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场地开阔,哪怕江南园林树木更多,也是疏落有致,凌沄潇他们身在高处,能够大致看得清楚崽崽们的所在。
花满楼扯开黑色布袋以后,发现自己正在冷香阁一个角落处,旁边放着一个布袋和水囊,比赛时间足有一天一夜,他们只有这些干粮和水可以吃用。
他先把东西在身上放好,再悄悄从窗户里面往外看。
所有人在的位置都是打乱的,寻来带路的两个人,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户,按照吩咐把小崽崽们打乱放在随便一个角落,再给一份干粮和水,就能够拿到几两银子。
他们和两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利益纠缠,自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寻找什么合适的位置。
花满楼如今的位置已经算很好,身在屋子里面有东西遮挡,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他可以先观看形势再做判断。
相比之下,陆小凤的运气可就有些糟糕了。
他在二仙亭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时,对面已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同时扯下黑布。
练武之人耳力很好,更何况农户将他们放下的时候,发出的脚步声和放下东西的声音实在不算小。
他们两个都知道对面有人,但是谁也不吭声,一方面是由于游戏规则不允许,另一方面也的确是谁先发出声音,若是被对方发现不是自己的队友,那是必然要遭殃的。
所以他们在扯开黑布之前,另一只手都按在了布袋上面,等到锣鼓一敲响,马上扯下黑布,同时手中的弹珠也蓄势待发。
陆小凤扯开黑布时,看到对面一片白色,不等看清楚是何人,手中的弹珠便已经弹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蹬着亭子里面的石凳,往身后一跃飘了出去,躲开对方弹过来的弹珠。
弹珠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炸开,弥散出一片白色的烟雾。
弹珠炸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声息,然而升腾起来的白雾还是会暴露他所在的位置,陆小凤匆匆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施展轻功,绕过白雾,捞走了对方的水和食物不说,还将弹珠也拿走了,随后跳入林子里找东西掩藏自己的行踪。
这一局比试,不光光要比大家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同伴商量对策。
欧阳克的想法截然相反,他在进来以前就给其他人发下号令,不必费心过来找他,他自然会自保,反而劝其他人最多两两成群,不得超过两人,以免被对方一锅端了。
这一局比试,既然是要比谁能够剩到最后,并且哪个团队剩下的人越多,便算胜利,就一定要想尽办法让自己先存活下来。
圈出来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十八号人互相之间碰见的概率也相当高。
此时,晨光熹微,林子当中水气浓郁,不过是在里头呆了一会儿,衣摆已经沾湿。
楚留香被放在林子里时,以他的听力,可以肯定林中绝对没有人,于是他摸索着树干,蹭蹭几下,爬到树上去坐着。
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粗重的脚步声来来往往,领着其他孩子到别的地方去,他安静等了好一阵,听到附近有放下水和干粮的动静。
他的水和干粮也在树下,按照规定,铜锣响起之前不能拿,所以他也没动。
铜锣一响,他拉下眼睛蒙着的黑布,便发现隔着一丛低矮灌木,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背对他立着。
楚留香捏出一颗弹珠,毫不留情将这人送出局。趁着对方不注意,他还把对方的水和粮食都拿了,弹珠也弄走销毁。
毕竟这些弹珠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如果这个人走出比试场地时,碰到自己人,将弹珠悄悄交给对方,他们岂不是要亏本?
虎丘塔上,玉罗刹直接坐在七层高的虎丘塔边上,垂下双脚往外看去:“大胡子,转眼之间,你们的人就没了两个,心疼不心疼啊?”
欧阳锋冷哼一声:“不过刚刚开始,事情还没有定论,何必要争一时的成败。”
凌沄潇和邵夫子穿着一红一白的衣裳,挺立一旁,并无言语。
玉罗刹看他们两个挤在边沿,不声不响,似乎很有默契的模样,心里又不开心了。
他跑去挤开邵夫子,站到凌沄潇旁边问她:“你觉得他们白驼山庄这二十几个小崽子如何?”
“有武学天赋的只有一个,剩下的都稀疏平常。”凌沄潇这句话说得很淡漠。
“那你觉得我们育儿堂的小崽子如何?有几个是有武学天赋的?”
“有武学天赋的人只有十二人。”
“那剩下的十二人,既然没有武学天赋,难道就比他们白驼山庄差?”
凌沄潇瞥眼看他:“我像是会收废物的人?”
莫非她长得很像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不成??
