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进要的房间,被门框切割出几何形状。而我和要哥正好分属光与暗的两侧。
他能看清我。于是我答道:“要哥,去床上睡吧。”
“便利店酒水打折,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冰啤酒要及时喝才能享受最好的口感啊。”他的表情模糊在黑暗里,我无法探知也不想探知。
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好意思,要哥,没有敲门就进来了。我这就走。”
“有害怕吗?”突然地发问。
我停住脚步,将重心压在没受伤的右脚上。
“不怕死吗?才认识了十多天而已……为什么要救他呢?”
“……是要哥的话,难道不会去救吗?”
“救啊。——我当然救啊!”他猛地抬起头。
客观地说,要哥的精神状态这会儿不太稳定:“我不是一直在救了吗?!我不是已经救过一次了吗?!!”
他走上前来握住我的肩膀:“为什么要救他?他不是一直想要去死吗?满足他就好了啊!”
“话是这么说……”我额角跳动,既然是成年人就好好戴上面具啊!在继弟面前发什么癫!我们也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吧?
“他死了,我跟着死。”要的瞳孔因为兴奋扩大了,像两个黑沉沉的漩涡:“问题就解决了吧?”
你们已经死掉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他的手越握越紧,在催逼我给出回答。
“死,并不是解脱。”我平静地说,希望能用情绪带动要哥冷静下来:“死亡只是逃避和转移痛苦的手段罢了。要哥你其实,并不仅仅在为了祁织而保护祁织啊。”
使要变得如此痛苦的,不仅是祁织不曾熄灭的死志所带来的看不到守望尽头的绝望和不定时炸弹般无法解放的压力,更有明明都这么付出了,但不被付出对象理解的无着力点的茫然。
“虽然加入这个家的时间很短,这么说也太傲慢了。但是,在我看来,和外表的轻浮不同,要是温柔又认真的人。不想让其他兄弟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守护着祁织。这样的要哥,即使祁织真的离开了我们,也会坚强地活下去,甚至装出开朗的样子欺骗其他人继续走下去吧。”
手劲变小了,看来有听进去。“总是把痛苦留给自己,很辛苦吧。看,连这么温柔的要哥都说出自杀的话了。”
他的瞳仁晃动了两下,疯狂的执著雾一般渐渐消散,现在,他只是纯粹地看着我。
我抬起左手,盖住他的眼睛。接下来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口:
“要哥,是非常称职的哥哥呢。”我羞耻得脚趾蜷缩,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能成为要哥的兄弟——我很幸福。”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快速地来回搔着掌心,痒痒的。是要哥的眼睫毛吗?好长。还有种温温的、湿湿的触感,哭了吗?
……
他放开了搭在我肩上的手,我立刻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真的吗?成为我的兄弟,对你来说是幸福吗?”即使隔着一层,他的注目存在感也很强烈。
我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不然你以为,谁发酒疯我都会搭理的吗?要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偶尔放下担子,依靠一下别人也没关系。”
刚刚才diss过枣哥,这会儿我自己也说起这种大话来了。
其实我很想对要说,出去工作吧,这对你和祁织没准都是件好事。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提出了就可能要为坏结果负责任的建议和这种虚无缥缈、嘴上说说就行的空话,果然还是后者吧。
“不仅如此,相信要哥去问其他兄弟这个问题,也会得到和我一样的答案。”估计着眼泪已经干掉了,我移开举得有点酸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洗个澡睡一觉吧,你太累了。”
要看不出情绪,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让我疑心他饮酒过量有点反应迟钝。
他忽然就弯起眼睛,揉上我的头发:“小朋友太操心可是会长不高的哦~”恢复了平日里轻飘飘态度的他轻柔但不容置疑地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将我引向房门外。
翻了个白眼,为这用完就扔,翻脸无情的成年人,我还是转身留下了一句话:“要哥,小心酗酒会变秃哦。”
今天的训练任务没有完成,但我还是准备按时睡觉好养足精神。
如果明天赢了井山裕太,我几乎肯定自己将取得本次本因坊的头衔。因为比起井山,其他人不足为惧。
结果做了一夜的噩梦。
从镜子里看到黑眼圈快掉下来的自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朝日奈祁织,我要是输了,你就等着赔我三千二百万日元吧!我恶狠狠地想。
穿了长袖长裤以遮掩伤口,坐在棋盘面前的一刹那,脚踝和胳臂的灼痛离我远去,除了纵横棋盘与黑白棋子,连对手都已不在我眼里。
虽然也会在赛前对对手的风格进行分析和基本的熟悉,但我并不是会随之改变战术的类型。我不喜欢适应别人,凭借快速的攻防变换和从网棋的尸山血海中磨练出的敏锐直觉,我一般都让别人适应我。
但井山对形势的判断称得上老练。并且他不是日本国内常见的那种思路僵化的棋手,再加之他硬朗、同样锐利的棋风和良好自信的心态,我并没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甚至,在前半盘,我似乎略处下风。但是,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想要让我输还远远不够!
