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看到了少女的校牌——西城理惠。
她死后,那未曾得到回应、反而在绝望中发酵膨胀的爱意,混合着对后来那些同样爱慕江的人的嫉妒和怨恨,形成了一只强大的咒灵。她徘徊在校园里,无法容忍任何其他人“玷污”她心中唯一的月亮。
最近的那些自杀事件,根本不是什么自杀,而是她被扭曲的爱意所驱使,用咒力影响了那些人的精神,诱导他们走向了死亡。
那封血书,那些疯狂的短信,都出自这只被执念吞噬的咒灵之手。
狗卷对着那怪物,用一种奇异的、带着力量波动的语言低喝:“【不许动!】”
那团扭曲的阴影怪物发出一阵尖锐的、仿佛无数人哭泣和诅咒混杂在一起的嘶鸣,它“看”向了江所在的方向,那股疯狂的执念瞬间暴涨!
“江…君…我爱你…我爱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从来不肯看着我?!”怪物发出模糊不清的、充满怨毒和爱意的咆哮,猛地挣脱了部分束缚,朝着江扑来!
那个银发少年——狗卷棘,瞳孔微缩,迅速挡在江的身前,再次开口:“【滚开!】”
狗卷一边战斗,一边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病态的情感洪流,内心感到一阵寒意。这种爱,比纯粹的恨意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强大的咒言力量撞击在怪物身上,让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动作滞涩了一瞬。狗卷棘趁机快速结印,纯粹的咒力如同利箭般射出,精准地击穿了那怪物的核心。
扭曲的阴影开始剧烈地翻滚、蒸发,发出如同油脂燃烧般的滋滋声。在彻底消散前,那怪物最后“看”向江的眼神,依旧是那种混合着极致爱恋与毁灭**的疯狂。
“像条恶心的狗。”一个娇纵、带着刻骨恶意的女声,突兀地在江脑海中响起,“下贱得让我想吐。”
江没有理会。
狗卷棘微微喘了口气,拉高了衣领。祓除这种因极端执念而形成的咒灵并不算特别困难,但刚才那一瞬间从咒灵身上感受到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灼伤的爱意与怨恨,让他心有余悸。
那爱太浓重,太深沉了。完全扭曲,变成了吞噬自己和他人的诅咒。
他转过身,想确认一下那个被咒灵盯上的普通人是否安全。然后,他对上了江的眼睛。
那是一双…狗卷棘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的眼睛。秾黑,泠泠,深处却仿佛藏着整个无星无月的永夜。
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刺白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像会发光,对于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超自然的恐怖事件,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恐,甚至连一点点惊讶都没有。
“大芥?”(你没事吧?)狗卷棘下意识地用饭团语问道,声音因为刚才的战斗还有些微喘。
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狗卷棘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的咒力视野里,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美丽得不像人类的少年,他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东西”。
一个散发着更加扭曲、更加不祥气息的咒灵!它与刚才那个由现代人执念形成的咒灵完全不同,它更强大,更诡异,带着一种近乎本源的、引诱人走向疯狂与毁灭的特质。
是咒灵?!寄生型的?!
“腌高菜!”(你身体里有咒灵!)狗卷棘的语气带上了严肃和警惕,他上前一步,手指间已经开始凝聚咒力。
作为咒术师,他不能放任这种危险的咒灵依附在人类身上。他立刻上前一步,手指结印,指向江,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决绝:“【出来吧!】”
强大的驱逐咒言之力涌向江,试图将那个依附的恶灵强行剥离出来!
江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微微蹙起了眉,脸色变得愈加惨白。
然而,就在狗卷棘的咒术进行到一半,那个模糊的女性灵体轮廓几乎要被扯出一点的时候,江却突然伸出了手。
那只雪白、指节纤瘦漂亮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狗卷棘正在结印的手腕。
咒言的力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滞、消散。
狗卷棘愣住了,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与他体温截然不同的冰冷触感。
明明如此冰冷,狗卷却觉得手腕被握着的地方像着了火,脸颊滚烫,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漂亮到近乎尖锐的脸。
少年似乎因为他刚才强行施展的驱逐咒言而感到不适…狗卷棘心中涌起一股内疚。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大芥?”(没事吧?)他放软了声音,带着歉意问道。
江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一小截下巴。他点开LINE的界面,递到狗卷棘面前,上面是他自己的账号二维码。
狗卷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江。
“…过些日子。”江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狗卷棘耳中,“我会找你。”
狗卷棘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扫描了那个二维码。添加好友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鲑鱼。】他低声应道,声音被衣领捂住,有些模糊。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头像是一片空白,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J”字。
江收回手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回到属于自己的公寓,江走到浴室那面巨大的镜子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秾丽的脸,漆黑的眼眸空濛一片。
几秒钟后,镜中的影像开始如同水波般扭曲、晃动。
“该死的!我受够了!江!”少女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恶意,透过无形的屏障,直接回荡在江的脑海里,“这具身体恶心死了!我要出去!现在!立刻!”
江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躁动不安的灵魂,没有说话。
“你听到没有?!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她更加暴躁,美丽的五官扭曲着,“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些低贱的蠢货!我要一具属于我自己的身体!我要让所有人都拜倒在我的脚下!为我疯狂!为我自相残杀!”
江终于缓缓开口:“还不是时候。”
“什么叫不是时候?!”她几乎要冲破镜面,“你还要我等多久?!我陪着你这个怪物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不是为了永远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寄生虫!”
“找到‘她’。”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个世界的‘川上富江’。找到她,夺取她的身体,你就能作为真正的人类出现。”
镜中的富江愣了一下,随即,那张妖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期待、渴望与一丝微妙情绪的扭曲笑容。“对…另一个我…呵呵呵…只要得到她的身体…” 但她很快又用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盯着江,语气虽然依旧恶毒,却透着一丝别样的偏执。
“…你别想甩掉我,江。就算我有了自己的身体,你也是我的。只有我才能陪着你,直到我们把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江静静地听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冰冷的镜面上,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界限,触碰着镜中那个与他纠缠至深的、扭曲的灵魂。
“好。”他轻声说。
手机屏幕又微弱地亮了一下,是新的line消息提示,来自那个刚刚添加的、名为“饭团语好麻烦”的联系人。
江没有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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