玉罗刹打开话题后,基本都是没话找话说,哪怕是心知肚明,毫无逻辑的话,都要问上一问。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这样。
“怎会……”
巴拉巴拉。
他又开始借此吹捧凌沄潇眼光。
邵夫子最是佩服他这一点厚脸皮。
欧阳锋听着那些辞藻华丽到他几乎想不出来,对应是中土哪一个文字的浮夸之语,实在是听不下去。
“玉夫子,你们中土有言,观棋不语真君子。”
玉罗刹用手指挑起自己卷缩的黑色头发,高高挑起眉毛道:“你觉得我像是中土人士吗?”
瞎眼。
“好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凌沄潇虽说对此毫无波动,可对方聒噪得太厉害,安静一下也好。
喜鹊报春固然好听,可倘若一天到晚都在报,那就有些烦人了。
玉罗刹也深切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不再说话,而且还离开了高塔,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欧阳锋还生怕对方下去做什么手脚,瞪着那双本来就够大的眼睛,死死看着比赛场地的变化。
凌沄潇站了一阵,有些怀念自己放在庭院里面的大藤椅。
若是能够躺着听小崽崽们的动静,岂不是更加惬意?
她踏破虚空已久,有很多东西并不需要靠着一双肉眼也能够看到。
刚思索到这件事情,就听到附近传来一声熟悉的嘎吱声。
她凝神循着那道声音“看”去,发现玉罗刹背着大藤椅往这边赶来。
对方的轻功超越寻常,哪怕背着一把大藤椅,也丝毫不显得沉重,依旧轻灵,像是一阵风直刮到塔顶上。
欧阳锋甚至没有看见残影,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玉罗刹居然扛着一张大藤椅回来。
“阿潇,坐。”他将藤椅上面林诗音缝制的软垫铺上去,还妥帖地拍了拍。
凌沄潇也不客气,提了提裙摆就躺了上去。
“不许叫我阿潇,叫潇姐。”
她虽然对于尊卑之说没有什么执着,可是被一个对自己有几分男女情谊的小辈,亲密喊上一句“阿潇”,还是有些太渗人了。
玉罗刹就不懂了,女子素来都追求年轻貌美,更何况凌沄潇看起来是真的年轻貌美,哪怕她是练了逍遥派的武功,表面青春永驻,实则已有七老八十,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姑娘。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执着要让他叫潇姐。
这个称呼,他实在喊不出口。
于是,玉罗刹又像以往一样打个哈哈,就把这件事情岔了过去。
凌沄潇看在他搬来了藤椅的份上,就不像上一次一样,把他摁住毒打一遍,让他长长记性。
搬来了藤椅以后,玉罗刹又搬了一张长案,还有一张小凳子,以及瓜果蜜饯若干。
等到午时,小崽崽们还在数着自己口袋当中的两个饼,到底要留在什么时候吃时,玉罗刹却摆开了满满一桌的美食,并且把筷子递给凌沄潇。
当然,筷子和凳子一样,只有两份。
邵夫子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区别对待,依旧气定神闲站在一旁,眺望着底下动静。
欧阳锋什么都没有带上来,比只有水和干粮的小崽崽们还要凄凉。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不好意思在别人没有邀请的情况下,就坐到座位上去骗吃骗喝。
虽然他向来是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人,可脸皮还是不如玉罗刹的厚,平日行事也要三分颜面。
凌沄潇也从来不是一个体贴的人,又或者说她偶尔的体贴只会对着小崽崽才有。
两个有手有脚的成年男子,自己还不会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那就喝风去吧。
她毫无愧疚地支使玉罗刹给她夹菜,享受着食物的味道。
苏州菜,花花崽大约会喜欢。
“碧螺虾仁、叫花鸡、樱桃肉、卤鸭、生煎还有腌笃鲜,明日他们结束以后可以点上。”
特别是碧螺虾仁和腌笃鲜,平日有这几道菜,小崽崽饭都能多吃半碗。
只要凌沄潇偏心的不是大人,玉罗刹就应得很爽快,甚至忘了要点些自己便宜侄子爱吃的东西。
“诗音被偷袭出场了。”邵夫子冷不丁这样说道。
凌沄潇并不觉得意外。
对方擅长的本来就不是这些事情。
“你去接她上来,吃点东西。”
邵夫子带着林诗音买了两副碗筷,才把人领到塔上来。
“诗音辛苦了。”
他笑着给林诗音夹了一条鸡腿,顺理成章拿着筷子加入吃饭的队伍。
欧阳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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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愿意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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