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和修吉时激动大吼，情绪一瞬间无法控制。
蓝染看向和修吉时，男人的表情被不敢置信、愤怒、悲痛等感情占据，显得复杂又扭曲。他冷静地注视身躯颤抖、手指用力攥紧成拳的男人，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怎么可能……不可能……”
“父亲……怎么会这样……”
和修吉时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像是被打击到不愿接受现实，他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沿着脸颊轮廓流淌而下。
很难给与流岛作战打上“成功”评价，虽然顺利歼灭大量隶属青铜树组织的喰种，最重要的干部却没能杀死几个，连原本销声匿迹的“壁虎”都再度出现，协助同伴撤离。单看结果，CCG发起的流岛作战可说是彻底失败。
尤其是在作战期间，和修本家遭受袭击，CCG总议长和修常吉当场死亡，当日留守本家的家族成员无一幸免。
蓝染冷漠地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他心想，看来是另一边展开行动了。
在蓝染看来，旧多二福有充足理由向本家“复仇”。那个男人因为出身，一来到这个世界，生命就进入比普通人类更短暂的倒数；又因为出身，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达到本家的高度。
他怨恨不公，却不知这份仇恨能对着谁，家族、命运、还是整个世界？
蓝染答应过旧多二福，不会阻止他对和修一族下手。
但是，与他达成协议的对象，就只有旧多二福而已，V组织这些在蓝染看来想翻身做主的人，还不够格和他谈条件。
他欣赏旧多二福的疯狂。
那个在他面前笑着说想试着争取更高地位的男人，成为新一任局长，不过是阶段目标罢了，并非最终目的。
蓝染识破旧多二福那混沌无序的内里，知道对方即使真的有能力坐上局长之位，也不会遵守游戏规则。
那双眼睛倒映的景象……是毁灭。
旧多二福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意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追求的或许是被束缚的一生中最放肆的短暂疯狂。
想到这里，蓝染就想笑，但看在同样待在主控室的某人还在崩溃，他不能幸灾乐祸太明显。
——由和修一族建构的秩序，或许会在这一代结束。
蓝染曾答应过一个人，不会成为毁灭和修的凶手。他总是吝啬许诺，但既然当时的他答应了，就不会改变这项决定。
这份诺言延续至今，已跨越半个世纪，也将在近期走向终点。
部队结束流岛作战，整队返回，已经是和修本家出事的几日之后。
尸体为防腐烂早已被人转移，徒留自门口一路延伸至内部的斑驳血迹，惨烈的场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蓝染站在总议长的办公桌前，垂眸凝视血液溅洒的痕迹，他能从这些线索判断出利刃刺入身体的角度，以及死者断气时的模样。
这里……武器是直接贯穿头颅，将脑袋固定在桌面，看刻痕，应该是两把……不，三把刀？
如此轻易的死亡，就连旧多二福也没想到总议长这么容易杀吧？
蓝染转头望向情绪再次溃堤的和修吉时，那个男人手指插入发丝间，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施加在身上的痛楚能减少他此刻的窒息感。
和修吉时的人生，一开始就遵循父亲为他定下的道路，他在和修常吉的期望与庇护中成长，现在父亲遇袭身亡，不免让人怀疑，他真的能靠自己承担所有责任吗？
…………
……
郊区别墅。
史塔克头大地挠着后脑，表情就像是被工作困扰好几天的社畜，从里到外流露一股厌烦感，却又偏偏尽责地坚守岗位选择忍耐。
他坐在客厅沙发等这栋别墅的主人回来。
莉莉妮特抱着折起的双腿，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的搭档看，嘴里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动个不停。
“你那么焦躁做什么？”莉莉妮特用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
“啊？也没有……”史塔克将手臂搭在沙发椅背上，放松身体完全倚着支撑物，就像一颗沙发土豆。
“还狡辩。”莉莉妮特鄙视地看着史塔克，又吹了一个泡泡。
“好吧！我承认，那家伙太不安份，我很担心他会拆了隔离室。”
“他办不到，能出来早就出来了，而且我们不是把他绑起来了吗？虽然主要是防止他自残，不过绑成那个鬼样子，他应该没办法再闹了。”
史塔克叹气，“希望大人不会怪我们反应太慢。”
“……”莉莉妮特心虚地移开目光。
就在他们闲聊的过程中，蓝染已经返回住处，来到别墅门口，出现在监控底下。
客厅等候的破面们察觉蓝染归来，在门开启前先一步起身迎接。
蓝染走在通往隔离室的通道，鞋底踩在平滑冷硬的走廊，脚步声不疾不徐。
他越过其他隔离室，停在一扇门前，仿佛能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叫。
