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敖丙跟被侵占了领地似的，对着楚厄就开始呲牙。
李芸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了敖丙的脑袋上。
王听雨甚至幻听了李芸对着敖丙说“stay”的模样。
这太吓人了。
“姐姐。”李逸墨走在楚厄身后，有模有样地学着楚厄向下探头，见敖广不在，他也松了口气。
李芸满是复杂表情地看着他。
德家里面，其实以敖广为核心也开始划分了派系，若不是敖丙过于依赖李芸，李芸甚至不会被划分到敖丙手上来。
然而就只是这么一个距离，李芸就能感受到，敖广以及他身边的那个管家，对自己家这俩孩子的额外关注程度。
尤其是……那个猴子。
似乎和李逸墨走得很近。
李芸虽然明里暗里提醒了李逸墨几次，但是少年心大，又在这么一个觉得自己能够救世界的年龄段上，看见德家总觉得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摧毁这么一个“笼罩在东海市人民脑袋上的阴影”。
沉香和谢杜若走在更后面，那俩倒是相顾无言。
谢杜若满脸温和笑意，甚至还算心情不错，倒是沉香黑这个脸，埋着脑袋，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似乎被惹生气了。
谢杜若看见李芸和敖丙两人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站在了一旁。
沉香也跟着她一并站在一起。
……杨戬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疼了。
这帮子小孩子就没一个是省心的货色！
“谢小姐，看起来很喜欢梅山集团啊。”倒是一直不声不响，挂在李芸身上的敖丙先开了口。
谢杜若挑眉：“毕竟都希望能有更多的安全感，而这份安全感，只有梅山集团能给我……三公子不也是这样的吗，所以才扒拉着李小姐不撒手。”
杨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倒霉孩子，可闭嘴吧。
“之后是怎么安排的呢？”李芸见状，赶紧打断了敖丙想要说的话，反倒是问了谢杜若一句。
谢杜若两手一摊，怎么看都不再有当初那副望族小姐的模样，活脱脱一无赖：“该怎么样怎么样，下周该上学就去上学。”
沉香“啧”了一声：“处在风口浪尖上，竟然还想着要去上学的事。”
“我和你可不一样，”谢杜若皮笑肉不笑，“谢家已经没了，我没有任何后台支撑不说……读书这件事啊，本来一直就是我为数不多，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谢杜若成绩好，在学校表现也不错。若非碰到了谢家这么大个事儿，光是凭借学校的推荐信，她就能顺利获得留学的身份。
谢家的五小姐外出留学，全是谢杜若一手包办的。
也正因如此，谢家全家就留了她们两个活口。
杨戬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沉香。”
沉香一听杨戬喊他，赶紧往后撤了一步：“你别惦记我！”
“你帮沉香补课，沉香便护你周全。”杨戬见沉香这幅表情，更是乐得安排下去。
谢杜若看着杨戬，明明刚刚脸上还有足够虚伪的笑容，现在却怎么都维持不住。
沉香虽然口头上拒绝，但是脚步却没有远离。
哪怕是杨戬这么说了，这人离谢杜若也就半臂左右远。
谢杜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虚空。
“心真软啊……”
杨戬没听得分明：“嗯？”
倒是沉香也埋着头，不轻不重地用鼻腔出气。
他可太知道杨戬的心软了。
杨戬这人啊，吃软不吃硬。
你要真的和他硬碰硬，三界里能打赢杨戬的没几个，但是你真要放软了姿态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那怕不是能够把杨戬唬得一愣一愣的。
“作为交易，杨老板还有什么想问的，便让沉香来问我吧，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杜若重新扬声，又恢复了那种虚伪亲近的笑容。
***
一顿饭吃得还算宾主尽欢——
反正是在梅山集团的食堂开的小灶，带圆盘的桌子，全部绕着座。
反正都和梅山集团混熟了，每个人都算得上是这顿饭的“主”。
谢杜若还是住在梅山集团里，之前临时安排的房间，现在看起来已经变成了专用的。
书籍纸张规规矩矩放在了桌子上，衣柜里挂着日常的衣服，房间里散发着好闻的果木香水味。
沉香就住在谢杜若的隔壁，两人的房间离杨戬与王听雨所在的楼层也还有些距离。
谢杜若打开门的一瞬间有些恍惚。
在这里，甚至比在谢家别墅，更让她有归属感。
“你究竟在想什么。”
甚至连沉香的冷声询问，谢杜若都觉得如此亲切。
女孩子回头，敛了脸上的笑容。
“如果我明天就消失了，你会想我吗？”
沉香不乐得听这种没头没脑的谜语：“少说废话。”
“这可不算废话，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靠着出卖我的性命来说的，”只是一瞬间，谢杜若又恢复了笑吟吟的表情，“下周就要回去上课了，沉香可要好好陪着我啊。”
“……如果不是舅舅要求的话。”沉香停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谢杜若恍若未闻，只对着沉香道了晚安，就关上门，自己回到了房间。
将额头抵在门板上，冰冷的触感只刺激了一瞬间，下一秒就被自己的体温熨烫，仿佛两个人的接触。
谢杜若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越过这条界限，哪怕情感和理智过于拉扯。
沉香是被卷入谢家事件的无辜人。
“明明自己也是个心软的人啊，沉香。”
***
王听雨一个人闲的没事儿，又在梅山集团上上下下散步。
最后脚步一拐，又出现在了杨戬的门口。