四舍五入,井山大我十岁,我们可以算是不同时代的人了。但在他进入棋界时,日本围棋就已离开了世界围棋界的中央舞台。
他在采访中却曾透露,小时候的梦想是“获得世界冠军”。这使我高看他一眼。
那么,就看看我们两个怀着同样梦想的人,究竟是谁能取得胜利!
赛后,媒体是这样评价的:
一个天才败给了另一个天才。坚持到最后一刻用尽了全部保留时间的井山和在国内棋局中从未如此全力以赴的梦野如两颗钻石般互相打磨,贡献了超越自我的表现。但梦野强大的中盘作战和顶级的胜负师心态让她略胜一筹。
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了,侑介正在观看今天这场比赛的复盘,他一看到我就兴奋地说:“澄空赢了,你知道吗?”
我放好拿来装样子做借口的网球袋:“澄空跟我说过了。”
“你怎么这么平静!”侑介激动地说:“井山可是今年的种子选手!到现在为止,澄空还没在循环圈输过!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在今年就获得头衔!她将创造历史!”
我的得意劲儿早在回来的路上就过去了,而且我太累了。九个小时的高强度用脑让我耗尽了所有能量,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哦。谢谢你啊侑介,告诉我这个。”我干巴巴回。
右京留给我的晚饭在冰箱,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在微波炉勤恳工作时,我一下子扑向客厅柔软的沙发。电视机有规律的解说和侑介叫我吃了饭再睡的呼声全都进入不了我的耳朵,顾不上姿态狼狈与否,我就这样睡着了。
是饥饿叫醒了我。凌晨两点,睡得真够久的。
是谁将我送回了房间,还给盖了被子。我坐在被窝里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毫无印象,于是决定下床觅食。
客厅里有声音?但还满熟悉的。
椿:“……(前面没听清)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梓:“做下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老师您了。这种禁忌的情感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您每一个举动在我看来都是暗示着您属于我!请理解您卑微的学生的心情吧……您能明白吗?既然无法得到,那就只有毁灭!”
噫!真不能小瞧他俩作为声优的专业素养,这么雷人的词也说得出口。我摇摇头,尽量无声地从他们背后绕进厨房。
当时热过的饭应该是被谁吃掉了吧。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出现了一份新便当。
欸?我睁大了眼。不会吧?
便当上附着纸条:
留给和泉,其他人不许偷吃。——右京
哇哦。好伟大的右京桑!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竟然能不用劳动就吃上饭!这种喜出望外令我对他的好感涨了一大截。
“这是什么?”身后冒出一道声音。
我吓得直接向后来了一个肘击。
“嗷!下手这么重干嘛!”
“……椿哥?你们不是在练习吗?”
从我手中夺过便当,朝日奈椿瘪嘴道:“京哥好偏心!明明我和梓也没有吃饭!”
在暗示什么?不管是让出便当还是做饭给你,这两件事可能性都是零哦~
“京哥不叫屯泡面,我又不会做饭~”他继续出击。
“出门左转711,二十四小时营业还有关东煮。”我一只手擒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巧地拿回便当:“椿哥,我就不送你出门了。”
井山裕太在日本属超一流棋手,地位超然。本文纯属胡诌,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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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堪重负;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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