蓝染从外部解锁，没有急于踏入门内，而是先伫足门口。
这还真是……
惨烈。
蓝染第一个想到的形容就是“惨烈”，隔离室的景象与遇劫的和修本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迹污染了墙面、地板，连天花板也不放过，到处是抓挠痕迹，还有或深或浅的血手印，像是有人遭受虐待身体皮开肉绽，偏偏又有充足体力到处乱爬，留下这些见鬼的血痕。
位于房间中央的少年被绑在椅子上倒地不起，面朝上表情狰狞地嘶吼。他没有释放赫子，也没有戴上面具，因为这间房间随时能释放抑制剂，降低喰种的威胁性，负责监控的渡会在必要时采取行动，只是没想到少了赫子，少年还是有办法把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
渡通知破面们过来压制凛央时，凛央已经用他的超高效率把隔离室弄得一团糟了，就像什么案发现场一样。
凛央这次发作疯得很彻底，渡有些担心，担忧自家先生耗费太多心神安抚少年，对本就健康状况堪忧的身体造成负担。
事实上，渡想多了。
蓝染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来到少年面前，就能平缓凛央过于激动的情绪。
他的存在本身，是会让人成瘾的毒，却也是无可取代的特效药。
凛央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头破血流导致他浏海被鲜血沾湿，盖过双眼，模糊了视野。
但是他总有办法第一时间察觉，他期盼见到的人是否出现在身边。
被绑在椅子上倒地不起的少年抽了抽鼻子，像小狗一样嗅闻空气中的味道，他停止嘶吼，显得有些急切，却不见前一刻的癫狂。
“啊……啊……”
凛央发出含糊的叫声，挣扎着想起来，但破面们为防止他继续伤害自己，捆得特别紧，在抑制剂发挥效用的虚弱状态下，他根本无力挣脱。
“呜……”
凛央焦虑地咬着嘴唇，不知道坏心眼的男人正好奇他会采取什么行动，故意不靠近他。
室内响起椅子碰撞地板的声音，最后“砰”地一声撞上墙壁，空气陷入短暂死寂。
“……？”
眼见少年就地滚了一圈，最后停在墙角，蓝染面露困惑。
凛央扭动着调整姿势，抬脚用力踹上墙壁，借力朝门口翻滚，转眼就快撞上蓝染！
看出凛央打算的男人好笑地一脚踩上椅子，强行制止少年继续滚动，他低头注视状态明显安定许多的凛央，看着朝自己展露讨好笑容的年轻人，轻声叹息。
“你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告诉我，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
白色发丝自苍白的脸颊旁垂落，蓝染瞳色浅淡的双眸倒映少年骤然转为喜悦的脸孔。
该拿这孩子怎么办？蓝染不带情绪地思考，纯粹站在价值衡量的角度，突显不近人情的本质。
无法提前恢复凛央的状态，就只能从其他方向考量，评估还能让这孩子做什么。
“啊……！”
凛央听见熟悉的嗓音，开心地叫唤。
【……在告诉我，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 】
与此同时，坐在监控屏幕前的渡完整地听完整段话，他斜睇后方，关注跑来他这里，正大光明盯着画面看的破面们。
“怎么了？”史塔克注意到视线，平静回视。
“不，没什么。”渡摇头，收回目光，继续观察画面里的男人。
蓝染将绑着凛央的椅子一把提起，摆正，摸了摸少年一头凌乱毛发，似乎准备与凛央谈话。
但那名少年，尚未完全找回组织完整句子的能力，得到安抚也只是开心地摇晃双腿，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
真的有满足“完全行为能力人”标准的生命，会无法独立生存吗？渡起初并不相信这点。
后来，看到实际例子，他才明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答案。
——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
这句话让被依靠的本人来说，更显奇怪。但古怪的是，作为旁观者的他们，都不觉得这句话由那个男人来说，有什么问题。
渡不会像凛央那么疯狂，抛弃理性，但他总觉得自己莫名能理解凛央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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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大上一次安抚凛央是在862章……这都过几章了，真是渣……咳！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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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第八百八十四章 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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