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镇外的巴士站牌前。四周空旷,只有车轮碾过泥土的痕迹。
“我应该知道吗?”我不确定地反问。
劳瑞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她仔细地打量我,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极力分辨我身上的气味。她眼中的情绪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你到底是谁……”她后退了半步,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不知道她究竟从我身上闻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我自己只能闻到尘土和身上膏药的味道——那膏药可贵了。
她突然愣了一下,视线越过我,望向我身后的某个方向,瞳孔微缩。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转回头看着我。“总之……别再回来了。如果你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晚的事的话。”
“再见,亚当。”
说完,她裹紧风衣,转身沿着那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小路走去,身影一顿一顿地消失在树木的阴影里。
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她刚才看的方向——
树荫下,一个矮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是那个小家伙!他依旧穿着那身亮橙色的连体衣,头上套着缝有笑脸的麻袋,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就放在他脚边。他安静地望着我,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小家伙!”我惊喜地喊道,身体重心压在拐杖上,轻轻朝他挥动左手。
那晚他被头狼撕碎吞噬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从头狼肚子里爬出来……
看到我挥手,他歪了歪麻布脑袋,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我明白他可能不是人类,但这不影响我想表达感谢。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成了狼人的盘中餐。
我挥手的幅度更大了,想招呼他过来。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向后退了几步,躲进了更深的树荫里。
“等等!”我立刻放下手,拄着拐杖急切地向前挪了一步,“我只是想谢谢你!”
他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几秒钟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左手抓起脚边的麻袋,迈开那双小短腿,慢慢地从树荫里走了出来,踏入明媚的阳光之下。
橙色的连体衣在阳光下鲜艳夺目,让他像个移动的小太阳。他有些急切地小跑着奔向我,右手在身侧使劲地摆动以保持平衡。
我笑着注视他跑近,甚至想弯腰迎接,但身上的伤让我无法做到。
最终,他在我面前停下,抬起头,用那两颗纽扣眼睛“望”着我。麻袋上之前被他撕开当“嘴”的地方,已经被粗糙地重新缝好,针脚歪歪扭扭,形成一个大大的笑脸。连体衣上也多了几块深色的补丁。
“你没事……太好了……”我伸出左手,微微躬身,轻轻抚摸他的麻布脑袋,感受着底下那坚硬奇特的触感。“谢谢你救了我。”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丝善意,哪怕来自非人的生灵。这让我对前方未知且注定凶险的道路,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他乖巧地任我抚摸。等我收回手,他松开了攥着的麻袋,对着我张开了双臂,做了一个想要拥抱的姿势,脚尖也跟着微微踮起。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软,点头想答应,但刚试着弯腰,腰腹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龇牙咧嘴。
看到我的窘态,他主动向前几步,然后伸出短短的手臂,轻轻地抱住了我打着石膏的左腿,坚硬的麻布脑袋靠在我的腿上。他身上暖烘烘的,散发着阳光和干草垛的味道。
心里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填满。我继续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松开了我的腿,后退两步,然后伸出戴着露指手套的小手,握住我的左手,在我的掌心上倒着写下了几个字母——
S-A-M。
山姆。
“山姆……”我轻声念道,“好孩子。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的。”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一辆巴士缓缓驶来,停在我们旁边。我跟山姆道别,拄着拐杖挪向打开的车门。
就在我准备上车时,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山姆正拖着他的大麻袋跟了过来。他在我身边停下,弯腰解开麻袋口的绳子,小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根蓝色包装的巧克力棒,递给了我。
我接过巧克力棒,心里暖暖的:“谢谢你的礼物,山姆。”
但他突然指了指我手里的巧克力棒,又使劲指了指自己麻布脑袋上缝着的“嘴巴”,用力摇头,似乎在警告我什么。
不能吃?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艰难地登上巴士。车门在我身后关闭,将我和外面那个小小的橙色身影隔绝开来。司机身后就有空位,我懒得再往后走,便直接坐下,放好拐杖和背包。巧克力棒暂时搁置在腿上。
“嘿,”司机头也不回地跟我搭话,“刚才外面那个孩子,打扮得真像个会走路的小南瓜,对吧?”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忍不住扭头透过车窗向后望去。山姆还站在原地,那个亮橙色的身影在扬起的尘土中渐渐变小,直至彻底与沃伦谷镇融为一体。
“可惜了。你真该带上那小不点,”弗莱迪那阴魂不散的嗓音,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这样我就能切开他的小肚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血肉,还是一滩烂南瓜泥。”
“闭嘴,你这可悲的恋童癖!”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自从上次梦境之后,这混蛋时不时就跳出来找存在感。
“总是这么不懂享受,我亲爱的亚当。你这样下去,后面有的是苦头吃。”
弗莱迪阴阳怪气的话,让我刚刚因山姆而稍微舒缓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忧虑再度袭来。我该如何应对那些未来极有可能继续现身的“前任”?我的运气和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能力还能撑多久?
我暂时毫无头绪。但我知道,提升体力、战斗力以及对超自然世界的了解,都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如果以后再遇到比狼人围攻或持刀杀人狂更危险的状况,我至少得有能力反击,或者……逃得更快一点。
但现在最紧迫的问题,依然是钱。再搞不到钱,我连巴士都坐不起了。
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拉过放在靠里座位上的背包,打算再次确认一下自己那点可怜的现金,顺便把那根蓝色包装的巧克力棒放进夹层里。
我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索,指尖却触碰到一样不该出现在包里的东西。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副带有头发的白色橡胶面具,不知何时被放在了背包里其他物品的上方,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
我慢慢地把它从包里拿出来,手指下意识地抚过面具。它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干净了许多,上面的血污被仔细地清洗掉了,露出了原本的惨白底色;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和刀口,变得粗糙不堪。我的指尖停留在面具的左眼部位,那里有一个被利刃刺穿的豁口。
这副破损的、被精心擦拭过的面具,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眼下,用那对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我。一如当初。
“阴魂不散的疯子……!”原本安静下去的弗莱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突然在我脑中尖厉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惊惧,“快他妈把它扔掉!现在就扔!”
我无视了弗莱迪歇斯底里的抗议,指尖继续摩挲着那粗糙的橡胶。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滚,说不清是恐惧、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最终,这一切竟化作我嘴角的一个上扬的弧度,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
我就知道……那家伙死不掉。
【万圣节惊魂夜 结束】
图鉴:[2/???]。任重而道远啊AD钙奶[狗头]
还是在纠结下个单元写不写某个很难过审的作品……一直写刺激的情节总感觉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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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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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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