房间里还亮着灯，杨戬对她是不锁门的。推门进去，只见杨戬躺在躺椅上，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往在蓬莱的日子里，杨戬也喜欢这么躺着。
“二爷，还没睡？”
杨戬没有起身，而是继续盯着天花板。
“在想什么？”王听雨就站在门口，靠着门框。
她虽然没什么公序良俗，但是面对杨戬，哪怕是相处这么久，也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杨戬炸了眨眼睛：“在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哈，”王听雨不知为何就被戳到了笑点，“二爷是觉得在人间的一天，过得很快。”
杨戬摇头，一只手撑起身体：“不，只是觉得，无论沧海桑田怎么变，实际上历史就是在循环往复。”
他看了一眼王听雨，以及王听雨身后漫长又漆黑的走廊。
这件事说白了，不也就是三教争那个封神榜，结果扰得人间一片纷争吗。
“西方教，没想到龙王竟然和西方教有关。”
杨戬手长，随手一伸，就从椅子下面翻了几张纸出来。上面的墨水浸透纸背，王听雨看得不分明，但是看着上面的文字与文字之间的缝隙。
这是一份名单。
杨戬垂眼，上面的人他不认识，但是这种名单他却心里有数。
千年前风封神大战，阐截双方后面皈依西方教的人可不少。也正是因为这样一遭，才让西方教的人在封神榜上有了一席之地。
杨戬翻了个身，侧身面朝着王听雨：“还在那儿站着干嘛，进来啊。”
王听雨抬脚，一步一步地，挪动进去。
“怎么了，这副表情。”
杨戬看得好笑，倒是坐起身来，就这么看着王听雨。
王听雨这人吧，虽然没什么寻常的道德感，也别说什么感情上的开窍不开窍，但是像是这种开始有了自己的感情的动作，杨戬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听雨摇头，眼睛没有对焦，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杨戬也不催促，只是看着名单——谢杜若递交给他的名单，长长地叹气。
这名单看起来不是第一天写的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谢杜若就已经将整个过程规划好，并且付诸行动。
杨戬将那份名单重新叠起来，放在桌子上。
看着王听雨又如同被命令着一样，朝着桌子走过去。
杨戬实在是笑得不行：“困了？”
然后就看见王听雨眨了眨眼睛，猛地精神过来的样子。
“啊？”
杨戬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回去睡觉吧。”
仙人抚我顶。
“哦……不对，我是来问，那个名单，究竟是什么啊？”
结发受长生。
杨戬朝她挥了挥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西方教的人，你又认识几个？”
“有几个，那帮子孔雀的鳌鱼的，也动过手。”王听雨一脸老实道。
也不知道杨戬究竟听没听到，他只是点了点王听雨的额头，女孩子就慢悠悠地又回到了门口。
“早点休息。”
王听雨虽然还是好奇，但是看着杨戬这幅没打算老实说的模样，也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杨戬失笑：“怎么比信徒们还要虔诚的模样。”
“二爷，我不给二爷喂香火，又不代表我不是二爷的信徒，”明明已经转身了，但是在听见杨戬这么说了过后，王听雨还是倔强地回头，解释，“我是二爷虔诚又坚定的信徒。”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是虔诚什么又是信徒吗。”杨戬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挺好玩，明明双方都知道不会用力，甚至可能就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
但是王听雨还是会先闭上眼，然后将头低上一分。
还是杨戬先说：“名单里是谢家这几年套出来的户口，这几个人我已经让老康先去查了，无论如何，这几个人如果真的在东海市还能查出来的话，那就有办法继续去探查。”
“如果没有办法查出来呢。”王听雨垂着脑袋，问道。
杨戬嗤笑一声：“若是查不出来，不就更是代表了问题所在了吗。”
名单里的人不少，如果这么大量人口的失踪，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那就只能说明，有人在包庇这件事。
而东海市警察局基本上就是明牌上的，从属于德家的机构。
德家根本没办法在这件事上独善其身。
王听雨脑子不怎么转，但是见杨戬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哦”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沿着走廊回自己的房间了。
明明两个人的房间挨得很近，但是这一小段路倒是让她走出了天堑一般距离的感觉。
杨戬看着她回了房间关了门，才重新将自己的房门又关上。
夜中寂静。
杨戬不太愿意继续去看那份名单。
吃完饭的时候，谢杜若就将这份名单交给了杨戬，用女孩子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交易”的第一笔“资金”。
德家套户口，但是东海市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失踪案，也就是说，这些人，其实是出现在了东海市里的。
马上封神榜重排在即，敖广恐怕想要效仿当初蓬莱那帮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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