色,而且无一例外都赤身**——我尽量移开视线,非礼勿视,尤其是在劳瑞也开始褪下她那身红裙,皮肤下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朝着后者那种形态转变的时候。
我的第一反应是跑。可怎么跑?用两条腿跑过四条腿的狼?简直是笑话。脚边那个被劳瑞称为“袭击者”的男人还在痛苦地呜咽,爬都爬不起来——我并非同情他。得知他扮成吸血鬼伤害劳瑞(无论这是否是真相)后,我那点对陌生人的关切早已烟消云散。他活该,但罪不至死,然而也没重要到值得我赌上性命去拯救。
尽管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尝试了说服。我没有求她——哀求不符合我的性子。我只是看着她逐渐被兽性吞噬的眼睛,尽可能让声音保持平稳:“劳瑞,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我知道你不想这样。”
我知道她不想。庆典上她亮晶晶的眼神,散步时那份犹豫和挣扎,并不像伪装。此刻的她爪牙锋利,头发炸开,背部弓起,如同一头学会直立行走的母狼,早已看不出那个害羞的“小红帽”模样。她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头颅威胁性地摆动,眼中的嗜血**汹涌澎湃,但迈向我的脚步却异常迟缓。
篝火另一边,已经完成变形的狼人们开始对着那些醉倒或不省人事的男人低下毛茸茸的头颅,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预兆。我的劝说苍白无力,其他狼人显然没兴趣听我废话,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劳瑞,哪怕只能起到一丁点为我争取时间的作用也好。
正当我一边小心地后退,试图绕过地上那个男人,一边继续对劳瑞说话时,我的背后猛地扑上来一个炙热沉重的身体——
是金妮!但她身上的气息已被一种更浓烈的野兽臭味覆盖。一只毛茸茸的、力量惊人的爪子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滴着涎液的獠牙之下。
该死!我瞬间反击,手肘猛地向后撞击,同时另一只手拼命向后伸,死死抵住她毛茸茸的上半张脸,不让她那布满利齿的嘴咬下来。
“金妮!” 劳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她猛地向前弓身,双爪在身侧张开,对我身后的狼人做出了极具威胁性的姿态。“滚开!他是我的!”
“先到先得!”金妮嘶哑变形的声音紧贴着我耳朵炸开,涎液滴落在我脖子上。她同样以咆哮回应劳瑞。
感受到背后的钳制因这内讧而稍有松懈,我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抵住她脸的手猛地下滑,反手扣住她毛茸茸的喉咙,另一只肘击的手则迅速环抱住她的腰腹。我屈膝沉腰,咬紧牙关,爆发出全身力气,将金妮整个从我背上抡起——
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动作。借着前冲和翻滚的势头,我将狼人形态的金妮狠狠朝着劳瑞的方向甩了出去!
金妮沉重的身体砸在劳瑞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和愤怒的嚎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结果,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就朝着篝火光芒照不到的黑暗森林深处亡命狂奔。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燃烧,推着我的双腿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迈动,快得像在蹬一辆看不见的自行车。我拼命摆动双臂,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与自己堪称轰鸣的喘息。身后的篝火光芒在我的余光里迅速缩小,乃至消失,只有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既为我照亮前路,也无情地暴露着我的行踪。
我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哪怕腿部肌肉像被烧红的烙铁灼烫,肺部疼得像要炸开。劳瑞给的那个羽毛面具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我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拍打在额前脸上。身后,狼群奔跑的抓地声和粗重的呼哧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击在耳边。
我恨我自己平时缺乏系统锻炼,体力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这种强度的逃亡。现在还能迈动腿,纯粹是求生本能压榨出的最后一点潜能。
更可怕的是,我身侧不远处的林地里,传来了并行奔跑的窸窣声——
我用眼角余光瞥去,一头眼睛闪烁着绿光的狼正与我齐头并进,粗壮的四肢在林地间轻盈跃动,仿佛在享受这场追逐游戏。
该死……该死……!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和惊慌,让我没能及时发现前方的异动。当我猛地转回头时,另一头狼已经从侧前方的树林阴影中飞跃而出,稳稳落在我正前方的路径上,伏低身体,龇着森白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立刻强行刹住脚步,鞋底在落叶和泥土上摩擦。上半身因惯性失控地向前倾去,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我重重摔倒在地,又狼狈不堪地向前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过度缺氧的大脑嗡嗡作响。我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乳酸报复性地席卷而来,让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酸软和疼痛。
