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莉亚?”
忽地,黛莉亚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对上了修女担忧中又带了一丝无奈的眼神:“你又在发呆了。是不是没睡好?都叫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了,老是勉强自己……”
“欸?啊……对、对不起?”她有些发愣,脑子里想蒙了层雾般的模糊,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好啦,不用道歉也可以的。”修女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此时,几个小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问道:
“黛莉亚,修女,你们讲完了吗?”
“已经讲完了,你们出去玩吧。”
“哇——!”几个孩子喜出望外地跳了进来,小手抓住黛莉亚就要将她往外拖,“黛莉亚!一起来玩吧!姐姐今天也来了哦!”
姐姐……?
黛莉亚的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任着围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将自己带了出去。
外边已经是深夜,几个孩子刚带她出了门,黛莉亚就看到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带着粉色长发的女性上了马车——那是她这些年来需找了许久的人物之一,她猛然间清醒起来。
她不可能在这里,她在刚才为止都应该在方舟的上层,和拉比一起被卷进了罗德的“游戏”里。
又是幻觉吗?!
黛莉亚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下一个瞬间,一股热浪就向她袭了过来。
“好热……好痛苦……”
方才围绕在她身边的孩子们整个人都被火焰吞噬,都看着她,向她哭喊道:
“黛莉亚……为什么要扔下我们……?”
“——!”
她身上的汗喷涌而出。
炙热的火焰和刺鼻的味道,让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不对,这都是幻觉……!
她连连后退的两步,从她刚才所在的房间接二连三的走出她熟悉的人们来。
修道院的孩子们、修女、神父……大家都被烧得焦黑,只有衣服还残留在身上,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像极了她在无限城时看到的银次的那一幕:
“为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向她问道,“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我……”她的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撞到了一双脚。
“全部都是你的错哦。”
站在她身后的,是当年的她自己。
那双没有生气的绿色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哦。”
“如果不是你帮那两个人私奔,这里就不会被针对。”
“如果你没有离开这里逃去马戏团工作,大家就不会被烧死。”
“全部都是你的错。”
“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还活着?”
“——”她看着自己,几近无法呼吸。
曾经的她自己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冷冷的说道:“就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大家才会死掉。”
黛莉亚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里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不仅有她妖精尾巴的同伴,还有她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
新选组的制服在其中显得尤其刺眼,再加上缇奇和伊兹、亚连一行人,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叫出声来。
“大家都会因为你的错而死掉。”
“不、不是的……这些都是幻觉……!都是罗德的恶趣味……!”她抱住头,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重复着。
她想要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窜进鼻中的却是烧焦了的味道,让她更加想吐。
眼前尸体的小山忽然蠕动起来,她熟悉的幻影一个接着一个爬起了身。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我们?”
他们问着,向她走来。
——得战斗才行,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她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颤抖到甚至无法握紧拳头。
黛莉亚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不过是谎言,但是眼前的人们从声音到语气都跟她知晓的那些人如此相像。
“黛莉亚……”
有着伊东的脸的那个幻影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对她挥起了刀,但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杀死他第二次。
“伊东——”
“这是什么情况啊?”
在刀即将砍下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只大手将她一把揽到了身旁。
那个金发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光景,皱着眉头,跟当时出手救她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拉克萨斯?”
“我还想着好久没见了,怎么你就转头又遇到这种麻烦事儿了?而且这里还用不了魔法。”拉克萨斯咂了咂嘴,不能用灭龙魔法这件事让他很是不快。
“拉克萨斯……”黛莉亚连声音都在颤抖,“拉克萨斯也是幻觉?”
“啊?”他刚想问黛莉亚在说什么胡话,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自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眼神空洞地正在朝这边走来。
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妖精尾巴的其他人,和他没见过的陌生脸庞。
“哈,这还真是够恶趣味的。”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二,嗤笑了一声,将大衣扔到了黛莉亚的脸上,“眼睛闭上,耳朵堵住。很快就结束了。”
“拉——”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就听到接二连三的熟悉的声音化作惨叫刺入了她的耳中。
她感到恐惧,刚要伸手堵住耳朵,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自己就在这里逃避着、等待拉克萨斯拯救自己就可以了吗?
她不想变成那样。
——只是等待救赎的公主这种活儿,可不适合我。
对缇奇说过的话语再次在她自己的脑中回响,黛莉亚深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
正在应对着“敌人”的拉克萨斯看到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一愣。
“我不想只是等着。”黛莉亚说道。
不止声音,连她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怎么看都是在逞强的样子。
他看着眼前的黛莉亚,却没有再度出言阻止,只是轻笑了一声:“别拖我的后腿就行。”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拉克萨斯率先又回到了战斗中。
他的战斗能力的确如同如同黛莉亚预想中的那般高超,哪怕是无法使用魔法,他也有着卓越的格斗技巧。拉克萨斯闪避着敌人的攻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他的力量和速度令人惊叹,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威力。
黛莉亚虽然身手敏捷的闪避着对方的攻击,但还是混入了些恐惧与抵触,出手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而拉克萨斯不动声色的护着黛莉亚,两人之间合作起来意外的默契,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击退了一个又一个的幻象。
方才吐着诅咒的话语的幻象们这次终于彻底闭上了嘴,然而黛莉亚看着脚下没有了动作和呼吸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怎么也无法放心下来。
她脚边正好是跟拉克萨斯一模一样的幻象,看到对方的毫无生气的脸庞,她脑中浮现出了最坏的场景,只觉得心里一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黛莉亚。”
拉克萨斯叫了一声,她并没有回应。
“……黛莉亚!”
他又叫了一声,按着黛莉亚的肩膀将她强行掰了过来,让她的视线对上自己的。
“拉、拉克萨斯?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听到了。”终于反应过来的黛莉亚这么应着,语气中却只有僵硬。
拉克萨斯抓着她的手腕,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又转移到自己的胸膛。
“没事的。我还活着。”
“——”
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立刻挣脱他的手,大叫“你干什么”。
但是在现在,她只想多感受一秒拉克萨斯的体温与心跳。
从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让黛莉亚恢复了平静,她终于舒了一口气,答道:
“谢谢。”
黛莉亚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拉克萨斯一时间有些发愣。
她有些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亚连和缇奇还在外面战斗,被关起来的李娜丽和乔治也不知道状况如何,拉比则是在她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了踪影。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她就得赶紧从这个地方出去了。
“抱歉,我要走了。”
拉克萨斯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点了点头:
“记得早点回来。”
“……嗯。”她简短的应了一声。
黛莉亚记得,这种时候只要攻击术者,就能从这个空间里逃出去了。
她打开腰包,从中掏出了赤尸的手术刀来——她没想到,在不能用魔法的这个情况下,她的武器和希望竟然会来源于赤尸临走前的那次攻击。
还好害怕被诅咒给捡回来了。
黛莉亚这么想着,一时间不禁有些想笑。
她握着手术刀,走到了倒在地上的“亚连”身旁,将手中的凶器刺进了对方的胸口。
鲜红的血液有几分刺眼,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罗德的声音:
“哎呀,竟然也被你找到了。”
“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亚连。”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中有些不满,“可你竟然能在我的领域里叫帮手,也太狡猾了吧?”
“也不是我叫的——而且你一开始也没说不准搬救兵吧?”
“切~不过算啦,约定就是约定,放你出去好了。”
“……拉比呢?”
“你还有心情担心其他人啊?那家伙比你先找到我,已经出去了。”罗德说着,又补上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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