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他尴尬的把东西递过去。
看清那东西后,邕情面色一黑,赶紧转身面壁。
陆小凤连忙收起,装若无事的招呼邕情往回走。
送邕情回到医馆,顺便在那里蹭了顿饭,众人回到秋府,天刚擦黑。
四人围坐一桌,讨论陆小凤在洞里的新发现。
看着金流手上那片小小的布料,三个男人俱是坐立不安,目光游移不定。
小小的嫩绿色布料,在刀客素白的手上翻来覆去,好似雪原上生出新芽。
眼见金流神色越发迷惑,唯一有经验的陆小凤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这是女人的小衣。”
金流似懂非懂,“我从没见过哪个成年女人能穿的下这么小的衣服。”
阿飞偏头干咳,一点红沉默擦剑,陆小凤绝望捂脸。
最后陆小凤连比带划,终于让她明白了小衣的作用。
刀客低头看自己,抬头扫过三人胸前,陆小凤飞快捂紧胸膛,阿飞头快埋进桌子,一点红强装冷冽。
“男人不穿!”陆小凤无奈道。
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知而苦恼,金流坦诚道:“我也不穿的,阿飞知道的啊。”
“咳咳咳!”
一晚上没说话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咳的面颊耳朵脖子绯红一片。
向来未语先笑的四条眉毛收敛笑意,眼神浓暗,他看着阿飞,嘴角下压出苦涩的弧线。
寡言的冷傲杀手擦剑的手蓦然停住,好一会儿才缓缓动起来,力道逐渐加重。
屋里的气氛几近凝滞,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半点没有自觉,狐疑的凑到小衣上闻了闻。
咦?
挪开一点,闻闻自己的指尖,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万灵的东西。
就要开口的瞬间,脑中突然响起那夜在破庙里,在她怀里缩成小小一团的万林,声嘶力竭的哭嚎声。
她忽然意识到,尽管自己并不以此为耻,但万灵未必觉得,其他人未必觉得。
越遮掩,越禁忌;越禁忌,越薄弱;越薄弱,越痛苦。
到最后,小小的一片布料,竟然能变成刺穿女人的利剑。
收好那片轻薄布料,金流边绕着桌子转圈边在心里分析。
毫无疑问,万灵是特殊的。
在万灵之前,鬼新郎每次只会选周边城镇的女子下手,为的是分散注意,减轻嫌疑。
万灵明显不在那人的选择范围,她身上有什么不同,才值得那人冒这么大的险……
坐着的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金流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过脑子,自顾自沉浸在思绪中。
直到一点红的声音传进耳中,“尸体上的香味……”
“对!”一个字让金流拨云见日。“就是香!”
“不愧是前辈!”她兴奋的拍拍杀手的肩膀,没忍住悄悄捏了捏。
手感不错。
当然阿飞的也很好,只是少年和男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差距。
说不上谁好谁坏,口味不同,各有千秋。
隔着衣裳传来的力道微乎其微,一点红却不自在的紧绷肌肉,如临大敌。
目光扫过停留在肩上的手,手无意识的握紧剑柄。
太近了……
近到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那间暗无天日的石室,想起近那时按在他肩上的手,想起红山茶擦过鼻尖的香气和她那声戏谑的“前辈”。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帮她挪走不中用的剑客,只是借她一点力气从石台上下来。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入夜,万府。
昨日的雪下得虽大,经过白天阳光一晒,很快就化作流淌的水流,淌过屋脊,滴滴答答,融进春泥。
万灵应付完前来吊丧的人,让丫鬟侍从远远候在院外,自己则躲进房间里喘口气。
和那间只看得见一角蓝天的阴暗阁楼全然不同,她如今住的屋子宽敞明亮,气派奢华,是只有万家家主才有资格住的院子。
桌上摆满了各色干果点心,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挑挑拣拣,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金流细品,而后面露嫌弃。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尝过秋府的好东西后,万灵这里的入不了她的法眼,显得太一般一般了。
这个太甜。
换另一个。
这个太干。
再换一个。
这个太黏。
继续换……
挑剔到最后,陆小凤都怕万灵会直接给这位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扫地出门。
好在万灵性格温和,对金流的容忍度格外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眉眼弯弯,递给金流茶水。
金流接过茶水漱口,给她讲起邕情的猜想和秋全的故事。
在生死关头滚了一圈,一夜之间,小姑娘成熟稳重许多,像一把裹了雪的刀,瞧着柔软可欺,碰一下保准非死即伤。
昨晚见到时,陆小凤差点没认出她来。
可在金流面前,万灵还是一如既往的散发天真纯然,露出稚嫩模样。
她惧怕秋全做出的暴行,又感叹人性的可悲。
“男人真可怕。”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她飞快瞅瞅在场或坐或站或倚窗的三个男人,很是心虚。
陆小凤瞥了一眼金流,连声反驳,“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
万灵立马改口,“你们当然不一样。”
金流被她逗笑,发尾的花随她一起晃动。
她清清嗓子,学着无意间听到的俗语,“山下的男人是老虎,可怕得很。”
小姑娘脸皮薄,推推她的肩膀,见她还笑,咬牙捶她一拳。
“哎哟哎哟,学会打人了,不错不错。”
喘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万灵又要回到父兄的棺椁前扮演大人,迎接或明或暗的恶意与阴谋。
走出院门前,星星点点细碎雪沫落在她额头,她抬头,正好看见金流来不及收回的双手。
恶作剧被发现了,金流干脆从墙上跳下来,她踏过残存的积雪,裙摆与雪地融为一体。
万灵抬头看着她,脑袋被她揉了揉。
“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宽大的袖口垂落在眼前,万灵伸手虚虚扯住。
堵塞的心口被敲开,里头积蓄的东西滚滚而出。
“我总是分不清他们是好是坏,他们有的看着是好人实际是坏人,有的曾经是好人后面也会变坏。
我怕伤害了好人,也怕被坏人伤害。”
她听见金流这样对自己说:“男人就像果子,放久了总会烂,我们趁着甜尝几口,烂了就丢掉换新的,没必要怕他们。”
“阿飞也是这样的果子吗?”万灵昂首与金流对视 ,眼睛亮的可怕。
“对你而言,他也只是你尝几口就可以丢掉的果子吗?”
金流咬唇,眉尾肆意的扬起。
指尖顺着额头细软的发丝滑下,拨弄几下卷翘的睫毛,极近极近的擦过唇瓣,最后勾住下巴,把她的脸侧过去。
看不见小姑娘那双深邃炙热的眼睛,金流松了一口气。
万灵丧气低头。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陡然僵住。
刀客的声音总是有些低哑,像雪粒融在耳朵里。
“没有男人永远可爱,但永远有可爱的男人。”
正厅中,来吊唁的人群,面上或真或假的悲戚落泪,心里暗自打量算计着想要拿下万家这条失舵的船。
万家的独苗苗领头站着,背对众人以袖拭泪。
有风吹来,正在给长明灯添灯油的丫鬟急忙护住灯芯,还是无济于事,灯熄了。
她急忙看向小姐,怕被发现,让小姐徒增伤悲。
密密麻麻的烛火晃晃荡荡,一下一下的闪烁,地上的影子拉长缩短,摇摆不定。
隔着明灭不定的烛光,丫鬟惊恐的发现,小姐唇角上扬,无声无息但极其畅快的笑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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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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