越来越多的棕灰色身影从四周的黑暗中浮现,无声地将我包围。贪婪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它们绕着圈,不急于扑上来,享受着猎物精疲力尽时的绝望。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撕扯着疼痛的胸腔,勉强站稳已是极限。曾经在危急关头救过我的大脑,此刻因缺氧和疲惫一片空白。
狼群之中,或许有一头是劳瑞。我心底竟可悲地存着一丝这样的希望。但此刻,我喉咙干渴得冒烟,连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做不到,无法再尝试劝说。坚持站着,不倒下,已经是我最后的抗争。
其中一头体型最为硕壮、显然是头狼的巨狼,不耐烦地刨动了一下前爪,肌肉绷紧,眼看就要发起致命的扑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它的动作猛地顿住,鼻子急促地耸动,脑袋警惕地转向一侧。包围圈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我进入镇子时遇见的、套着麻袋脑袋、穿着橙色连体衣的小家伙,正一步一步地从那道缝隙中走来。他依旧用左手拖着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麻袋,对周围环伺的狼群视若无睹。
头狼压低前肢,露出獠牙,发出一声警告性的低沉咆哮。但小家伙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迈开步子,径直走到身处包围圈中央、几乎直不起腰的我面前。
他停了下来,抬起那个缝着纽扣眼睛和大大笑脸的麻袋脑袋,“看”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此情此景中的小身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下意识地用力摆手,想让他快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他却朝我伸出了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小手,掌心向上,静静地摊开。
这是一个明显的索要动作。
我眨了眨眼,汗水蛰得眼睛生疼。混乱的思绪猛地被点亮——糖!他在要糖!
我用颤抖的手,费力地摸索着裤兜——之前找糖果时,顺手把剩下的几颗塞了进去。我掏出那几颗包装花哨的糖果,哆嗦着将它们全部放入他小小的掌心。
他低下头,那个麻袋脑袋“看”了看掌心里的糖果,然后转过身,打开一直拖着的那个麻袋,小心翼翼地将糖果丢了进去。
接着,他又从麻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根我之前给他的、巨大的南瓜色板状棒棒糖。
然后,发生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他举起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抓住了麻袋脑袋上那缝着大笑脸的部位,猛地向反方向一撕——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麻袋上被撕开了一道歪斜的口子。
他利落地拆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将橙色的糖块塞进了那道裂口里。
紧接着,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咔嚓”声响起——棒棒糖被咬掉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断裂成狰狞的、锯齿状的尖锐糖刃。
做完这一切,他握紧那根危险的糖刃,抬起头,将那道裂口转向周围蠢蠢欲动的狼群,糖刃笔直地指向那头最强壮的头狼!
这个动作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头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和挑衅,獠牙完全龇出,喉咙里发出引擎般的轰隆怒响,随即仰起头发出一声穿透夜空的悠长狼啸!
包围着我们的狼群随之齐声嚎叫,声音汇成一股令人胆寒的浪潮。
在头狼率先发起的冲锋带领下,整个狼群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着我和小家伙猛扑过来——
我几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性猛地冲了上来。我握紧疼痛不已的拳头,用尽力气站直身体,向前迈出一步,与小家伙并肩而立。血液在体内汹涌湍急——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战斗之中,而不是束手待毙!
小家伙的麻袋脑袋在我靠近时,向我的方向偏了一下,随即又立刻转回去,直面那如同重型卡车般冲撞而来的头狼——
就在头狼即将用它那能咬碎骨头的巨口将他吞噬的刹那!
小家伙猛地高高跃起,动作敏捷得超乎想象,精准地落在了头狼宽厚的背脊上!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出那超现实的一幕:一个套着破麻袋的小小身影,骑在一头狂暴巨狼的背上,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根闪烁着糖果光泽、边缘却狰狞如锯齿的南瓜棒棒糖——
然后,像举起一柄传说中的利刃,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一种介于撕裂与破碎之间的怪异声响过后,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在月光下迸溅开来,染红了狼毛,也溅在了那橙色的连体衣和破旧的麻袋上。
小家伙稳稳地骑在因剧痛而疯狂扭动咆哮的头狼背上,与身下狂暴的巨兽、手中染血的糖刃,共同构成了一幅怪异、荒诞却又充满原始暴烈美感的绝景。
……天哪,他简直像个战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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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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