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连绵成片，溪流环绕着山脉，清澈激荡的山泉中漂浮着几许枯叶。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深秋。
在这西山红叶，幽幽山谷的尽头有一栋即将竣工的木屋，木屋旁是成片的果木，还有一道瀑布挂在半山上，更衬得此地宛如画中仙境。
陆小凤手里正抱着一大捧茅草铺洒在房顶上，他的动作很小心，也很仔细，他头上沁满了汗，前胸后背也满是汗水干涸后凝出的一片白。
盖房子虽然很辛苦，但他心里很快乐，因为他盖的并不只是房子这么简单，他在一点点的建造他的家。
流浪这么多年，他马上就要成家了。
他马上就要有一个爱他的妻子，他们会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或许要不了几年，他还会有一个孩子。
一想到以后温馨幸福的生活，这个将满十七岁的少年就怎么也压不住拼命向上翘起的嘴角。
陆小凤很快乐，在房檐下拿着刨子刨木头，做木工活的年轻人不乐意了，他跟陆小凤差不多年纪，穿着却比他讲究得多，头发也梳得很光，也很亮。
他叫朱停，是陆小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陆小凤小时候被堂叔从家里赶出来，就是朱停陪他上门讨公道，然后被一顿棍子双双打破了头，小孩子的头虽然不抗揍，但他俩的关系一向很铁。
最好的朋友要成家了，朱停却在叹气：“想不到我的几个朋友里，居然是你最先成亲的，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姑娘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你，我虽然不如你长得俊俏，好歹我的房子是现成的。”
他嘴上虽然在抱怨，但手上的活却没有慢下来。
陆小凤从房顶翻下来，满意地看了着自己的杰作，从地上拾起把锯子开始锯木头，一边忙一边道：“或许是上天看我这十几年过得太苦了，所以才让我转转运，赐我一个好老婆。”
朱停道：“这几天一直都是你在忙，怎么不见新娘子？”
陆小凤手上一顿，有些迟疑，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自然有她的事情要做。”
朱停道：“她在做什么？”
陆小凤道：“反正不是做坏事，她已经答应我，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拿钱买命的勾当了。”
朱停忍不住道：“你竟也不问问？万一她又……”
陆小凤打断他：“不会的，我相信她。”
的确不需要问了，一日日的相处磨合，在他决定要娶她的时候，他已完全了解了他爱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似粗暴，但骨子里却有股正义的劲儿，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爱管不平事，一个月前，他们俩还携手破获了一个拐子窝点，救出了好些女人和孩子。
她亲自把这些人护送回家，有些实在没地方去的，她干脆找了个地方把她们一块收留了，以前存的那些积蓄几乎全搭进了那个善堂里。
陆小凤猜，倪蝶之所以一连十数日不见，一定有她自己的事要做，她若想让他知道，一定早早的就让他知道了，不告诉他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么？
他这样想着，整个人又陷入了甜蜜的美梦之中。
……
房子很快盖好了，小小一栋木屋，设计得很是精巧，里面大间套着小间，外面还搭了一个简单的厨房，连通着一个小小的杂物间。
桌椅和陈设都是崭新的，尤其是里间的一张大床，已抢先一步挂上了正红色的床幔，被褥也是全红的，看上去又宣软又暖和。
小屋虽然贫穷简陋，却布置得处处精心。
高月回来的那天，陆小凤正蹲在地上，用节节草磨去桌子上细小的木刺，见她进来，眼睛一亮，语气里带着得意，站起来道：“怎么样，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看看喜不喜欢？还要不要添点什么？”
桌子上放着一尊花瓶，里面是染了色的绢花，旁边还有一对龙凤红烛，高月拿起那只凤烛细细抚摸，心脏蓦地刺痛。
他在一点一滴的打造一个家，在畅想着新婚后的生活，而自己却在想着尽快离开……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辛苦你了。”她笑得很像一个待嫁的新娘子，五分羞怯，五分喜悦。陆小凤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直觉她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待嫁的姑娘岂非都跟平时不太一样？
陆小凤也懒得想，拉着她的手：“你的事有没有办完？”
高月点头：“办完了，很顺利，我现在可以安安心心的嫁给你了。”
陆小凤微笑道：“那就好，我也不问你这些天都去干了什么，可有一样，你无论如何得跟我一起去。”
高月道：“什么事？”
陆小凤郑重道：“裁一身成婚穿的衣裳。”
高月眼眸微微睁大，看着他满心期待的模样，忍不住搂住他，心也在极速地跳动着，她把头枕在他怀里，用欢快掩盖异样。
“好啊，我还从来没穿过红色的衣裳呢。”
她的头刚好到他下巴那里，陆小凤微微低头，用脸颊轻轻蹭她的头顶：“我也想看看，你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是什么样子。”
少年的声音清列温柔，迷恋且沉醉，让高月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爱一个人的样子。她鼻头一酸，拉住陆小凤的手就往出走：“我们现在就去。”
至少在那场早已编排好的悲剧到来之前，不要让他有遗憾。
山谷虽然幽寂，但并不便宜，只要花上一个时辰翻过山丘，下了山就是街市，不算繁华，可也有五六家绸缎庄。
成衣店是没有的，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大都跟家里的长辈学过裁衣，嫁衣都是买了布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高月做上一个任务时也学过一点，几年过去，本就不怎么样手艺愈发生疏，缝出来的衣裳根本没眼看。
幸好绸缎庄里不缺裁缝，选好衣料量完尺寸之后，高月在案上又随手挑了块鲜亮的红绸，抖落开，十几尺的红绸披在身上，转了两个圈，嫣然巧笑道：“好不好看？”
“好看，这颜色很衬你。”还未说完，那块红绸就落在了他身上，高月揪住绸缎的两端，在他领子上打了个结，笑道：“这颜色更衬你！”
陆小凤身量很高，这块红绸披在他身上刚好到他大腿往下的位置，少年英姿，鲜亮的大红色更让他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惊艳。
“你笑一下。”高月怂恿他：“再转个圈，让我好好看看。”
才不要。
陆小凤把红绸解下来：“别闹，以后还怕没机会么？”
他一面付钱，一面跟裁缝商量着衣裳的工期，高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酸劲儿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忽然道：“陆小凤。”
陆小凤回头，见她眼眶泛红，眼泪将落未落的，有点慌神，手指擦着她的脸颊：“怎么了？”
高月深深吸了口气，眨眨眼，笑道：“没怎么，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想到要嫁给你，我就……我就……”
眼泪就这么丢人的一串串掉下来，她一头撞进陆小凤的怀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腔，小声道：“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劝哄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从前吃了不少苦，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姿态亲昵，毫不顾忌。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高月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
嫁衣的工期是一个月，两个人成婚的日子自然也定在一个月之后。
最后那场大戏，结束任务的时间同样也是一个月之后。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就想跟你睡在一起。”
按规矩，成亲之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更别提睡在同一张床上。
量完衣裳，天就渐渐黑了，陆小凤本打算送高月回她的善堂里去住，可她却勾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放手。
陆小凤一向觉得自己很能经受得住诱惑，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从未被真正诱惑过。
她缠着他回了那间新房，又缠着他躺在了那张准备洞房花烛夜才睡的床上。
上面的被子的确很软，陆小凤躺上去就不想起来了，高月搂住他的腰，慢慢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反正都躺在一块儿了，该发生的一些事也无需装腔作势，本就不是规矩的人，又何须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
两个人都很紧张，也都很兴奋。
陆小凤喘着气，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低吟道：“等一等，等一等。”
他虽然嘴上叫着“等一等”，手上却连一点阻止的动作都没有，很快，两个人的里衣都被脱了下来。
上衣脱完，就是裤子，没了腰带，裤子简直一拨就掉。
在最后一刻到来的时候，陆小凤又慌，又紧张，身体微微发颤，哑声道：“你可莫要后悔。”
高月一下子咬住他的耳朵，用力收紧怀抱，暧声道：“我只怕你会后悔。”
少年的第一次快得就像一阵风，却让两个初尝滋味的人都红了脸颊。
汗水已晕湿了床榻。
高月头枕在陆小凤**的胸膛上，侧头问他：“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高月想了想，道：“问我为什么这么急。”
胸膛颤动，一阵闷闷的笑。
“我才不问。”
高月翻了个身，长发扫过陆小凤的脸颊：“你不问我也想告诉你。”
“你说。”
高月抿抿唇，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她说不出口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辈子那么长，我想在你日后回忆起这段时光，甜蜜能多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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